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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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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地亞挑起戰事,大軍攻伐僧羅迦港的時候被紅牼擊敗,女王也因此被俘。照說女王被俘應該自盡,免得受辱,那女王居然沒有自盡,自然變成了熊荊宮內宮外公認的妾。既然是妾,粗暴對待天經地義,幹完一劍殺了也理所應當,怎奈好歹還有些用處,熊荊才饒她不死。

拿一個印度女人做實驗,即便避孕失敗,孔謙那般人也不可能將孩子培養成太子。最少一看膚色就不對,楚人不答應,天下也會恥笑。換成羋玹的婢女或其他什麽人,結果就不一樣了。

城南幕府內,女王哀嚎不斷,城內北晨宮裏,一襲袆衣的太後趙妃正禮迎著前來的三國使臣,趙使立於自不必說,齊使乃齊國太子田升,魏使不出意外是信陵君魏間憂,除了這三人還有諸敖之一騶開,巴麓的父親巴虎,以及三位太傅,昭黍、屈遂等人。

雙方禮畢,趙妃開門見山道:“大王為人所惑,不宿正寢久矣。今召君等來此,乃為後日告廟之事。若大王不欲告廟,當如何?告廟不欲合床,當如何?合床不欲交歡,當如何?”

身為太後的趙妃直言交歡二字,一點兒也不避諱,倒是孔謙聽聞交歡二字眉頭緊蹙,裝作沒有聽見,其餘諸人則面色不愉。合床本來是夫家的家事,嫁女之家不當幹涉,可看趙妃的意思,這是要硬拉著諸國強迫楚王合床交歡。

“大王未到加冠之年,年少未盡女色,為人所惑並不意外。身為母後,本有訓導之責,太傅亦當遵先王之名,君等為楚國之盟,焉能坐而視之?”看出諸人心意的趙妃再道。“若大王不合床交歡,與出妻何異?”

出妻二字讓諸人神色一變,嫁出去的女兒被夫家趕回來,可是件很沒面子的事情。別人還好,在郢都暫居三月的巴虎一陣吼叫,用半生不熟的楚語喊道:“楚王辱我巴人,恥必雪之。”

喊叫也就算了,劍也拔了出來,嚇得立在趙妃身側的趙羽、趙禽也拔劍出鞘。趙妃看著惱怒的巴虎笑了笑,揮袖後讓兩人收劍。“麓夫人年紀雖幼,然其天生麗色,老婦甚是喜愛。怎奈大王為人所惑,若大王能寵幸麓夫人,產下子嗣他日或可立為太子,繼承王位。若是如此,楚國與巴國又怎會再有攻伐之事?”

秦人統治下,巴人過得並不好。貴族、工匠不是殺就是遷,基本從邦國退化成了普通部落。覆國是巴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覆國只能依仗昔日的敵人楚國。聽聞女兒生下的孩子將來會被立為太子,繼承王位,巴虎手中的劍一陣搖晃。

“君等也是如此。”趙妃說完巴虎又看向騶開,齊國太子田氏、信陵君魏間憂,最後目光才落到趙氏廉輿臉上。“大王寵幸誰,誰產下王子,便可立為太子,他日繼承王位。彼時大王與汝國骨肉相連,自然得益。”

秦國強大以後,王宮勾心鬥角,外戚不時傾軋,所求的,不過是哪國外戚勢力影響秦國朝政而已。如今楚國壓著秦國打,秦國無還手之力,楚國已取代秦國成為新的霸主。

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也得不到,但君王的床榻上能得到。諸國未必沒有通過寢宮影響楚國朝政之意。哪怕楚王的權力已被正朝、外朝牢牢限制,這也是一條捷徑。趙國能夠南遷至大梁而暫存社稷,正是因為趙妃之子立為太子,即位為王。

趙妃如此之言,最迫切的田升問道:“請問太後,合床合歡乃夫妻之事,我等外臣又怎可多言?”

“若不多言,他日秦軍再攻齊國,齊國危亡,何以覆?”趙妃道。

“此……”趙妃之言隱晦,田升還是聽明白了意思。

“秦國若敗,若正朝之臣使大王滅諸國而一天下,齊國何以存?”趙妃又道。和覆國相比,存國更讓田升緊張。各國都很清楚,如果不能獲得楚國的好感,秦國滅亡,下一個肯定會是自己。只是與宋玉、昭黍等人不同,他們暫時還不太清楚會是那些楚臣唆使楚王一統天下。

若敖氏野心勃勃,得地最廣,這是諸國畏懼的氏族;鄂氏坐擁銅山,鄂樂又新任知彼司司尹,勢力不可小覷;項氏勢力也不俗,現在雖與諸國交善,以後會怎麽樣誰也不知道;除此還有媯氏、蔡氏、沈尹氏、紅氏……,一連串的氏族擺在那,個個像吃人的老虎。

齊國還好些,只剩下兩郡的魏國,準備覆國韓國、趙國,根本不敢惹這些士卒。如果不能通過加強楚國王權,以控制這些吃人的老虎,不然國祚不存、社稷不覆——永動機式的錯誤認知不是只有雍齒這樣的政治新手會犯,列國同樣會犯這樣的毛病。

當然,這有認知的問題,也有路線和實際操作的問題。建信君素來親秦,平原君素來親魏親楚。如果平原君失勢,趙國的外交路線當然是親秦,反之如果建信君失勢,趙國則是親魏親楚。

如果親楚的平原君認定昭黍、藍奢等人是趙國交善的對象,通過他們可以影響楚國國政,那即便知道他們有一個損害趙國的長遠計劃,也只能與他們交好。若是平原君整體上的判斷是正確的,害怕昭黍等人會慫恿楚國滅趙轉而支持若敖氏等人,可誰又能保證若敖氏的意見就一定是楚國正朝的意見?如果像常凱申那樣關鍵時刻押錯了寶,結局就悲劇鳥。

政治上的事情,第一要有眼力,有眼力就要有正確的眼界,誰是誰的人,他得勢會做什麽,實現就要判斷清楚;第二則是要有手腕。判斷正確還要執行正確,甚至可能是相反的執行,不然弄巧成拙,結果更加悲劇。這也是不能在戰場得到,要靠權謀從君王床榻上得到的代價。

田升太嫩,幾句話就被趙妃套住,對楚國政壇上的勢力也沒有正確的判斷。趙妃見他面色如土,不再言語,信陵君魏間憂是老油條了,他見趙妃看向自己,笑道:“若合床之時臣能留於正寢,必助大王一臂之力。”

“是否能孕有子嗣,那是魏國公主之事,老婦便不憂心了。”趙妃嫌棄的看了魏間憂一眼。能被套住的,田升是一個,巴虎是一個,魏間憂手底下門客眾多,嚇他不住;騶開則年長,與楚國關系又匪淺,更加不好糊弄。

“子嗣乃我楚國之重,大王不與王後夫人合床歡好,何來子嗣?”趙妃繼續道。“王後、夫人若無子嗣,他日出妻勢必辱國,想來諸國也不願如此。老婦之言如此,君等三思。”

趙妃說完話,稍微看了昭黍一眼,便讓人送客了。諸國使臣匆匆而來,就聽了這麽些話,出到茅門也有些不解,他們誰也沒有看見的是,昭黍使人喊住了田升,田升本來就憂心秦國攻齊,齊國不救之事,昭黍相邀沒有距離的道理,兩人的車駕一起往城東昭府去了。

“大王獨寵羋女公子,太後不悅也。”昭府內,兩人坐定,獻酒酢酒畢,昭黍說起了正事。“君可知太後為何不悅?”

“小子不知也,還請昭敖賜教。”田升連忙一揖。

“羋氏者,雖姓羋,秦人也。”昭黍說道。“秦宮之中,楚趙相鬥甚矣,嫪毐之叛,文信侯之死,皆因此也。太後乃趙人,又豈能讓羋女公子獨受君寵。待羋女公子產下王長子,豈不是要立秦女之子為楚國太子?”

宮帷之事田升初聞,聽完連連驚嘆,他從未想到寢宮之內鬥的這麽厲害。

“魏國只餘兩郡之地,越君僅據會稽一郡,趙國、巴國皆求楚國助其覆國。唯有齊國,國力尚存。”昭黍繼續道。“太後之意,乃望齊國能迫我楚國,以使大王寵幸可嘉公主也。如此,他日太後、我等必當立可嘉公主為王後,以可嘉公主之子為太子。”

“小子謝過太後,謝過昭敖。”昭黍許下這樣的承諾,田升耳朵隱約發熱。

“不急。”昭黍訕笑幾下,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若大王不願,當使正朝朝議決之。而若要正朝朝議,齊國當作勢與我楚國交惡也。最善之計,莫過於齊軍陳兵穆陵關相迫。”

“啊?!”田升不敢置信的看著昭黍,難以想象這是楚國諸敖說出的話。“弊邑受楚國之恩多矣,豈能、豈能……”

“此正是報楚國之恩也。”昭黍解釋道。“若齊軍兵臨穆陵關,正朝也可借此朝議。若大王能與齊國公主合床,他日齊國才可得益。此事關乎楚齊兩國之社稷,昭黍不敢虛言。”

田升還是一副震驚的表情,昭黍也清楚他做不了齊國的主,於是再道:“且兵臨穆陵關,萬餘人即可,駐守穆陵關乃東野將軍,齊軍多寡,皆在東野將軍一言之間。”

“尚若、尚若……”田升腦子裏嗡嗡直響,不知道該說什麽。

“尚若秦國再攻齊國,我亦將說諸臣以救齊。”昭黍最後道。“大王本就不欲救齊,不如此齊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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