小劉分不清王副主任到底是好心還是假意，但他還是努力將其他亂七八糟的心思放在一邊，仔細地聽著這位領導給他進行“指導分析”。

一些意見的確很中肯，一些提醒也讓小劉仿佛豁然開朗，一些小手段能達到的效果更是讓小劉感到驚訝莫名，總而言之，似乎都是實打實的“幹貨”。

這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和說笑聲，王副主任幾乎是下意識地住了嘴，縮回了手，甩在身後，微微仰著下巴，一副領導巡視的樣子，但他好像又突然想打了什麽似的，經過一番短暫的掙紮，單手重新按在了小劉的肩膀上，笑道：“小劉啊，我講的話你都聽明白了吧？”

小劉不禁飛快地點了點頭。

“嗯，很好，你這個年輕人是很有悟性的，記得有空的時候，多想想我的話，對你以後在工作和生活上還是應該會有所幫助的！”

辦公室的人此刻下意識地就都停在了門口，呆楞楞地看著這莫名地十分和諧的一幕，直到其中歲數大些的一個反應過來，忙叫了一聲王主任，這才讓眾人都回過味來，紛紛叫人。

王副主任矜持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拍了拍小劉的肩膀，“那就這樣，你們忙！我先走了！”

小劉連忙起身，他剛想開口，但話才到嘴邊，又給收了回去，他似乎隱隱覺得有些話不必要問出口，有些事情也未必都要去點明，就像是王副主任剛剛親口跟他說的一樣，有些事情知道了，那就要裝不知道，也是一門該學的功課。

王副主任走出辦公室，無奈地搖了搖頭，在所謂的辦公室生態當中，他其實是處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他其實什麽都不用做，但他心裏終究是會不甘的呀。

辦公室的人小心翼翼地瞧著王副主任走了，嘩啦啦一下子就把小劉給團團圍住了，王副主任剛剛的姿態仿佛印證了他們之前聽到的小道消息。

眼前這個他們前幾日還避之如蛇蠍的小年輕，似乎眨眼之間就要翻身了，而且就沖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他是有大功勞的啊！

“小劉，王主任找你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話跟你說？”有人仗著資歷老，很直接地就開口問道。

小劉一頭霧水，但還是認真答道：“王主任來關心一下我的工作和生活情況，其他的事情也沒跟我說，你們就全都回來了！”

“小劉啊，你說你楊姐平常對你怎麽樣？”眼前快要四十歲的女人保養的還算是不錯，只是笑起來眼角處的魚尾紋很深很深，就是她平常愛指揮著資歷最淺的劉彥衛幹這幹那，端茶掃地都是常態，時不時地還要埋汰上幾句，也是一個很愛說閑話的女人。

劉彥衛再次很真誠地笑了起來，道：“楊姐對我的關心和幫助我一直都記著，要不是您對我的關照，我現在還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楞頭小子呢！”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種表現，哪怕是王副主任沒有教給他，他也是會的。

楊姐滿面狐疑地看了劉彥衛一眼，暗暗想這小子究竟是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怎麽一下子就看不透了呢！

她其實並不知道，以往她一點都不在意小劉的態度，無論好壞，所以根本沒去關註過小劉的心思，現在她上了心，卻又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了。

辦公室的同事們最終並沒有從小劉口中套出哪怕一點有用的信息來，實際上，小劉也是有些茫然。

但王副主任的舉動還是很快在辦公室裏流傳開來，很快又傳到了辦公室外，一些人也似乎從漸漸變得奇怪的氛圍中悟到了什麽。

至始至終，顧凱凡依舊照例做著他該做的工作，似乎一切都未曾影響到他，但實際上，按照他往日表現出來的行事作風，他不該這樣“安之若素”，他的心其實已經亂了，在強裝鎮定而已。

遠在興城。

顧忠平一口一口地抽著煙，辦公室裏充斥著一股煙氣的味道，看起來甚至都有些白茫茫的。

他幾次三番想要拿起電話，卻幾次都不禁停下了手。

事情的發展遠遠地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他沒想到在他去過蓮花市，見過馬嚴二人之後，還會有這樣急轉直下的情況發生，讓他根本猝不及防。

他知道，現在哪怕再去嘗試些什麽，再做些什麽，都已經有點晚了！

事情當然不算是太糟糕，對於顧凱凡來說，可能是另一條途徑，另一種發展前途的改變，但不知不覺就這樣被掃地出門的情況卻是他無法輕易接受的，而馬嚴二人當面一套，背面又是另一套的行為更是讓他意識到了某種潛藏著的危機。

對於他來說，蓮花市的馬嚴二人還不能夠輕易地影響到他，但對於股凱凡來說，這二位對他的觀感，將會直接影響到顧凱凡未來的發展和前程，最壞的結果可能是一輩子都被牢牢地壓在蓮花市，永遠無法出頭，這絕對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情況。

但他對這種判斷又沒有相應確定的依據，畢竟理論上來講，顧凱凡在這件事上，並沒有淪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甚至是還有一定的好處的，而這種好處可能還是需要馬嚴二人來拍板決定，這就讓顧忠平感到有一種投鼠忌器的感覺。

他不明白分明對郝躍飛完全不利的局面，為什麽總是有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就好像所有人都在配合著那個郝躍飛演戲一樣，讓他們看到了只是希望讓他們看到的情況，最終的結果，卻是那麽地反差巨大。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起來，將顧忠平的思緒從更深更遠的地方拉了回來。

得到回應之後，阮曉推門走了進來，他似乎一下子就直接適應了辦公室裏的烏煙瘴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阮曉，你跟郝躍飛接觸過，這個人你覺著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阮曉一楞，不明白顧忠平怎麽突然問及郝躍飛。

他將手裏頭拿的一些文件放在顧忠平的面前，然後想了想，才道：“郝躍飛應該是一個有很堅定的意志的人，我和他接觸的時間並不是很長，這是他留給我最大的印象。”

“堅定意志？”顧忠平回味了一下這個詞。

“是的，他這個人，看著覺著是很平凡的一個人，處事方面也相對中庸，但應該是那種認準了一件事情就不輕易回頭的人，我想，當初如果不是他堅持認為凱凡是無辜的，他也不會冒著極大的風險替凱凡奔走！”

這顯然並不是顧忠平希望聽到的郝躍飛，尤其是阮曉再次說及當初郝躍飛在那次事情當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讓他覺得就好像心口被狠狠地刺了一劍似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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