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咆哮著冷靜，永遠留給自己一條退路。

“隨便坐吧。水在廚房可以自己拿。”閔越晞扔下外套，她酒量還不錯，現下也只是有些頭疼。

“不了。送你回家我就走了。佳奕還在等我。”

“佳奕？”閔越晞楞了楞，這個名字很陌生，但她隨後很快反應了過了，“未婚妻的名字嗎？真好聽。”

“嗯。”辛和就在門口站著。大門也沒關，他沒有進門的意思了，閔越晞看得懂。

本來今天晚上辛和已經和徐佳奕約好了一起再確認一遍婚禮的流程。可臨了接到閔越晞的電話，他還是撒了個謊。

“最近醫院忙嗎？”

“還好，不忙。”

“沒事啦，你走吧。”閔越晞背過身去，她突然感受到了某種平靜，某種萬分強烈的感情突然失去了所有的重量，好像那天工地上揚起的漫天風沙，最後靜靜得死在地上。

“越晞…”

“唉，實在沒什麽多餘的話題啦…你先走吧，我沒事的。”閔越晞轉過身笑了笑，又回過頭緊緊得抱住了辛和。她的指尖觸到了辛和的背脊，他身上的皮質夾克挺括得沒有一絲褶皺。閔越晞想試著收緊手臂，卻又觸到了辛和皮衣上殘留的冰冷。她感到自己被擊退了，與此同時，那溫熱又脆弱的淚水從她的眼裏湧出來。閔越晞知道這大概是最後一次她能與辛和靠得如此之近了，她不想錯過，卻又不想就這麽放任眼淚流下來。她的手心最終停在了零點零一秒的位置，不長不短的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手掌。這一秒不夠，下一秒也不夠。不夠閔越晞流完淚，也不夠一個擁抱，她的心臟緊緊得繃著，甚至怨恨起自己的手忙腳亂。

辛和就站在她面前，好在這是個事實，是個以前以後，都無法抹去的事實了。最終閔越晞收回了手，從辛和的面前退開。她拿著信封和手機，慢慢得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來，似乎是下了決心不再回頭，“我早點睡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粉色的信封。摸上去硬硬的卡紙，帶著些鏤空花紋。再結合不久前辛和的提示，真是好猜。

“好吧，那再見。”辛和沒走進來，以至於跨出門的時候只需要一步，還省去了多餘的腳步聲。隨後是今晚的第二聲門響，而門裏門外，始終是閔越晞一個人。

“你到家了嗎？”褚峰想了很久，還是發出了這條微信。

“褚峰？”陳姝俐開門的時候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晚上陳姝俐想了很多。即使一直以來褚峰都溫柔體貼，可他從來都冷靜而克制，也從不會像這樣沒有一個電話就直接來找她。

“姐。誰啊，大晚上的。”陳姝伶還在電視面前捧著她沒啃完的鴨架，趁著陳姝俐走過去開門，趕緊處理了一塊大的。正顧不上回頭，就朝著門口喊了一句。

“是我。”褚峰看著門口的陳姝俐，也順便回答了陳姝伶的問題，“姝俐…晚飯吃了嗎？”他猶豫了一下，問完又覺得有點蠢。

陳姝俐穿著家居服。她今天剛換了冬天的加絨款，粉白色的珊瑚絨松松垮垮得套在身上。

“吃了。怎麽了？”

“沒事。我們出去走走好嗎？”褚峰看著陳姝俐，也不準備說明來意，只是語氣透著些讓人心疼的柔軟。

陳姝俐已經洗完了澡，根本沒有出門的打算。下午詭異的看房還讓她有所介懷，可眼下她又無法拒絕褚峰難得的脆弱。

柏州的夜生活並算不上多豐富。陳姝俐換了衣服跟著褚峰下了樓，走去了臨近的公園。這個公園有些年頭了，也沒有什麽開發，白天的時候倒是很多老頭老太自發聚集的晨練場所。公園的中央是個人工湖，也沒什麽修繕，零星得置了幾張長椅。湖邊敷衍似的拉了條黃帶，插著“小心落水”的木牌。夜晚的冷風卷著湖邊的落葉，褚峰在一張長椅邊站定了，示意陳姝俐過來坐。

“記得嗎？以前在學校的時候，籬大也有這片湖，我們還常常在宿舍鎖門以後溜出來。”陳姝俐挨著褚峰坐下，然後褚峰順勢把她攬在了懷裏。

“記得。”陳姝俐笑了笑，重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我還記得你以前唱歌給我聽。你當時唱的最好聽的是那首《可惜沒如果》。”

“全都怪我

不該沈默時沈默該勇敢時軟弱

如果不是我

誤會自己灑脫讓我們難過

可當初的你和現在的我

假如重來過”

伴著湖邊的風聲，褚峰的聲音平平得吐在耳邊，娓娓道來。

“走吧。”陳姝俐站起來，她感到心都被褚峰唱軟了。而且選了雲閣的房子，她也帶了自己的私心。“老年人要回家睡覺了。”

“姝俐。今晚就別回去了吧。”聽陳姝俐的語氣已經不介意了，褚峰也笑著站了起來。他們都沒有開口，卻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都對下午售樓處的事避而不談。

月崖。柏州最大的私人會所。褚峰是這裏的高級會員。

會所為高級會員都提供樓上固定的長期套房。從套房的落地窗看下去，整個柏州的夜色都盡收眼底。褚峰去洗澡，陳姝俐就在房裏等他。他們熱戀的時候就經常約來這裏。這間套房的主色調是暗紅色，墻紙上是漸變色的花朵，紅黑主調的配具。這裏的風格和褚峰一貫喜歡的灰藍色完全不同，陳姝俐還問過褚峰，可他沒解釋，只解釋了墻紙上的花是淩霄。

陳姝俐看著褚峰扔在床上的手機，聽著浴室的水聲響起，突然想到自己其實可以偷看一下。她知道褚峰的手機密碼，然而褚峰並不知道這點，不然大概不會這麽把手機隨便扔在外面。

可陳姝俐想了想，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想知道。

褚峰也沒吹幹頭發，披著浴袍就出來了。常年的鍛煉，他的身材還算不錯，想象不出是整天坐在電腦前的理科男，還能隱約看到六塊腹肌。他抱著陳姝俐躺下去，叼著她柔軟的嘴唇一下下得咬著，然後撫上陳姝俐的身體，慢慢得把自己送了進去。

陳姝俐累得睡著了，褚峰走到窗邊默默得點了根煙。他看著車流逐漸減少，然後空曠的馬路邊只剩下不知疲倦的紅綠燈。

他很累，卻睡不著。恍惚間想起和陳姝俐的初見。想起她一身白衣，俏麗的短發，想起他們在籬大的湖邊。可惜沒有如果。可惜沒有早點了解率性的你，也不能晚一點遇上成熟的我。

周六的早晨路上還沒熱鬧起來。陳姝俐醒得早，一起吃了早飯後，褚峰先把陳姝俐送回了家。

要不是月崖和陳姝俐家離得不遠，褚峰一夜沒睡還真掩飾不住。他迷迷糊糊得走到家門口準備補覺，開門的時候，拿到了一份和昨晚閔越晞那裏一樣的信封。

拆開後是一份鮮紅的婚禮請柬。鏤空花紋的龍鳳，燙著精致的金邊。

請柬中間，是兩行雋麗的楷體，看著像兩句小詩。

“世間多少癡男怨女，紅葉長情，終覓佳期。”

2月26日，半島酒店。——新郎：辛和。

“閔越晞你和我比起來，顯然可憐多了。”褚峰冷笑著把請柬塞回了信封，“你說現在還看著你的，是不是只剩下我了呢。”

那條幾個小時前的微信依舊保持著列表最上方的位置，還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惜沒如果》——林俊傑

☆、南瑆

海珀設計所。

“姝俐，周三我要去金瀾交一下他們下期的規劃，你把材料再整理一遍吧。原來那個入戶花園我修過了，設計介紹和圖紙你再重新做一下吧，加一點田園風格的簡介。”褚南瑆給陳姝俐布置完工作就走近了辦公室。

周五和金瀾敲定了方案，褚南瑆又仔細考慮了一個周末，昨天晚上突然來了靈感又把入戶花園的設計修改了。說是入戶花園，然而99.9%的住戶對這塊空間的認知完全就是可以封頂的贈送面積。可以說是設計費勁了心思，最後變成了書房、廚房、或者客廳的一部分，雖然從務實的角度來講也沒什麽不對，就總覺得有點可惜。

陳姝俐改著圖紙，又重新打開做好的演示文稿確認，封面上的“金瀾山語雲城”不禁讓她想起雲閣雅居那位銷售小姐。

“姐？”陳姝伶看著陳姝俐從褚南瑆辦公室走出來，想問問她中午訂飯還是下樓，就看到她拿著新改的圖紙在發呆。

“這什麽？下周的方案會的材料嗎？”陳姝伶湊過來看了一眼，“不過說實話，這個戶型好看是好看，就感覺不太實用。一般三口之家肯定不會按照南瑆哥這個方案裝修的。歐式田園風，看著美，日常打理起來也太麻煩了。”

“嗯。”陳姝俐點了點頭算是認可。就設計來講確實優雅有趣，但這畢竟是站在設計師的角度。一般的購房消費者可不會這麽看，一個情趣盎然的院子遠比不上一塊實打實的實用面積。

“對了姐。南瑆哥有定下來下周帶誰去做匯報了嗎？”

“還沒有。”陳姝俐翻了翻早已爛熟於心的文稿，那份講稿下面署名是褚南瑆，雖然是一組的想法，也加了張蕓組的名字，看上去長長的一條。

“其實這還用定嗎？肯定又是帶你啦。”陳姝伶撈過披在肩上的頭發攏到右肩，又輕輕得甩了下來，“姐，我是真的喜歡南瑆哥，你有機會一定要幫我美言幾句啊。”

“要不你去褚工那裏毛遂自薦一下，讓他這次帶你去不就行了？”陳姝俐把鼠標光標劃到最後，暫停在空白的頁面上。

陳姝伶嘟著嘴撒嬌。陳姝俐總是拿她這個妹妹一點辦法都沒有。

“行啦。回去工作吧。過會幫你點外賣。千層面行嗎？”

“行的行的。那我去工作啦。謝謝老姐。”看著陳姝伶回了工位，陳姝俐才重新放松下來，不由得嘆了口氣。

周一一大早，海珀方案會的事情就在雲閣的售樓處傳開了。當然大家關心的並不是誰去，而是吳霞冰出去開會，大家乘機偷個懶。

“越晞姐。聽說了嗎，周三海珀的方案會霞姐帶我們倆去耶。”閔越晞剛到售樓處，簡瑤就沖上去告訴了她這個“好消息”。平時跟吳霞冰出去開會是個苦差事，畢竟是領導，再隨和你也不會想和領導在一起多待。

“出去開會你這麽興奮幹嘛。又不是給你找對象。”閔越晞從包裏掏出工作證打卡，簡瑤幾乎要朝她沖上來。不過說到找對象，閔越晞覺得她可能需要揣測一下母親大人的深意。

“當然興奮。海珀那裏要是還是褚南瑆親自過來，我豈不是可以見到我男神。那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找對象啊！”

閔越晞是完全沒理解到興奮點，況且周一早上大家都很困，她只想趕緊換了衣服去門口站著當個沒有腦子的小餅幹，“是啊。你開心就好。”

周三那天閔越晞難得起了個大早。金瀾總部的大樓在市中心另一邊，從閔越晞家裏過去少說也要一個小時。

平時售樓處上班稍晚一點，又因為離家近，可這天吳霞冰約了她們在金瀾總部門口見面。

說好了八點在大廳碰頭了再一起去會議室，閔越晞踩著點到的時候，吳霞冰和簡瑤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看上去已經等了有一會了。

“你可來了。我都怕你睡過頭。”吳霞冰招呼簡瑤站起來，示意閔越晞往電梯間那裏走。

這個點還不到上班擠電梯的高峰期，等電梯的人還不多。簡瑤進金瀾的時間不長，還沒怎麽來過總部，再加上“要見褚南瑆”這劑強心針，她幾乎是個行走的腦殘粉。旁邊的閔越晞就沒這麽開心了，從進門開始她就低著頭，在雲閣售樓處沒人認識她，可在這裏就不一樣了。以前暑假裏因為在家一個人，閔越晞還總喜歡往金瀾總部跑，窩在她媽的財務老總辦公室看書，然後中午還能和她媽的秘書婁清若一起出去吃飯。不說現在金瀾的董事長是她親舅舅，金瀾的各個老總甚至好幾個辦公室主任都認識她。

會議室已經布置好了。市場部和開發部的經理都只帶了一個人，就等著她們營銷部到位了。閔越晞快速得掃了一眼，還好，都是些生面孔。

約的時間是九點。還剩不到一個小時。

其實他們也沒什麽好準備的了，江董已經明確表示了合作意向。等會哪怕就是海珀的人進來胡說八道，江義明估計也是照單全收。

市場部和開發部那裏來的也是兩個小姑娘。趁著還沒開始，兩人還在湊著聊天。閔越晞離得近，稍稍註意就聽到她們在八卦褚南瑆。褚南瑆是英國建築學碩士回國，他不僅是海珀的組長，更是海珀背後的實際資本人。看來那兩個小姑娘功課做得不錯，褚家大少，未婚多金，就差連褚南瑆住在哪裏都刨出來了。

閔越晞聽著擡起胳膊戳了戳旁邊的簡瑤，“我覺得你和她們應該很有話題。你的褚男神看起來很搶手啊。”

“別，別有話題越晞姐。我覺得我是理智追星，我看中的絕對是才華。”簡瑤看著閔越晞揶揄的眼神趕緊出聲反駁。

底下的人八卦完了，就是幾個部門的負責人開始互相倒苦水。銷售部吐槽房子賣不動，忽悠客戶就差真著眼睛說瞎話了，是真的無能為力。開發部毫不示弱，表示自己幹的蠢事都是江董的英明決策，地塊的選擇都不是他們的鍋。最可憐的還是市場部，銷售業績不好要怪營銷策劃，財務部還整天嫌棄他們燒錢辦活動。

海珀的人提前了一會。他們人也不多，褚南瑆和張蕓領頭，後面是陳姝俐和二組的組長。

金瀾一行人在門口列了隊算是歡迎。簡瑤和閔越晞就站在吳霞冰的身後。

為首的那個男人就是褚南瑆。他看上去挺高，頭發仔細打理過。灰色條紋的西裝很是合身，也說不上那裏特別，襯得他整個人很是明亮有趣。

“哇。越晞姐，褚工果然很帥啊。”簡瑤悄悄瞄了一眼，然後忍不住朝閔越晞興奮得分享。

“噗。好吧，我承認是挺帥的。”趁著褚南瑆一行人走過去，閔越晞也大致掃了一眼。還不等仔細欣賞一下這位芳名在外的帥哥，閔越晞就看到了他身後的陳姝俐。

會議室分成了兩邊。褚南瑆帶著海珀設計所的人在右邊站定，向著對面微笑著問好，然後開始介紹起他帶來的團隊。

原來不僅是褚峰的未婚妻陳姝俐，還是褚南瑆的一組組長陳姝俐。更巧的是，這位美麗的陳姝俐小姐還是她們雲閣的客戶。

有點覆雜，也很有趣。

這場介紹會的主講是褚南瑆。他先放了整體的俯視圖和景觀，大致介紹了一下新一期的構想和總體風格。入戶花園式的歐式田園，定位是低密度住房。每棟六層，兩層一戶，頂樓和底樓分別送院子和閣樓，中間的兩層另外設計了外景陽臺。左右然後是戶型，依舊分了三種，相比雲閣，這次的三種戶型面積都依次有所擴大。據他的解釋，這一期的定位是三口之家並兼顧一些三代同住的情況。演示文稿的末尾定格在小區內的規劃街道上，景觀小路的兩邊，路燈設計成了修長的樹枝，頂端的燈做成了鳥巢的形狀，透著暖黃的燈光，珊珊可愛。

褚南瑆考慮得很周到，好多細節上也都給出了兩種方案。最後金瀾表示會再開會討論並和江董進一步商議確認，但大致上，這個項目也就是這麽定下了。

“褚總，你看剛好也飯點了，要不一起吃個飯吧。”吳霞冰訂好了附近的西餐，本來談完項目吃個飯也是慣例，倒是好幾個女員工都掩飾不住臉上的歡喜。

十一個人。並排的六張二人桌座位。閔越晞和簡瑤剛好就坐到了海珀那一側。本來一上午閔越晞都在假裝無視陳姝俐，但這會挨著她坐了，也不想裝作完全不認識。

閔越晞想了想，還是主動和陳姝俐打了招呼。

“陳小姐你好。我是上次您來看房子的銷售呢，那套房子你和你先生決定好了嗎？”閔越晞記得上次陳姝俐還和她說樣板房是他們總監親自設計的。這麽想來，那套灰色的覆式，就是出自這條座位最左側的褚南瑆之手。

“還沒有。”陳姝俐切下一塊牛排的手放了下來。她略微側過頭笑了笑。

倒是另一側的吳霞冰看在眼裏，也是有意調動一下氣氛，“小閔和陳組長聊什麽呢？年輕人認識得就是快。陳組長可是海珀的精英啊，小閔你應該好好向人家學學。”

“是啊霞姐。我是遠遠比不上陳組長的了。不過海珀的設計真是好呢，上次陳小姐來雲閣看房子也是點名要去看他們總監設計的樣板房。我也是那天才知道的，怪不得我們226㎡那套樣板房看上去那麽不一樣呢。”

褚南瑆本來安靜得吃著東西，這種商業互吹沒什麽意思，直到閔越晞雲淡風輕得扔了顆炸/彈。雖然閔越晞沒點名哪位總監，但海珀在座的各位算是心知肚明。

精裝修不關他們設計所什麽事，226㎡那套精裝修算個特例。完全是出於褚南瑆的個人喜愛，對那套戶型下了很大的心血，最後甚至還親手做了裝修圖紙，交方案的時候精裝圖紙也就一並給了金瀾。這事海珀的人都知道，不過看過圖紙的人不多，就更別說親自去精裝的成品那裏看一看了。

褚南瑆旁邊的張蕓聽出了尷尬，趕緊接過話來打趣，“小閔這話說得我也好奇了呢，要不我們這裏吃完了也去看看吧。”

“下次有機會再去吧。我們吃好飯回去還要細化一下方案，就不去現場給吳經理添亂了。”雲閣現場離金瀾這裏還挺遠，褚南瑆本來不準備接話，但是張蕓提的建議對面金瀾不好拒絕，也只有他來打斷了。

一行人吃完飯已經午休過半，也就各自回去。

海珀這裏，二組組長兼了司機。陳姝俐坐在副駕駛，後面是張蕓和褚南瑆。

吃飯的時候，因為坐在同一邊，褚南瑆的角度並看不到另一邊的閔越晞。會議室裏匆匆一瞥，即使閔越晞低著頭站在後面，褚南瑆還是註意到她了。就憑吳霞冰今天的場合帶著她和剛剛席間那幾句話，做銷售的人不是傻子，所以那必然不是說漏嘴。

褚南瑆想，閔越晞在試探陳姝俐和他的關系。並且她還成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彩蛋：

瑆：純黑夜到純白天的過渡階段或狀態

晞：破曉

閔越晞+褚南瑆=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生日

“看來我又挑了部爛片。”閔越晞嚼完桶裏最後一個爆米花，電影終於結束了。

“越晞姐，我還以為你早就習慣了。”簡瑤嘟著著看向閔越晞，“你是真的對爛片有蜜汁磁場，一一避開正常的選項。”

“哈哈，那有本事我請你你別出來看啊。”等著電影院的人散場，閔越晞也不著急站起來，就坐著和簡瑤聊天，“其實我們也看過發揮正常的，話說有看過你覺得不錯的嗎，你摸著良心好好說？”

“那應該還是可以有的。比如…你得讓我想想…”

“所以你真的比如不出來嗎…我覺得《愛樂之城》吧…會不會要求低了點？”

“額…我記得你當年吐槽女主裙子的顏色像飛行棋…”

“可是後來我又看了一遍，然後就被感動了…”

“對啊，我當時就覺得還不錯啊，結果你開始瘋狂吐槽。”

“切，你少馬後炮行嗎，當時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看著廳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閔越晞和簡瑤也準備離場。和往常一樣，碰到這種爛片，那就不是好好看電影了，而是閔越晞發揮毒舌的功力現場把電影直播成影評。這些年閔越晞和簡瑤兩個大齡剩女一起看的電影不計其數，偏偏閔越晞自帶吸引爛片光環，好看的片子寥寥無幾。

“去吃飯嗎？月崖二樓新開了一家日料，請我吃吧。”電影散場的時間正好是飯點。

“去個屁哦，越晞姐你就會騙我錢吧。而且我媽今天給我約了相親。我現在就得趕過去了。”簡瑤說著擼起手上的袖子看了眼時間，她今天難得戴了塊手表，但就是這塊上萬的浪琴也並不能讓她看起來穩重多少。這個點晚高峰，遲到其實是一定的，除非能遲到不到。

“那趕緊滾吧剩女。”閔越晞抓了抓頭發順便翻了個白眼，意味深長得看了會簡瑤，然後不無遺憾得告訴她，“本來今天是我想請你吃飯的。”

“本來嘛。不應該你請我嗎…越晞姐今天是你生日耶。”電影院走出來的人一半已經走進了邊上的餐廳，閔越晞看著簡瑤抿了抿嘴，這小丫頭自從和她混熟了就不像剛開始那麽怕她了。簡瑤難得害羞了下，然後小聲得說了聲“生日快樂”。

“行啦，拜拜。你路上小心。”約人吃飯的計劃泡湯了，本來還想著至少能找簡瑤陪陪自己，閔越晞看著面前不斷下行的商場扶梯，無聲得嘆了口氣。

電影散場時不急著走的顯然不止閔越晞一個，如果當時閔越晞回了頭，那麽褚峰和陳姝俐就坐在他們身後幾排，散場後中間的位置空了出來，褚峰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們。

又故意拖延了一會，於是褚峰和陳姝俐走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簡瑤和閔越晞站在電梯口。他聽不到閔越晞和簡瑤在說什麽，但閔越晞臉上那失望的表情還挺實在的。

“姝俐，我晚上還有個會議，不陪你吃晚飯了。”有時候心疼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只是看著她臉上的落寞，就想要給她一個擁抱。褚峰知道今天是閔越晞生日，甚至十一月末的夜裏，看著零點過後月份變換的時候，有些記憶深處的事情就不自覺的被提醒了。時間過得真快，不過看樣子閔越晞是要一個人過了。

“哦。那你別忘了吃飯，我先走了。”陳姝俐也不瞎，況且閔越晞給她的印象真的很深。那天傍晚閔越晞帶著她走過雲閣綠化帶的時候，陳姝俐甚至對她敞開了心扉。在黑夜的掩飾下，陳姝俐任性得說了她的秘密，盡管隱晦又模糊，但她在內心深處卻渴望著被一個陌生的銷售誤解。而後在樣板房裏，閔越晞更是為她留下了獨處的空間。那天晚上，陳姝俐甚至把閔越晞當做了知己。可事實卻是，閔越晞是個看似溫和卻嚴厲的監考官，她看到了她作弊的一切，微微一笑過後選擇了理解，卻沒答應放過。

陳姝俐從一樓離開打車回家，停車場裏褚峰撥通了閔越晞的電話。

從商場的側門走出來，半露天的停車場，一股寒氣立刻向閔越晞襲來。褚峰沒在車裏坐著，而是靠在車邊，像個約女孩出去兜風的純情小男生。閔越晞朝著他走過去，半低頭看著路，甚至還有點想笑。

“月崖二樓新開的日料，怎麽樣？”她剛拉開車門坐進去，就聽到褚峰那種小孩子邀功請賞的語氣。

“你知道的還真多啊。褚總，偷聽不是個好習慣吧。”顯然是閔越晞和簡瑤的對話被褚峰聽到了，“不過你看到我的話，你也出來看電影嗎？你的姝俐被你騙回家了？”

“是啊。剛剛那個是你同事嗎？我看你太可憐了。”閔越晞沒反駁，褚峰就當她默認了吃日料，“生日都沒人陪。”

“是啊。我們現場的小姑娘，被她媽抓回去相親了。要不要我介紹給你？”商場的停車場是單獨建在商場旁邊的。褚峰的車停在六層，這會等一層層繞下去。這會是飯點，離開的車還挺多，閔越晞看著前面的車流，想起小時候和她媽也常來逛街。那個時候，每次她都期望著她媽能把車停在高一點的樓層，看著一圈圈轉下去的車輛，整個停車場好像一臺超大的生產流水線機器，可惜從沒如願。

入冬了，天黑得很早，昏暗的停車場裏，車輛依次緩慢得挪動著。閔越晞想表現得平靜一點，但又經不住心裏湧上來的竊喜，她伸出手背按了按臉，手上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傳遞到臉頰上。

“冷嗎？”他們的車排在隊伍裏，褚峰略微側過身，右手放開了方向盤，捏了捏閔越晞貼在臉上的手。車裏開著暖氣，可閔越晞的手還是冰冷的。

習慣性常年穿得少，閔越晞這個習慣還是隨了江義紅。從商場裏走出來，閔越晞也就沒穿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低領毛衣。毛衣的袖子有些長，半蓋在手背上，閔越晞放下了曲起的手說了聲，“不冷。”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比利和顧爺還偷偷給我買蛋糕。然後她們把蛋糕藏在陽臺上，提前半個小時叫我下樓買夜宵，再掐著點讓我進宿舍。那時候不知道，看到的時候真的覺得好開心啊。”

“比利和顧爺？你們當年英國村裏三人組嗎？”褚峰重新把右手放回了方向盤，加入了緩慢行駛的車流。

“嗯。那時候住在一起還一起做飯。我現在的燒飯技術都是那時候她們教的了。”褚峰跟著車流一圈圈得往下轉，閔越晞就靜靜得看著。這個過程不短也不長，直到他們終於駛離了昏暗的停車場。

“這個給你”，終於開到了主幹道上，褚峰側身伸手到後座，然後拉過來好大一個紙袋。他把紙袋往閔越晞身上推了推，示意閔越晞接住它。

菲拉格慕的暗紅色紙袋，看盒子應該是雙鞋。閔越晞把鞋盒從袋子裏抽出來放到腿上打開，姜黃色的鞋盒裏躺著一雙深藍色的尖頭高跟鞋，上面依舊是菲拉格慕萬年不變的蝴蝶結。上周逛街的時候，這雙鞋正好在櫥窗裏展示，出樣的是黑色款。閔越晞當時還進店試了試，可惜太貴，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買。

“那天在商場你看到我了？”閔越晞把鞋子放回鞋盒，又撿起腳邊的袋子裝起來。

“你就不能浪漫一點，應該說我們心有靈犀。”褚峰迅速得往盒子上瞟了一眼，“我問了店員你最後沒買，真的特別適合你。”

“哦。那你買完店員可能心裏小作文都腦補出來了。”閔越晞笑了笑，心有靈犀就別扯淡了，不過不得不承認，很有緣分。

路上不算太堵，褚峰車停在了月崖門口，立刻就有服務生上來幫忙停車。月崖算半個私人會所，閔越晞想也知道褚峰是這裏的會員了。

二樓日料餐廳是新開的，口碑不錯，就是除了貴沒有其他毛病的那種。閔越晞翻了翻菜單，想到自己立的要請簡瑤吃飯的flag，感覺自己一個月的工資保住了。

“你點吧，我土逼。”日料點來點去不過那幾樣，閔越晞也懶得看了。

褚峰點得也挺熟練，閔越晞聽下來都是她愛吃的，“日式豆腐布丁和抹茶冰淇淋你要哪個？”

“額…”

“這兩個都要。就這些，謝謝。”閔越晞還沒反應過來，褚峰倒是幹脆剝脫了她的選擇權。

“點兩個幹嘛，你又不吃。”

“反正你都愛吃啊。”褚峰把菜單拿給服務小姐，然後打開手機翻了翻，“晚上吃好飯你還有什麽安排嗎？”

“沒有。回家睡覺。”閔越晞環顧了四周，這家店裝修得很有趣，看似是開放式的大廳，其實巧妙得用玻璃隔開了每一桌的空間。既讓用餐者覺得清凈，又不失與餐廳整體氛圍的融合。

“你呢？你本來是什麽安排？不和未婚妻吃個飯做個愛嗎？”海藻和刺身拼盤最先上來，閔越晞夾起厚厚的金槍魚塊咬了一口。

“本來是啊。”褚峰往碟子裏擠了條芥末，然後挑了塊三文魚蘸了蘸，想勸閔越晞嘗一下這家店的芥末，想想還是算了。閔越晞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改變，或者說是及其的固執。就算你告訴她再好用的東西，再好吃的食物，只要她心裏有自己喜歡的，她就絕不會願意去試一試別的。

“那你怎麽解釋的？”

“沒怎麽解釋。”褚峰看上去不像回答，閔越晞也懶得追問。

不愧是能開在月崖樓下的餐廳，天婦羅和秋刀魚，哪怕是簡單的牛肉烏冬面都很對得起價格。

最後上日式豆腐布丁和抹茶冰淇淋的時候，閔越晞糾結了好久，最後還是在褚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下吃完了。

褚峰叫過服務員來結賬，和賬單一起拿過來的還有兩份日式紅豆湯。閔越晞剛吃了冰淇淋，又加上她本來就不愛喝紅豆湯，反而是對面的褚峰愛喝得很。

“簽單吧。”日料店也屬於月崖,褚峰可以直接把飯錢算到房間的賬上。

“先生，那請跟我去前臺簽一下吧。我們這裏剛開，需要核對一下您的房間信息。”那個服務生看上去像是培訓不佳，說句話還磕磕絆絆的，不過倒是解釋得挺誠懇。

從餐位到前臺，褚峰走了幾步，覺得有點頭暈。他本來還想著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直到他聽著前臺小姐連篇的廢話，感到身體燥熱了起來。有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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