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短稿，褚峰已經看了無數遍。 (1)
關燈
小
中
大
這段日子售樓處來看房的人少，閔越晞也是樂得清閑。
因為之前江義紅準的下午早退，吳霞冰倒也不怎麽管她，大概是江義紅之前暗示過了她的“特殊待遇”。所以這天早上，閔越晞去售樓處報了個到就走，吳霞冰一句都沒問，也不知道親媽又給找了個什麽借口。
“清窈姐，我媽在嗎？”站在辦公室的門口，閔越晞探出半身，朝著辦公桌上的婁清窈做了個鬼臉。江義紅的辦公桌在更裏面，外面是隔開的秘書間。
“在的，你先進來。”婁清窈正在核對資料，說著放下手裏的文件招呼閔越晞進來，“會計室的人在裏面，你先進來坐會好了。”
婁清窈也就比閔越晞大幾歲，她們認識好多年了。從前暑假裏，閔越晞還經常在她們辦公室蹭網打游戲，混得很熟，更是有分享上司八卦行蹤的深厚革命友誼。
“清窈姐，我媽找我幹嘛啊，你看我這麽天天曠工，都要被同事排擠了。”江義紅裏間的大門沒關，閔越晞能看到她媽面前站著兩個匯報的員工，於是先貓著腰跑到門的另一邊，準備找婁清窈打探一下情況。
婁清窈被她逗得笑出聲，“大小姐本來你去售樓處湊什麽熱鬧啊。”
“對了，最近公司有什麽八卦嗎，快講出來開心一下。”閔越晞那位舅舅敗家的能力天下無敵，腦殘的事情一大堆。每次閔越晞來金瀾總部，都要來膜拜一下江義明董事長的令人窒息的操作。
上次在酒吧聽到江義明和褚峰王鋮攤牌，閔越晞對這位江董最近的情況也大概有個了解，估計這回就是雲城的瓜了。
沒想到婁清窈沈默了半天才開口，“你們雲閣的二期你知道嗎，山語雲城，這個項目問題大了。”
“怎麽了，資金到位不了嗎？”如果只是資金的問題，閔越晞那天晚上就知道了，“大不了那塊地別做了唄，還能少虧點。”
“要能不做就好了，”婁清窈壓低了聲音，她對閔越晞也用不著防備，“雲城的房子已經收過預付款了…”
“什麽？房子連個影子都沒有，拿著塊地皮就敢賣房子了？”
先不說預付款退不退得起的問題，老百姓的時間和錢大了水漂，那不得和你開發商不死不休。真不知道是該誇買房的心大，還是她們這群銷售牛逼了…拿著樣板房和圖紙瘋狂吹逼，這口才做個銷售浪費了啊。
閔越晞還沒來得及細問，後面江義紅辦公室的門開了。兩個會計組長面色不善得走出來，看到閔越晞也就敷衍得點了點頭。
“媽，你找我啊？”閔越晞走到江義紅辦公桌對面坐下。婁清窈說的是上午，沒說具體的時間。閔越晞這段時間偷懶習慣了，幹脆就早點來報道。
沒有想象中的愁眉苦臉，江義紅看上去還算輕松。
“嗯…中午請你吃飯，訂了月崖樓上的日料。吃完去逛街怎麽樣，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去逛街了，今天老媽請你。”
閔越晞楞了…這是…她媽要帶她曠班出去逛街？還要請她買衣服？唉，早說要去逛商場嘛，她就穿好點出門了，搞得現在像她媽帶出來拎包的似的。
“媽，你今天下午不上班啦？”要知道江總可是公司的模範員工啊，江義明就是個甩手掌櫃，江義紅平時能不加班就不錯了。
“下午沒什麽事。”江義紅看了時間，然後幹脆把電腦也關了，“現在就走吧，等會飯點堵車，我們早點過去吃好了。”江義紅說著就理起了包，順便吩咐了句門外的婁清窈，“我下午也不過來了，你到點就下班走吧。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出去了，去哪裏不知道。”
背後的婁清窈朝著閔越晞比了個耶，然後用眼神催促她們趕緊走人。
江總這理由編的…真是不服不行。
江義紅今天有點不一樣。閔越晞已經好久沒和她媽單獨一起吃頓午餐了，或者就是有什麽事情要說。閔越晞也不是不能理解，金瀾一個大攤子，家裏大小事又是她媽一個人操心。
過去江義紅找她吃飯，開口三句之內必有回家、外婆、江鶯鶯，閔越晞也基本是一點就炸。但今天不一樣，她媽開始耐心得問起了她的瑣事，工作、生活、居然還聊起了感情狀況。
“現在有男朋友了嗎？”看著她媽面不改色得夾著秋刀魚，閔越晞一時居然有點臉紅。
“啊？”閔越晞腦子裏第一個反應是褚峰，反應過來以後又想裝傻。她和褚峰這個狀況吧，怎麽說呢，好像就一直卡在那裏了。
“我之前也就是想給你介紹個不錯的朋友。感情的事情還是你自己做主。我那天看到有人接你下班，是不是你男朋友？”
所以這頓飯是來盤問感情的嗎…褚峰一般都要比閔越晞忙，除非他閑著，再就是周五會來接閔越晞一起去黑夢。閔越晞也顧不上研究是哪天就正好被親媽看見了，想解釋又答不上來，也不想用“普通朋友”這種鬼都不信的借口。
“越晞，你要是遇到合適的就試試。你都自己一個人這麽多年了。”
今天的炸/彈真是一個接著一個。閔越晞算是徹底震驚了，撇去後面那句類似催婚的毒雞湯不談，她媽居然叫她越晞？！
閔越晞心裏知道，她改名這件事江義紅是堅決反對的，不過後來拗不過也就隨她去了。以至於閔越晞一度覺得她媽根本不知道她新改的名字。此刻這兩個字從江義紅嘴裏說出來，閔越晞感到親切又陌生。
閔越晞的反應在意料之中，江義紅本來也沒準備要個答案，“你這個名字改得也不錯，越晞，是取黎明之後的意思嗎？原來的也未必有你的想法好。”
“我們好久沒有這麽一起吃頓飯聊聊天了。最近有看些什麽書嗎？之前聽你說喜歡阿蘭德波頓？”
那還是有一次晚上視頻，江義紅湊巧看到了她放在床頭櫃上的書。閔越晞本來也懶得找話題，於是就就著那本書和她媽探討了阿蘭德波頓的愛情觀。那天晚上，閔越晞難得得感受到了精神交流的愉快。她也是驚訝的發現，原來跳開了家裏的紛擾牽絆，她們母女之間還是可以做如此暢快的交流。
“…嗯。剛看完了他的《愛情筆記》，挺好看的。”閔越晞頓了頓，剛剛那兩個一帶而過的問題還死死得釘在腦子裏，“媽…我改名的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我就是一時沖動…我沒有嫌你給的名字不好。”
黑鳶，又是一種兇猛的鳥。鳶飛戾天，取義的是功名和攀高，這大概也是母親給自己的希冀吧。爭強好勝，就這點上來說，閔越晞真是遺傳了江義紅，一樣的要強，一樣的不服輸。她曾經很喜歡這個名字，直到三年前那天，閔越晞從醫院裏醒來，窗外的天色堪堪破曉，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好累。
事事要強，可世事並不能如願。
閔越晞慢慢得講著，她從來不解釋她的名字。那段記憶，她選擇了靜靜得埋在心底，只留下這個名字作為淡淡的傷疤。
現在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閔越晞頓了頓，拿起手裏的叉子戳了戳面前的豆腐布丁。她輕輕得割下一小塊，恍然間，又覺得和那天好像。青綠色的竹筒碗裏，白色的豆腐布丁側邊留下了一個齊整的切痕。
她重新把叉子放下來，很輕很輕，金屬的餐具接觸到大理石的桌面，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他還不是我男朋友，但我可能愛上他了。”
這句回答，閔越晞好像更想說給自己聽。
—————————————————————————————————————————
英國鄉村小劇場
比利、姐姐和顧爺（姐姐=我）
姐姐：顧爺，今天吃什麽？
顧爺：蘑菇炒肉片和炒茹筍，或者茹筍炒肉片和炒蘑菇。
比利：這有什麽區別嗎…
姐姐：算了都炒在一起吧，可以少洗一個鍋。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叫告白，取義的是自我剖白，內心承認的意思。並不是表白。
☆、過戶
臨近下班，閔越晞剛和褚峰發了微信說了今晚要開會，不用來接她了，就收到了金瀾老總下來突擊巡視的消息。
來的是江義紅，閔越晞看著親媽視察工作，站在邊上頭都不敢擡，就怕自己表情扭不過來。售樓處挺冷清的，江義紅叫了簡瑤問了點雲閣現在的銷售狀況，然後就去找了吳霞冰。
“小閔，你跟江總去一趟吧。”主管辦公室的門打開，吳霞冰送江義紅出來，閔越晞就聽到自己被點名了。
“媽，我們回金瀾嗎？”跟著江義紅上了車，終於離開了售樓處的視線，閔越晞才放松下來。
“不回。直接回家了。你幫我把扶手裏的墨鏡拿出來。”
“可是我們等一下要開會啊。”雖然屁事沒有，但開會包治百病，簡直是有利身心健康的全能型活動。閔越晞這會倒有點慶幸今晚有會議了，不然江義紅要遇上褚峰，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
“我知道。剛剛問過吳霞冰了，開個會穩定一下人心。吳霞冰跟你們說了嗎，這個月的工資延期，先發一半。”江義紅接過墨鏡帶上，然後發動了車子。
“啊？沒說。”先前也了解了一下金瀾的情況，閔越晞也算有個心理準備，就是沒想到居然連底層銷售都要欠薪。
“先回家吃飯吧。開個會也是浪費時間。今天家裏叫阿姨包了餃子。你愛吃的薺菜豬肉餡。”
“哦。好啊。”
到家的時候，阿姨還剩最後兩塊餃子皮沒包完。江義紅讓阿姨早點回家，說剩下的自己來。
“媽，今天怎麽想到包餃子了啊？”閔越晞洗了手也去廚房幫忙，今天家裏有點冷清，閔越晞才發現是江鶯鶯不在，不然這個點正是她鬧騰著看電視的時間。
“好久沒吃了。今天就我們倆，你以前不是最喜歡煎個餃子。”把皮子展開，江義紅夾了塊餡料放在皮子中間，又抹了一圈水，壓褶子的時候很熟練。閔越晞捏了幾個覺得自己的餃子實在太醜，於是去抽屜裏翻起了壓餃子的工具。
“對啊。老媽，那時候我大學周末回來，周五你急著打麻將就讓我自己下幾個餃子。你還記得你那些牌友怎麽說的嗎？”閔越晞放下壓好的餃子，學著她媽那些牌友的調子——紅妹啊，你女兒難得回來一次，就吃吃餃子啊！
“記得啊。我還記得我那時候告訴她們你就愛吃餃子，特別好養。”江義紅說著笑了起來，她眼角的皺紋擠起來，有些事並沒有刻意得去記，但回憶起來的時候是那麽美好。
包好的餃子一個個整齊的排列在搪瓷框裏，江義紅先下了兩個。
“味道怎麽樣？你嘗嘗。”
“嗯。稍微有點鹹。”閔越晞咬了一口，然後不等江義紅解釋自己補充道，“不過餃子就是要鹹一點對吧。在速凍裏放過以後味道會變淡。”她把那個餃子嚼下去，“挺好吃的，就是這個味道要鹹一點，我還是持保留意見。”
江義紅也嘗了一個，她本來還準備加點鹽，聽閔越晞這麽說就放下了鹽瓶。
“反正我們現吃，那就這樣吧。剩下的放冰箱以後再吃，反正可以調醬油蘸一下。”
江義紅把一盆餃子扔進鍋裏，煮好後一個個分開攤在一個竹制的扁裏瀝幹，閔越晞就在旁邊看著聞著香味等吃。
“越晞。搬回家住吧。江鶯鶯我今天讓她爸來接走了。”江義紅把煮過餃子的鍋移到一邊，又從水池下的門裏拿出了煎鍋。
“啊？我說她今天怎麽不在呢。媽，你把江鶯鶯送回去，老太太不得跟你煩死啊。”
“所以啊。你外婆今天也跑去你舅舅家住了。”
閔越晞在心裏默默得翻了個白眼，老太太也是拎不清。幾個子女裏，也就江義紅這個二女兒對她最好。江義明那裏能住人？老太太不被小兒媳婦嫌棄死才怪。
“哦。那江義明他那老婆肯帶啊。”
“越晞，江鶯鶯又不是我的女兒。說白了我沒有義務照管她。”江義紅背對著閔越晞煎餃子，但閔越晞明顯感覺到她媽的語氣變了。
金黃的煎餃端上桌，堆得高高的金黃色的餃子剛出鍋，還能看到面皮上油星炸開的小孔。
“越晞你就搬回來住吧。你的房間替你收拾好了。”
閔越晞對江鶯鶯的討厭，江義紅一直看在眼裏。本來她只當是女兒的醋意，又因為顧忌老母親的病，也就一直僵著。
這些日子經歷了金瀾的變故，江義紅反而有時間靜下心來梳理。她們母女之間關系最大的質變，恐怕就是江鶯鶯住進了東城之後。
她已經為江義明一家做得夠多了。
老母親跟江義紅住，費用也是她們兩姐妹出的，甚至還幫江義明養了女兒。讓江鶯鶯回家去住，李鳳英是一萬個開心。在老太太看來，小孫女江鶯鶯就是要放在自己身邊才放心，江義明和他那個新老婆根本不會管孩子。
然而這次，江義紅沒有再順著老母親，直接把江義明叫來讓他把江鶯鶯帶走，氣得老太太直怪她這個女兒不孝。
“好吧，媽。那我等一會回去拿一下東西。”江義紅能讓到這一步閔越晞是萬萬沒想到。吃完飯，江義紅還主動提出陪她回城心嶼搬東西。
江鶯鶯的東西已經被撤幹凈了。
閔越晞睡前，江義紅還特意拿了個加濕器進來。
“越晞，你晚上開著這個吧，不然你嘴唇老幹。”自從那天以後，江義紅就徹底改了口。
“媽，你讓妹妹回家住，外婆肯定要不高興了。”李鳳英反正對她總是張臭臉，閔越晞倒是無所謂。她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再加上李鳳英重男輕女，閔越晞對她外婆本來就沒感情。但對江義紅來說畢竟是她母親，想到她媽平時對外婆的孝心，閔越晞還是覺得有點愧疚。
閔越晞爬下床幫著把加濕器放好，擺弄了一會調好了睡眠模式。
“你對你妹妹那點情緒我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是因為順著你外婆。”江義紅替閔越晞把床頭櫃上撞歪的臺燈扶正，“越晞，媽以前那句話你要記得，你永遠是媽媽最愛的人。”
“那比外婆呢？”
半秒的沈默後，閔越晞問完就後悔了，拿女兒跟媽比，這種問題虧自己問得出口。
“媽媽最愛的永遠是你。如果之前忽略了你，媽媽向你道歉，因為媽媽把你當做最依賴的人，卻反而沒顧及到你的感受。”
閔越晞低著頭，噤聲不語。
她突然想起來小時候送的母親節賀卡，上面寫的自己貪婪的祝福語——祝願媽媽永遠年輕美麗。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江義紅已經是不顯老的容貌，年輕的時候也是百裏挑一的大美人。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歲月的痕跡終究還是爬上了她的臉龐。
女兒和母親你到底更愛誰呢？這個問題有意義嗎，閔越晞不知道，但是她問出口了，問出口的那一剎那，她才在思考該不該問。可惜最愛只有一個，所以就連母女關系這樣血濃於水的親情也是感情無法對等的嗎？
閔越晞記不清是在那裏看到過的了，兒女長大離家，就是重新組建屬於自己的生活和人生。從此父母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還是日漸疏遠的那一部分。是和所有關系一樣的，並不特別的關系。
所以是她錯了嗎，如此執著於一句最愛，想要自私得占有一份感情。
之後的一個禮拜，閔越晞陸陸續續得把城心嶼公寓裏的東西帶了些東城。外婆終於熬不住回家了，不過沒有帶上江鶯鶯，老太太還是氣得不行。
可想起母親那天那句“最愛”，閔越晞內心百感交集。
周六下午吃完飯，江義紅把閔越晞叫到書房。這以前是閔越晞學習的地方，後來被江鶯鶯占了，現在被重新收拾過，只剩下桌上兩臺電腦。
閔越晞一進來，江義紅就鎖了門。
書房的保險櫃，江義紅打開密碼鎖，拿出了家裏所有的房產證和各種投資憑證。
“越晞，這些都是轉讓協議，你都簽字吧，周一上班拿去律師處做公正。”保險櫃裏厚厚的一沓資料，看上去已經準備了很久。
“媽也不瞞你，金瀾現在的資金周轉不過來，貸款需要擔保。這些就全部轉到你的名下。”
上次婁清窈說的雲城的項目的問題，閔越晞一開始只當是一般的賠錢，大不了就公司倒閉。沒想到江義明挺不死心，現在還想著讓她媽做擔保人。金瀾鐵定還不出錢，江義紅就是失信人員，且不說往後的種種限制，就名譽上來講這也是極大的汙點。
“媽，你怎麽可以給江義明做擔保。你明明知道雲城那個項目的問題，以後還不上怎麽辦？”
“所以才過戶給你啊。”江義紅的語氣，似乎一切都看開了，“金瀾資金的問題沒人比我更清楚了，這是肯定還不上的，以後大不了就…”
一個苦笑凝結在江義紅的臉上。
原來是這樣。難怪江義紅把江鶯鶯送回家江義明屁都不敢放一個，難怪她外婆這會讓步了，原來是江義紅答應了做擔保人。
這群人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如今死到臨頭了還要拉一個墊背，就為了多茍延殘喘一年。
閔越晞看著她媽，這個公司和她沒什麽關系，包括這個家，從始至終，她不過珍惜她媽一個。“媽，按照金瀾的真實的財務狀況，銀行不會答應接你們的貸款的。”
“銀行已經打過招呼了。只要有擔保，下周四可以簽字放貸。”
還有五天，閔越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絕不能看著她媽飛蛾撲火。
閔越晞拔開筆，一一簽字。
這個字簽下去，她就是這個家的戶主了。
周五晚上，褚峰照例來接她去黑夢。閔越晞想著金瀾的事情，一路上都陰沈著臉。
“下周我們峰弋的發布會租了你們雲閣的場地，你可以來幫忙嗎？”褚峰看閔越晞悶著，正好就說起了淩霄花園的安排。
閔越晞正是一籌莫展，褚峰說起游戲發布會，她瞬間有了個想法，“你們的游戲發布會選在雲閣售樓處？”
“是啊。到時候你來幫幫我唄。”褚峰只當閔越晞是驚訝，“正好契合我們新游戲密室逃脫的主題，順便給你們的樓盤打打廣告。”
雲閣雅居沒救了，打多少廣告都沒用。閔越晞握著手裏的手機，垂下眼說了聲好。
她翻開微信想了很久，終於給婁清窈發了條微信。
“清窈姐，金瀾的財務報表能發我一份嗎？越詳細越好。”
——————————————————————————————————————————
英國鄉村小劇場
比利、姐姐和顧爺（姐姐=我）
搬磚女孩去市裏吃了一頓自助
海鮮鐵板燒是要排隊等取的（配菜可自取豆芽、蘑菇、面條等）
顧爺：姐姐，我想要一份豆芽…
姐姐：？
顧爺：能不能不要海鮮，我只想要豆芽…一盆豆芽…
姐姐：…好吧我去排隊。
比利：！！！天吶，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隊伍裏有一盤凸出來的豆芽…就知道哪個是姐姐了…顧爺你這樣，人家的豆芽估計以後要不給自取了…
☆、心鎖
“越晞，今晚去我家嗎？”從黑夢出來，褚峰試探著閔越晞今晚的安排，或者說，試探著他想要的安排。
除了幾個月前在月崖那次，褚峰也沒有明確地表示過，哪怕是在昭州共處一室的那一晚，他們也只是相擁而眠。這幾個月來褚峰對閔越晞關懷備至，接她下班，送她禮物，給她做飯，可他們的關系好像始終都沒有更進一步。
手腕上還是那根小巧的酒杯珍珠手鏈，閔越晞捋了捋那根鏈子，沈默了一會，“我最近回家住了，我媽在家…”
褚峰開著車，露出了一個狡黠又嘲諷的微笑。他開玩笑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可愛的小弧度。
“越晞，需要我提醒你已經是個大齡剩女了嗎，你這話說得跟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似的。”
“也是。”褚峰說得沒錯，閔越晞想著，哪怕是他們剛認識那會，她都不是十五六歲了。
“那我給我媽說一聲吧。”閔越晞在微信對話框裏打了又刪，弄得褚峰好奇得湊過來想看她打了什麽。
“開你的車。”見褚峰湊過來，閔越晞側了身，隨手推了下褚峰的臉。她還沒想好怎麽說，大齡剩女了還害羞在外面過夜嗎，不過想到那天自己在母親面前承認的心意，一時又有些為難。
“我還沒想好怎麽說，我去簡瑤家住一晚？”
“你應該說去男朋友家，拿簡瑤當什麽擋箭牌。”
“你也算我男朋友嗎？”閔越晞不理褚峰，似乎開心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在手機上飛快得打了一排字，然後按下了發送。
“你發了什麽？”褚峰湊過去要看閔越晞的手機，閔越晞不給，一直僵持到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褚峰終於搶到了閔越晞的手機。——“媽，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去朋友家住一晚。”
“滿意嗎？”
“不滿意。”褚峰把手機扔給閔越晞，“你少了一個字吧。”
“哦。”閔越晞收回手機，又打了幾個字，然後湊在褚峰面前，“那現在這樣呢？”
這年頭流量不花錢，可以使勁大喘氣。
閔越晞新發的那條微信就簡短的兩個字，“男的”。
“你很害羞嗎閔越晞？”這時已經到入了西郡地下室入口，晚上下彎道視野不太好，褚峰集中了註意力，語氣上也嚴肅了點。
地下室裏甬道裏的光線漸漸暗下去，閔越晞手機上的光打在她臉上，好像一個詭異的光源體。
“這不是害不害羞，而是事實。”褚峰把車倒進車位，閔越晞收起手機準備下車，沒想到車門一下沒拉開。她疑惑得看了一眼褚峰，對方一臉平靜得回敬了她。
褚峰反鎖了車門，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閔越晞無奈得收回了手，重新靠回了椅背。
“那你想聽什麽？”
“我想聽什麽你不知道嗎？”褚峰從駕駛座上坐起身，整個身體淩空附在閔越晞上方。地下室裏本來就暗，褚峰這麽一遮，徹底擋住了光線，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他直直得看著閔越晞，示意她把手機拿出來。
閔越晞向旁邊側了側，轉過半個身子靠在副駕駛的車門上。
“很可惜。”他們在地下室僵持了一會，褚峰抽出閔越晞手裏手機。此時的手機光線格外的刺眼，閔越晞看了眼屏幕，“看來你這高級小區不行啊，地下室沒信號。”
“哦，是嘛。”褚峰面無表情得應了聲，確實他剛剛就想要逼閔越晞說一句男朋友，一時倒忘了自家小區地下室沒信號。
雖然仔細想想，他確實是沒什麽立場。
“那就沒辦法了。”褚峰又往閔越晞的方向傾了傾身體，右手抓上了閔越晞的肩膀按在車窗上。閔越晞的長發因為剛才的動作有點亂了，褚峰摸著她左側的發絲，又輕輕得幫她別到耳後。
“那我也不介意今晚換個地方試試。這裏怎麽樣，夠刺激嗎？”那天在月崖，閔越晞不知道什麽叫害怕，但今天困在狹小的副駕駛上，褚峰幾乎按著她胳膊，閔越晞承認她有些慌了。
哪怕平日裏褚峰對她再討好縱容，現在的她也只是砧板上待宰的魚肉。
“不怎麽樣，我不喜歡。”閔越晞僵了僵背，又向後挪了一點，她的背壓在了車門上，車門上的凹槽撞得她的背好疼。閔越晞瞪著褚峰，她因為僵持而緊繃的眼眶凹陷下去，眼框上壁褶皺出詭異的多層眼皮，“不如我們換一個條件。”
“那說說你改的名字？”
這個問題困擾了褚峰很久，他了解閔越晞，從頭到尾，卻怎麽也想不明白，好像一個完整的故事，偏偏被撕去了一頁。好幾次褚峰問起，閔越晞都敷衍了過去，而閔越晞越是逃避，褚峰就越是想知道。
“換一個吧，這個不想說。”感受到褚峰收回了手上的力量，閔越晞重新開始討價還價。
“那我還是選原來的好了。”褚峰話音未落，閔越晞直接伸出手推開了他。
面前閔越晞的眼神是那麽熟悉，害怕中帶著些兇狠，簡直和她生日那天在月崖的房間裏一模一樣。
可是後來閔越晞說什麽來著，如果自己堅持？如果自己再強硬一點？
她說她會願意？
狹窄的車座裏，空氣仿佛靜止。閔越晞警惕得看著對面的褚峰，她只是在等待褚峰的下一步動作，選擇權並不在她手裏。
“我和姝俐在雲閣看完房那天晚上。在黑夢，你和辛和在聊什麽？”那瞬間褚峰的腦海裏幻想了無數個場景，包括掐著閔越晞的脖子把她砸到車門上，他想要叼起她刻薄的嘴唇，然後扯開她松松垮垮的毛衣，狠狠得啃咬她瘦削的肩胛骨。
可惜即使腦補了一萬遍，褚峰還是選擇了放棄。
哪怕他知道閔越晞臉上的拒絕、冷漠甚至鄙夷也許都是假的；又或者他也可以選擇用行動把那些不合作的表情變消失。
可等到要付諸行動的那一刻，褚峰還是心軟了。
至始至終，閔越晞在他心裏是特別的。他不忍心強迫她，哪怕有時候閔越晞那副清高的樣子是那麽的令人惱火。
除了婚禮上的遠遠一瞥，那天晚上是閔越晞被和辛和的最後一次見面。他們沒有說再也不見，他們說了再見，然後他們的故事結束了。可他們認識，是同學。這是現實意義上的，不能被抹去的事實。
“他來告訴我，他要結婚了。”
“你們還見過嗎”
“除了那天的婚禮，沒有見過。”
“那你回答我，還愛他嗎？”
不遠處一輛越野車駛入車庫，耀眼的前車大燈照過來。刺眼的燈光照進車裏，習慣了黑暗的眼睛被/幹澀得刺痛了，閔越晞下意識得別過了頭。車燈一晃而過，褚峰按著閔越晞的肩膀，右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又重新把她扳回了正面。
“我沒有想他了…”
閔越晞話音剛落，“滴”的一聲響起，車門開了。褚峰沒有對這個答案做任何評價，直接打開車門下了車。
閔越晞看著褚峰的背影，她跟著他一路走到門口。走廊上的聲控照明似乎壞了，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黑暗又迅速地吞沒了他們。
褚峰掏出鑰匙開門，幾次都沒戳到鎖孔，發出陣陣暴躁的金屬撞擊聲。
閔越晞伸出手按住那把亂戳的鑰匙，頓頓的聲響好像砸在心上一樣讓她難受。褚峰那一下力氣用得很大，粗糙的鑰匙尖毫無緩沖得紮進了閔越晞的手心。
“嘶…”
撞擊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閔越晞疼痛的吸氣聲。黑暗裏，褚峰伸出手準確得按住了閔越晞的手心，緊緊得抓著她的手。
“一個虛名很重要嗎？”柔和的溫度順著褚峰粗糙的掌心攀上了閔越晞的手臂。
“很重要啊…”褚峰的語氣裏潛藏著悲哀的，乞求的，但絕不退讓的堅持。
“可是有什麽用呢？”
她聽得到褚峰近在咫尺的氣息，在她耳邊。
“越晞，我爸媽要我和陳姝俐結婚了。”
“哦…”
漆黑的門廊上，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有通過壓抑的呼吸聲確認著對方的存在。
無聲深處，久到褚峰已經重新拿起了手裏的鑰匙。
想起剛剛地下室裏的執著，這會褚峰終於冷靜了下來。他早不該對閔越晞報有什麽期待的，勉強開口的愛意本來也是枉然。
他按著閔越晞的手，久到閔越晞感到手心開始發麻，褚峰才放開。
卻不多不少，剛好融化了閔越晞的心。
“褚峰，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她的聲音太低，甚至蓋不過鑰匙插進門鎖裏那一聲契合的悶響。
下一秒，閔越晞被擁進一個堅實的懷抱裏，仿佛置身於黑暗又溫暖的深淵。
半夜。
身邊的褚峰已經睡熟了，閔越晞從褚峰懷裏小心得掙脫了出來。看著褚峰沈沈的睡顏，她終於還是移開了眼。
書房裏，褚峰的筆記本就扔在了桌上。
已經是周六了，她還有五天。閔越晞想要在金瀾的掣肘下把公司的財務狀況公之於眾，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黑暗裏極其突兀的光線，開機界面上閃爍著密碼輸入。
閔越晞想了想，試了褚峰和她自己的生日。密碼都是錯誤，隨後密碼框下出現了紅色的提示。
一串簡短的數字，0126。
這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閔越晞按著狂跳的心臟，按下了一個八位的純數字密碼。
閔越晞第三次按下回車鍵，果然，他們很有默契。
褚峰的桌面上東西不多。最下的一個文件夾就標著淩霄花園，閔越晞點開，裏面是關於發布會的詳細流程和資料，一份視頻，一份介紹的演示文稿。插入u盤，閔越晞拷貝了褚峰電腦裏的介紹文件。
只要她把金瀾的財務報告接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因為之前江義紅準的下午早退，吳霞冰倒也不怎麽管她，大概是江義紅之前暗示過了她的“特殊待遇”。所以這天早上，閔越晞去售樓處報了個到就走，吳霞冰一句都沒問，也不知道親媽又給找了個什麽借口。
“清窈姐，我媽在嗎？”站在辦公室的門口，閔越晞探出半身，朝著辦公桌上的婁清窈做了個鬼臉。江義紅的辦公桌在更裏面，外面是隔開的秘書間。
“在的，你先進來。”婁清窈正在核對資料，說著放下手裏的文件招呼閔越晞進來，“會計室的人在裏面，你先進來坐會好了。”
婁清窈也就比閔越晞大幾歲，她們認識好多年了。從前暑假裏，閔越晞還經常在她們辦公室蹭網打游戲，混得很熟，更是有分享上司八卦行蹤的深厚革命友誼。
“清窈姐，我媽找我幹嘛啊，你看我這麽天天曠工，都要被同事排擠了。”江義紅裏間的大門沒關，閔越晞能看到她媽面前站著兩個匯報的員工，於是先貓著腰跑到門的另一邊，準備找婁清窈打探一下情況。
婁清窈被她逗得笑出聲，“大小姐本來你去售樓處湊什麽熱鬧啊。”
“對了，最近公司有什麽八卦嗎，快講出來開心一下。”閔越晞那位舅舅敗家的能力天下無敵，腦殘的事情一大堆。每次閔越晞來金瀾總部，都要來膜拜一下江義明董事長的令人窒息的操作。
上次在酒吧聽到江義明和褚峰王鋮攤牌，閔越晞對這位江董最近的情況也大概有個了解，估計這回就是雲城的瓜了。
沒想到婁清窈沈默了半天才開口，“你們雲閣的二期你知道嗎，山語雲城，這個項目問題大了。”
“怎麽了，資金到位不了嗎？”如果只是資金的問題，閔越晞那天晚上就知道了，“大不了那塊地別做了唄，還能少虧點。”
“要能不做就好了，”婁清窈壓低了聲音，她對閔越晞也用不著防備，“雲城的房子已經收過預付款了…”
“什麽？房子連個影子都沒有，拿著塊地皮就敢賣房子了？”
先不說預付款退不退得起的問題，老百姓的時間和錢大了水漂，那不得和你開發商不死不休。真不知道是該誇買房的心大，還是她們這群銷售牛逼了…拿著樣板房和圖紙瘋狂吹逼，這口才做個銷售浪費了啊。
閔越晞還沒來得及細問，後面江義紅辦公室的門開了。兩個會計組長面色不善得走出來，看到閔越晞也就敷衍得點了點頭。
“媽，你找我啊？”閔越晞走到江義紅辦公桌對面坐下。婁清窈說的是上午，沒說具體的時間。閔越晞這段時間偷懶習慣了，幹脆就早點來報道。
沒有想象中的愁眉苦臉，江義紅看上去還算輕松。
“嗯…中午請你吃飯，訂了月崖樓上的日料。吃完去逛街怎麽樣，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去逛街了，今天老媽請你。”
閔越晞楞了…這是…她媽要帶她曠班出去逛街？還要請她買衣服？唉，早說要去逛商場嘛，她就穿好點出門了，搞得現在像她媽帶出來拎包的似的。
“媽，你今天下午不上班啦？”要知道江總可是公司的模範員工啊，江義明就是個甩手掌櫃，江義紅平時能不加班就不錯了。
“下午沒什麽事。”江義紅看了時間，然後幹脆把電腦也關了，“現在就走吧，等會飯點堵車，我們早點過去吃好了。”江義紅說著就理起了包，順便吩咐了句門外的婁清窈，“我下午也不過來了，你到點就下班走吧。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出去了，去哪裏不知道。”
背後的婁清窈朝著閔越晞比了個耶，然後用眼神催促她們趕緊走人。
江總這理由編的…真是不服不行。
江義紅今天有點不一樣。閔越晞已經好久沒和她媽單獨一起吃頓午餐了，或者就是有什麽事情要說。閔越晞也不是不能理解，金瀾一個大攤子，家裏大小事又是她媽一個人操心。
過去江義紅找她吃飯，開口三句之內必有回家、外婆、江鶯鶯，閔越晞也基本是一點就炸。但今天不一樣，她媽開始耐心得問起了她的瑣事，工作、生活、居然還聊起了感情狀況。
“現在有男朋友了嗎？”看著她媽面不改色得夾著秋刀魚，閔越晞一時居然有點臉紅。
“啊？”閔越晞腦子裏第一個反應是褚峰，反應過來以後又想裝傻。她和褚峰這個狀況吧，怎麽說呢，好像就一直卡在那裏了。
“我之前也就是想給你介紹個不錯的朋友。感情的事情還是你自己做主。我那天看到有人接你下班，是不是你男朋友？”
所以這頓飯是來盤問感情的嗎…褚峰一般都要比閔越晞忙，除非他閑著，再就是周五會來接閔越晞一起去黑夢。閔越晞也顧不上研究是哪天就正好被親媽看見了，想解釋又答不上來，也不想用“普通朋友”這種鬼都不信的借口。
“越晞，你要是遇到合適的就試試。你都自己一個人這麽多年了。”
今天的炸/彈真是一個接著一個。閔越晞算是徹底震驚了，撇去後面那句類似催婚的毒雞湯不談，她媽居然叫她越晞？！
閔越晞心裏知道，她改名這件事江義紅是堅決反對的，不過後來拗不過也就隨她去了。以至於閔越晞一度覺得她媽根本不知道她新改的名字。此刻這兩個字從江義紅嘴裏說出來，閔越晞感到親切又陌生。
閔越晞的反應在意料之中，江義紅本來也沒準備要個答案，“你這個名字改得也不錯，越晞，是取黎明之後的意思嗎？原來的也未必有你的想法好。”
“我們好久沒有這麽一起吃頓飯聊聊天了。最近有看些什麽書嗎？之前聽你說喜歡阿蘭德波頓？”
那還是有一次晚上視頻，江義紅湊巧看到了她放在床頭櫃上的書。閔越晞本來也懶得找話題，於是就就著那本書和她媽探討了阿蘭德波頓的愛情觀。那天晚上，閔越晞難得得感受到了精神交流的愉快。她也是驚訝的發現，原來跳開了家裏的紛擾牽絆，她們母女之間還是可以做如此暢快的交流。
“…嗯。剛看完了他的《愛情筆記》，挺好看的。”閔越晞頓了頓，剛剛那兩個一帶而過的問題還死死得釘在腦子裏，“媽…我改名的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我就是一時沖動…我沒有嫌你給的名字不好。”
黑鳶，又是一種兇猛的鳥。鳶飛戾天，取義的是功名和攀高，這大概也是母親給自己的希冀吧。爭強好勝，就這點上來說，閔越晞真是遺傳了江義紅，一樣的要強，一樣的不服輸。她曾經很喜歡這個名字，直到三年前那天，閔越晞從醫院裏醒來，窗外的天色堪堪破曉，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好累。
事事要強，可世事並不能如願。
閔越晞慢慢得講著，她從來不解釋她的名字。那段記憶，她選擇了靜靜得埋在心底，只留下這個名字作為淡淡的傷疤。
現在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閔越晞頓了頓，拿起手裏的叉子戳了戳面前的豆腐布丁。她輕輕得割下一小塊，恍然間，又覺得和那天好像。青綠色的竹筒碗裏，白色的豆腐布丁側邊留下了一個齊整的切痕。
她重新把叉子放下來，很輕很輕，金屬的餐具接觸到大理石的桌面，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他還不是我男朋友，但我可能愛上他了。”
這句回答，閔越晞好像更想說給自己聽。
—————————————————————————————————————————
英國鄉村小劇場
比利、姐姐和顧爺（姐姐=我）
姐姐：顧爺，今天吃什麽？
顧爺：蘑菇炒肉片和炒茹筍，或者茹筍炒肉片和炒蘑菇。
比利：這有什麽區別嗎…
姐姐：算了都炒在一起吧，可以少洗一個鍋。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叫告白，取義的是自我剖白，內心承認的意思。並不是表白。
☆、過戶
臨近下班，閔越晞剛和褚峰發了微信說了今晚要開會，不用來接她了，就收到了金瀾老總下來突擊巡視的消息。
來的是江義紅，閔越晞看著親媽視察工作，站在邊上頭都不敢擡，就怕自己表情扭不過來。售樓處挺冷清的，江義紅叫了簡瑤問了點雲閣現在的銷售狀況，然後就去找了吳霞冰。
“小閔，你跟江總去一趟吧。”主管辦公室的門打開，吳霞冰送江義紅出來，閔越晞就聽到自己被點名了。
“媽，我們回金瀾嗎？”跟著江義紅上了車，終於離開了售樓處的視線，閔越晞才放松下來。
“不回。直接回家了。你幫我把扶手裏的墨鏡拿出來。”
“可是我們等一下要開會啊。”雖然屁事沒有，但開會包治百病，簡直是有利身心健康的全能型活動。閔越晞這會倒有點慶幸今晚有會議了，不然江義紅要遇上褚峰，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
“我知道。剛剛問過吳霞冰了，開個會穩定一下人心。吳霞冰跟你們說了嗎，這個月的工資延期，先發一半。”江義紅接過墨鏡帶上，然後發動了車子。
“啊？沒說。”先前也了解了一下金瀾的情況，閔越晞也算有個心理準備，就是沒想到居然連底層銷售都要欠薪。
“先回家吃飯吧。開個會也是浪費時間。今天家裏叫阿姨包了餃子。你愛吃的薺菜豬肉餡。”
“哦。好啊。”
到家的時候，阿姨還剩最後兩塊餃子皮沒包完。江義紅讓阿姨早點回家，說剩下的自己來。
“媽，今天怎麽想到包餃子了啊？”閔越晞洗了手也去廚房幫忙，今天家裏有點冷清，閔越晞才發現是江鶯鶯不在，不然這個點正是她鬧騰著看電視的時間。
“好久沒吃了。今天就我們倆，你以前不是最喜歡煎個餃子。”把皮子展開，江義紅夾了塊餡料放在皮子中間，又抹了一圈水，壓褶子的時候很熟練。閔越晞捏了幾個覺得自己的餃子實在太醜，於是去抽屜裏翻起了壓餃子的工具。
“對啊。老媽，那時候我大學周末回來，周五你急著打麻將就讓我自己下幾個餃子。你還記得你那些牌友怎麽說的嗎？”閔越晞放下壓好的餃子，學著她媽那些牌友的調子——紅妹啊，你女兒難得回來一次，就吃吃餃子啊！
“記得啊。我還記得我那時候告訴她們你就愛吃餃子，特別好養。”江義紅說著笑了起來，她眼角的皺紋擠起來，有些事並沒有刻意得去記，但回憶起來的時候是那麽美好。
包好的餃子一個個整齊的排列在搪瓷框裏，江義紅先下了兩個。
“味道怎麽樣？你嘗嘗。”
“嗯。稍微有點鹹。”閔越晞咬了一口，然後不等江義紅解釋自己補充道，“不過餃子就是要鹹一點對吧。在速凍裏放過以後味道會變淡。”她把那個餃子嚼下去，“挺好吃的，就是這個味道要鹹一點，我還是持保留意見。”
江義紅也嘗了一個，她本來還準備加點鹽，聽閔越晞這麽說就放下了鹽瓶。
“反正我們現吃，那就這樣吧。剩下的放冰箱以後再吃，反正可以調醬油蘸一下。”
江義紅把一盆餃子扔進鍋裏，煮好後一個個分開攤在一個竹制的扁裏瀝幹，閔越晞就在旁邊看著聞著香味等吃。
“越晞。搬回家住吧。江鶯鶯我今天讓她爸來接走了。”江義紅把煮過餃子的鍋移到一邊，又從水池下的門裏拿出了煎鍋。
“啊？我說她今天怎麽不在呢。媽，你把江鶯鶯送回去，老太太不得跟你煩死啊。”
“所以啊。你外婆今天也跑去你舅舅家住了。”
閔越晞在心裏默默得翻了個白眼，老太太也是拎不清。幾個子女裏，也就江義紅這個二女兒對她最好。江義明那裏能住人？老太太不被小兒媳婦嫌棄死才怪。
“哦。那江義明他那老婆肯帶啊。”
“越晞，江鶯鶯又不是我的女兒。說白了我沒有義務照管她。”江義紅背對著閔越晞煎餃子，但閔越晞明顯感覺到她媽的語氣變了。
金黃的煎餃端上桌，堆得高高的金黃色的餃子剛出鍋，還能看到面皮上油星炸開的小孔。
“越晞你就搬回來住吧。你的房間替你收拾好了。”
閔越晞對江鶯鶯的討厭，江義紅一直看在眼裏。本來她只當是女兒的醋意，又因為顧忌老母親的病，也就一直僵著。
這些日子經歷了金瀾的變故，江義紅反而有時間靜下心來梳理。她們母女之間關系最大的質變，恐怕就是江鶯鶯住進了東城之後。
她已經為江義明一家做得夠多了。
老母親跟江義紅住，費用也是她們兩姐妹出的，甚至還幫江義明養了女兒。讓江鶯鶯回家去住，李鳳英是一萬個開心。在老太太看來，小孫女江鶯鶯就是要放在自己身邊才放心，江義明和他那個新老婆根本不會管孩子。
然而這次，江義紅沒有再順著老母親，直接把江義明叫來讓他把江鶯鶯帶走，氣得老太太直怪她這個女兒不孝。
“好吧，媽。那我等一會回去拿一下東西。”江義紅能讓到這一步閔越晞是萬萬沒想到。吃完飯，江義紅還主動提出陪她回城心嶼搬東西。
江鶯鶯的東西已經被撤幹凈了。
閔越晞睡前，江義紅還特意拿了個加濕器進來。
“越晞，你晚上開著這個吧，不然你嘴唇老幹。”自從那天以後，江義紅就徹底改了口。
“媽，你讓妹妹回家住，外婆肯定要不高興了。”李鳳英反正對她總是張臭臉，閔越晞倒是無所謂。她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再加上李鳳英重男輕女，閔越晞對她外婆本來就沒感情。但對江義紅來說畢竟是她母親，想到她媽平時對外婆的孝心，閔越晞還是覺得有點愧疚。
閔越晞爬下床幫著把加濕器放好，擺弄了一會調好了睡眠模式。
“你對你妹妹那點情緒我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是因為順著你外婆。”江義紅替閔越晞把床頭櫃上撞歪的臺燈扶正，“越晞，媽以前那句話你要記得，你永遠是媽媽最愛的人。”
“那比外婆呢？”
半秒的沈默後，閔越晞問完就後悔了，拿女兒跟媽比，這種問題虧自己問得出口。
“媽媽最愛的永遠是你。如果之前忽略了你，媽媽向你道歉，因為媽媽把你當做最依賴的人，卻反而沒顧及到你的感受。”
閔越晞低著頭，噤聲不語。
她突然想起來小時候送的母親節賀卡，上面寫的自己貪婪的祝福語——祝願媽媽永遠年輕美麗。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江義紅已經是不顯老的容貌，年輕的時候也是百裏挑一的大美人。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歲月的痕跡終究還是爬上了她的臉龐。
女兒和母親你到底更愛誰呢？這個問題有意義嗎，閔越晞不知道，但是她問出口了，問出口的那一剎那，她才在思考該不該問。可惜最愛只有一個，所以就連母女關系這樣血濃於水的親情也是感情無法對等的嗎？
閔越晞記不清是在那裏看到過的了，兒女長大離家，就是重新組建屬於自己的生活和人生。從此父母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還是日漸疏遠的那一部分。是和所有關系一樣的，並不特別的關系。
所以是她錯了嗎，如此執著於一句最愛，想要自私得占有一份感情。
之後的一個禮拜，閔越晞陸陸續續得把城心嶼公寓裏的東西帶了些東城。外婆終於熬不住回家了，不過沒有帶上江鶯鶯，老太太還是氣得不行。
可想起母親那天那句“最愛”，閔越晞內心百感交集。
周六下午吃完飯，江義紅把閔越晞叫到書房。這以前是閔越晞學習的地方，後來被江鶯鶯占了，現在被重新收拾過，只剩下桌上兩臺電腦。
閔越晞一進來，江義紅就鎖了門。
書房的保險櫃，江義紅打開密碼鎖，拿出了家裏所有的房產證和各種投資憑證。
“越晞，這些都是轉讓協議，你都簽字吧，周一上班拿去律師處做公正。”保險櫃裏厚厚的一沓資料，看上去已經準備了很久。
“媽也不瞞你，金瀾現在的資金周轉不過來，貸款需要擔保。這些就全部轉到你的名下。”
上次婁清窈說的雲城的項目的問題，閔越晞一開始只當是一般的賠錢，大不了就公司倒閉。沒想到江義明挺不死心，現在還想著讓她媽做擔保人。金瀾鐵定還不出錢，江義紅就是失信人員，且不說往後的種種限制，就名譽上來講這也是極大的汙點。
“媽，你怎麽可以給江義明做擔保。你明明知道雲城那個項目的問題，以後還不上怎麽辦？”
“所以才過戶給你啊。”江義紅的語氣，似乎一切都看開了，“金瀾資金的問題沒人比我更清楚了，這是肯定還不上的，以後大不了就…”
一個苦笑凝結在江義紅的臉上。
原來是這樣。難怪江義紅把江鶯鶯送回家江義明屁都不敢放一個，難怪她外婆這會讓步了，原來是江義紅答應了做擔保人。
這群人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如今死到臨頭了還要拉一個墊背，就為了多茍延殘喘一年。
閔越晞看著她媽，這個公司和她沒什麽關系，包括這個家，從始至終，她不過珍惜她媽一個。“媽，按照金瀾的真實的財務狀況，銀行不會答應接你們的貸款的。”
“銀行已經打過招呼了。只要有擔保，下周四可以簽字放貸。”
還有五天，閔越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絕不能看著她媽飛蛾撲火。
閔越晞拔開筆，一一簽字。
這個字簽下去，她就是這個家的戶主了。
周五晚上，褚峰照例來接她去黑夢。閔越晞想著金瀾的事情，一路上都陰沈著臉。
“下周我們峰弋的發布會租了你們雲閣的場地，你可以來幫忙嗎？”褚峰看閔越晞悶著，正好就說起了淩霄花園的安排。
閔越晞正是一籌莫展，褚峰說起游戲發布會，她瞬間有了個想法，“你們的游戲發布會選在雲閣售樓處？”
“是啊。到時候你來幫幫我唄。”褚峰只當閔越晞是驚訝，“正好契合我們新游戲密室逃脫的主題，順便給你們的樓盤打打廣告。”
雲閣雅居沒救了，打多少廣告都沒用。閔越晞握著手裏的手機，垂下眼說了聲好。
她翻開微信想了很久，終於給婁清窈發了條微信。
“清窈姐，金瀾的財務報表能發我一份嗎？越詳細越好。”
——————————————————————————————————————————
英國鄉村小劇場
比利、姐姐和顧爺（姐姐=我）
搬磚女孩去市裏吃了一頓自助
海鮮鐵板燒是要排隊等取的（配菜可自取豆芽、蘑菇、面條等）
顧爺：姐姐，我想要一份豆芽…
姐姐：？
顧爺：能不能不要海鮮，我只想要豆芽…一盆豆芽…
姐姐：…好吧我去排隊。
比利：！！！天吶，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隊伍裏有一盤凸出來的豆芽…就知道哪個是姐姐了…顧爺你這樣，人家的豆芽估計以後要不給自取了…
☆、心鎖
“越晞，今晚去我家嗎？”從黑夢出來，褚峰試探著閔越晞今晚的安排，或者說，試探著他想要的安排。
除了幾個月前在月崖那次，褚峰也沒有明確地表示過，哪怕是在昭州共處一室的那一晚，他們也只是相擁而眠。這幾個月來褚峰對閔越晞關懷備至，接她下班，送她禮物，給她做飯，可他們的關系好像始終都沒有更進一步。
手腕上還是那根小巧的酒杯珍珠手鏈，閔越晞捋了捋那根鏈子，沈默了一會，“我最近回家住了，我媽在家…”
褚峰開著車，露出了一個狡黠又嘲諷的微笑。他開玩笑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可愛的小弧度。
“越晞，需要我提醒你已經是個大齡剩女了嗎，你這話說得跟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似的。”
“也是。”褚峰說得沒錯，閔越晞想著，哪怕是他們剛認識那會，她都不是十五六歲了。
“那我給我媽說一聲吧。”閔越晞在微信對話框裏打了又刪，弄得褚峰好奇得湊過來想看她打了什麽。
“開你的車。”見褚峰湊過來，閔越晞側了身，隨手推了下褚峰的臉。她還沒想好怎麽說，大齡剩女了還害羞在外面過夜嗎，不過想到那天自己在母親面前承認的心意，一時又有些為難。
“我還沒想好怎麽說，我去簡瑤家住一晚？”
“你應該說去男朋友家，拿簡瑤當什麽擋箭牌。”
“你也算我男朋友嗎？”閔越晞不理褚峰，似乎開心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在手機上飛快得打了一排字，然後按下了發送。
“你發了什麽？”褚峰湊過去要看閔越晞的手機，閔越晞不給，一直僵持到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褚峰終於搶到了閔越晞的手機。——“媽，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去朋友家住一晚。”
“滿意嗎？”
“不滿意。”褚峰把手機扔給閔越晞，“你少了一個字吧。”
“哦。”閔越晞收回手機，又打了幾個字，然後湊在褚峰面前，“那現在這樣呢？”
這年頭流量不花錢，可以使勁大喘氣。
閔越晞新發的那條微信就簡短的兩個字，“男的”。
“你很害羞嗎閔越晞？”這時已經到入了西郡地下室入口，晚上下彎道視野不太好，褚峰集中了註意力，語氣上也嚴肅了點。
地下室裏甬道裏的光線漸漸暗下去，閔越晞手機上的光打在她臉上，好像一個詭異的光源體。
“這不是害不害羞，而是事實。”褚峰把車倒進車位，閔越晞收起手機準備下車，沒想到車門一下沒拉開。她疑惑得看了一眼褚峰，對方一臉平靜得回敬了她。
褚峰反鎖了車門，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閔越晞無奈得收回了手，重新靠回了椅背。
“那你想聽什麽？”
“我想聽什麽你不知道嗎？”褚峰從駕駛座上坐起身，整個身體淩空附在閔越晞上方。地下室裏本來就暗，褚峰這麽一遮，徹底擋住了光線，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他直直得看著閔越晞，示意她把手機拿出來。
閔越晞向旁邊側了側，轉過半個身子靠在副駕駛的車門上。
“很可惜。”他們在地下室僵持了一會，褚峰抽出閔越晞手裏手機。此時的手機光線格外的刺眼，閔越晞看了眼屏幕，“看來你這高級小區不行啊，地下室沒信號。”
“哦，是嘛。”褚峰面無表情得應了聲，確實他剛剛就想要逼閔越晞說一句男朋友，一時倒忘了自家小區地下室沒信號。
雖然仔細想想，他確實是沒什麽立場。
“那就沒辦法了。”褚峰又往閔越晞的方向傾了傾身體，右手抓上了閔越晞的肩膀按在車窗上。閔越晞的長發因為剛才的動作有點亂了，褚峰摸著她左側的發絲，又輕輕得幫她別到耳後。
“那我也不介意今晚換個地方試試。這裏怎麽樣，夠刺激嗎？”那天在月崖，閔越晞不知道什麽叫害怕，但今天困在狹小的副駕駛上，褚峰幾乎按著她胳膊，閔越晞承認她有些慌了。
哪怕平日裏褚峰對她再討好縱容，現在的她也只是砧板上待宰的魚肉。
“不怎麽樣，我不喜歡。”閔越晞僵了僵背，又向後挪了一點，她的背壓在了車門上，車門上的凹槽撞得她的背好疼。閔越晞瞪著褚峰，她因為僵持而緊繃的眼眶凹陷下去，眼框上壁褶皺出詭異的多層眼皮，“不如我們換一個條件。”
“那說說你改的名字？”
這個問題困擾了褚峰很久，他了解閔越晞，從頭到尾，卻怎麽也想不明白，好像一個完整的故事，偏偏被撕去了一頁。好幾次褚峰問起，閔越晞都敷衍了過去，而閔越晞越是逃避，褚峰就越是想知道。
“換一個吧，這個不想說。”感受到褚峰收回了手上的力量，閔越晞重新開始討價還價。
“那我還是選原來的好了。”褚峰話音未落，閔越晞直接伸出手推開了他。
面前閔越晞的眼神是那麽熟悉，害怕中帶著些兇狠，簡直和她生日那天在月崖的房間裏一模一樣。
可是後來閔越晞說什麽來著，如果自己堅持？如果自己再強硬一點？
她說她會願意？
狹窄的車座裏，空氣仿佛靜止。閔越晞警惕得看著對面的褚峰，她只是在等待褚峰的下一步動作，選擇權並不在她手裏。
“我和姝俐在雲閣看完房那天晚上。在黑夢，你和辛和在聊什麽？”那瞬間褚峰的腦海裏幻想了無數個場景，包括掐著閔越晞的脖子把她砸到車門上，他想要叼起她刻薄的嘴唇，然後扯開她松松垮垮的毛衣，狠狠得啃咬她瘦削的肩胛骨。
可惜即使腦補了一萬遍，褚峰還是選擇了放棄。
哪怕他知道閔越晞臉上的拒絕、冷漠甚至鄙夷也許都是假的；又或者他也可以選擇用行動把那些不合作的表情變消失。
可等到要付諸行動的那一刻，褚峰還是心軟了。
至始至終，閔越晞在他心裏是特別的。他不忍心強迫她，哪怕有時候閔越晞那副清高的樣子是那麽的令人惱火。
除了婚禮上的遠遠一瞥，那天晚上是閔越晞被和辛和的最後一次見面。他們沒有說再也不見，他們說了再見，然後他們的故事結束了。可他們認識，是同學。這是現實意義上的，不能被抹去的事實。
“他來告訴我，他要結婚了。”
“你們還見過嗎”
“除了那天的婚禮，沒有見過。”
“那你回答我，還愛他嗎？”
不遠處一輛越野車駛入車庫，耀眼的前車大燈照過來。刺眼的燈光照進車裏，習慣了黑暗的眼睛被/幹澀得刺痛了，閔越晞下意識得別過了頭。車燈一晃而過，褚峰按著閔越晞的肩膀，右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又重新把她扳回了正面。
“我沒有想他了…”
閔越晞話音剛落，“滴”的一聲響起，車門開了。褚峰沒有對這個答案做任何評價，直接打開車門下了車。
閔越晞看著褚峰的背影，她跟著他一路走到門口。走廊上的聲控照明似乎壞了，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黑暗又迅速地吞沒了他們。
褚峰掏出鑰匙開門，幾次都沒戳到鎖孔，發出陣陣暴躁的金屬撞擊聲。
閔越晞伸出手按住那把亂戳的鑰匙，頓頓的聲響好像砸在心上一樣讓她難受。褚峰那一下力氣用得很大，粗糙的鑰匙尖毫無緩沖得紮進了閔越晞的手心。
“嘶…”
撞擊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閔越晞疼痛的吸氣聲。黑暗裏，褚峰伸出手準確得按住了閔越晞的手心，緊緊得抓著她的手。
“一個虛名很重要嗎？”柔和的溫度順著褚峰粗糙的掌心攀上了閔越晞的手臂。
“很重要啊…”褚峰的語氣裏潛藏著悲哀的，乞求的，但絕不退讓的堅持。
“可是有什麽用呢？”
她聽得到褚峰近在咫尺的氣息，在她耳邊。
“越晞，我爸媽要我和陳姝俐結婚了。”
“哦…”
漆黑的門廊上，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有通過壓抑的呼吸聲確認著對方的存在。
無聲深處，久到褚峰已經重新拿起了手裏的鑰匙。
想起剛剛地下室裏的執著，這會褚峰終於冷靜了下來。他早不該對閔越晞報有什麽期待的，勉強開口的愛意本來也是枉然。
他按著閔越晞的手，久到閔越晞感到手心開始發麻，褚峰才放開。
卻不多不少，剛好融化了閔越晞的心。
“褚峰，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她的聲音太低，甚至蓋不過鑰匙插進門鎖裏那一聲契合的悶響。
下一秒，閔越晞被擁進一個堅實的懷抱裏，仿佛置身於黑暗又溫暖的深淵。
半夜。
身邊的褚峰已經睡熟了，閔越晞從褚峰懷裏小心得掙脫了出來。看著褚峰沈沈的睡顏，她終於還是移開了眼。
書房裏，褚峰的筆記本就扔在了桌上。
已經是周六了，她還有五天。閔越晞想要在金瀾的掣肘下把公司的財務狀況公之於眾，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黑暗裏極其突兀的光線，開機界面上閃爍著密碼輸入。
閔越晞想了想，試了褚峰和她自己的生日。密碼都是錯誤，隨後密碼框下出現了紅色的提示。
一串簡短的數字，0126。
這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閔越晞按著狂跳的心臟，按下了一個八位的純數字密碼。
閔越晞第三次按下回車鍵，果然，他們很有默契。
褚峰的桌面上東西不多。最下的一個文件夾就標著淩霄花園，閔越晞點開，裏面是關於發布會的詳細流程和資料，一份視頻，一份介紹的演示文稿。插入u盤，閔越晞拷貝了褚峰電腦裏的介紹文件。
只要她把金瀾的財務報告接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