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二十九章 游說

關燈
縱使是兩人於車廂內歡好的時刻,馬車也繼續跟隨大軍前行。天亮時楚軍早已抵達臨淄城西面的秦原,各師旅很快接管了秦軍留下的營帳,輜重、車馬、糧秣、財貨……

全都是現成的,五十多萬人的營帳住進十七萬人綽綽有餘,中軍大帳正好做了熊荊的幕府。然而熊荊從早食開始就不在幕府,正午當田宗、田合、牟種前來婉言回絕時,沒有見到熊荊。

“敢問大王何在?”大司馬田宗身份最高,不好輕易說話;軍師牟種對齊人失望,不願意說話;只有即墨大夫田合說話,這也是他前來楚營的原因。

“大王在水畔,教玹夫人騎馬。”接待三人的莊無地道。羋玹本該是王後,鴆殺事件後,正朝大夫屬意贏南為王後,接下來便發生一連串匪夷所思的事情。盡管如此,作為熊荊的私臣,郢師將率仍以羋玹為王後,敬稱其為夫人。妃,還有比妃更低一級的姬,從未有人說起。

“教…玹夫人……騎馬?”田合有點暈。堂堂大王,怎麽教一個女子騎馬?

“然。”莊無地含笑點頭,隨後安坐不言。

齊人此時說明了意圖,齊軍兵權不適合交出,但希望齊楚兩軍能一起驅秦軍出境。對於辛勞的軍中將率,齊國自會報答。私利以外,齊國還答應結盟——他日秦軍若是攻伐楚魏兩國,齊軍必出兵相救;他日趙國覆國,齊國也將助趙國一臂之力。

以前諸國合縱的時候,齊國中立;大家不合縱開始結盟,齊國同意有條件合縱;趙魏兩軍已經與楚軍合為一軍了,齊國又說結盟。齊國每每都要比各國期望的晚一步,晚一步的代價就是各國對齊國越來越失望。莊無地不說話,田宗、田合坐著尷尬,田合忍不住派了一個人出帳去運河看看。如果楚王真的在那,三個人便親自過去。

“上馬,恩,下馬。好。再上馬……,不可!”運河河畔,親衛的戒備下,熊荊站在一側不斷的命令羋玹上馬和下馬。

宮室裏長大的女人體力大多不濟,好在回到楚國這段時間鍛煉的多,羋玹還不至於出汗就暈厥。然而熊荊教騎馬教的不是花架子,訓練方法與訓練騎士無異,只在強度上減低了很多。羋玹腿長,上下馬次數多了腿很吃力,皮靴後跟不小心觸到了馬臀,不服二就要驚馬。熊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韁繩,羋玹這才沒有跌倒,她落了下來。

“戰馬之臀猶如女子之臀,豈能輕觸?”看著氣喘籲籲的女人,熊荊用了一個奇特的比喻,以求羋玹記住這個教訓。

“玹兒知道了。”羋玹汗流浹背,聞言連連點頭。

“該如何?”熊荊逐漸放松了韁繩,保持著嚴肅的表情。

“該……”累得幾乎要癱倒的羋玹定了定神,想了一下才記起要安撫馬匹。馬尤其喜歡甜食,她掏出口袋裏的飴糖就要餵馬,熊荊見此面容更加嚴肅,使勁搖頭道:“錯。”

“那當……”羋玹一怔,再度回想男人剛才說的那些東西,狐疑的要接過韁繩。

“錯。”熊荊又是搖頭,他希望女人能自己想起來。當然,這一定是徒勞的。在羋玹就要哭出來的時候,他以一種投降的語氣道:“馬鐙。”

“然、然。”羋玹破愁為笑,迅速把兩側的馬鐙拉起,將其搭在馬鞍上。而後一邊餵不服二吃飴糖,一邊說著話撫摸不服二的馬頸。

馬和馬總是不同,不服二是一匹去勢了的汗血馬。去勢減少了它的暴躁,但沒有消除它的敏感。一般人的很難靠近它,狗眼看人低,馬實際也會。接近它的人不僅要衣著光鮮、體無惡臭,聲音也要溫和。好幾個圉童都被它咬過,特別是處於變聲的年齡。

靴根之所以觸及馬臀,那是因為羋玹腿太長,上下馬過多。體力是騎馬的必須,安撫不服二也算是一種休息,熊荊正要再次重覆上馬的要訣時,長姜奔了過來。

“稟大王,臨淄大商田鬥金求見。”大王教夫人騎馬,長姜立在一側曬太陽。有大商願獻重金求見大王,這錢當然要賺,沒什麽不要意思的。怕熊荊不答應,長姜補充道:“其獻三千金。”

“三千金?”田鬥金是誰,熊荊有些印象但不深,聽到此人願獻三千金,他迅速看向了河畔。兩個男子一前一後,見他看過來連忙哈腰揖禮。“其欲求何事?”

“欲求……,仆不知也。”田鬥金謁見前沒說求什麽事。

“召。”王廷的錢是王廷的錢,如果這田鬥金求的事情不要費什麽力氣的話,熊荊倒想把這筆錢占為己有,交給羋玹經營。他說完見左右二史也看向這邊,又道:“獻金三千,予王廷兩千,對外亦說兩千,剩餘一千……”

“唯。”長姜是正僕,熊荊獨立王廷之外與羋女公子成家,他知道熊荊當下的窘迫。

田鬥金和二兒子田長很快就過來了,左右史也過來了。兩人頓首後熊荊問道:“田氏謁見,欲求寡人何事?”

“小人……”田鬥金想看熊荊又不敢看,最後還是偷偷看了一眼。倒沒有傳說中的三頭六臂,就是比一般男子高大,韋弁冠、韋弁服,赤色顯得整個人英姿颯爽、勇武不凡。“小人憂齊國將不存,故求大王收留小人,準小人棲身楚地,以為桑織之業。”

“哦?”田鬥金要求的並不簡單。他這要是要把自己的桑織之業遷徙至楚國,這需要土地。沒有土地種桑樹,桑織無從談起。土地楚國是不缺的,就是不知道他要多少土地。

“桑樹幾何?織工幾何?”熊荊問道。

“敬告大王,小人有桑八百餘萬株,”田鬥金是大商,但大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出人意料。“織女四、五萬人。”

“哦……”熊荊拖長了語調,他忽然感覺這錢不好拿。八百萬株桑樹,這需要多少畝地才種的下?他看向長姜,長姜不懂農桑之事;又看向左右二史,左右二史飽讀詩書,可一涉及數字,兩人就糊塗了。

楚王左顧右盼,頓首在地的田鬥金不知何故,他也不敢說話。熊荊就要咳嗽一聲問明時,香柔的呼吸在耳邊響起,柔柔的女聲輕輕道。“大王,一大畝可種桑一百二十株,上田可產絲十二斤。”

“七萬大畝?”熊荊握住了羋玹的手。“你欲如何?要寡人準賜你七萬大畝種桑?”

七萬大畝差不多就是臨淄城的大小。這不是封賞,以後是要交租稅的,最少是象征性的。只是七萬大畝如果是良田,早就被別人種了,如果是開荒,又不一定合適種桑樹。

“敬告大王,小人聞洞庭郡多地也。”田鬥金道,他看報紙多,知道楚國哪裏有好地。

“那你先去一觀,有地則種,無地……”熊荊不想再說,洞庭君郡是昭氏的範圍,然而念及那三千金,道:“寡人之地在杭邑。越地雖有桑絲卻不多,不如你去杭邑。”

“杭邑?”杭邑不是一個出名的城邑,讓韓人去經營也不經營,反而湊在郢都。

“然。”熊荊看到匆匆而來的田合,還有他身後的牟種和田宗,他揮揮手讓田鬥金退下。

“臣見過大王。”田合三人下車揖道,莊無地也在。

“何事?”熊荊還不知道齊人是否答應交出兵權,看到莊無地的神色他臉迅速板了起來。

“兵權之事,正朝大夫未允也。”田合也不掩飾,開門見山的道。“此……”

“若是不允,楚軍大可以返國。”熊荊很不高興。

“大王萬萬不可。”田合忙道。“齊軍兵權皆在大司馬之手,大司馬親率齊軍,必然雞鳴而駕,塞井夷竈,唯大王馬首是瞻。”

田合說完田宗立即揖道:“臣必如此也。”

“這是齊國之事,齊國不急,寡人何急?”熊荊對田宗的印象並不深刻,同時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王翦這次肯定跑了。他如果不早就想跑,又怎麽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棄營而走?

“請大王聽臣一言,”牟種本來不想說話,然而身為齊國軍師,他必要站在齊國立場上說話。“秦人分兵伐齊,破秦之良機也。王翦棄營而走,然輜重糧秣皆無,四國之師逐之必得,得之當可敗之。秦人精卒皆在王翦軍中,此一敗,秦人勢難支也……”

當初是牟種在紀郢極力說服楚國要抓住這個機會,整個計劃也是他先提出框架、作戰司參謀負責完善細節的。計劃雖然失敗,熊荊對牟種還是多看一眼。然而他現在勸說自己抓住機會追擊秦人,與上個月在紀郢正寢相比少了一種激昂。

這或許是牟種心裏也覺得,追擊秦人並沒有機會擊敗秦人,只能幫齊國嚇退秦軍,收覆失地。如果是這樣,追擊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因為聯軍抓不住王翦。但如果不追擊,任由秦軍占據齊國濟西,也不是件好事。

熊荊思索著,莊無地見他不答話,道:“大王,此事重大,臣以為當與司馬將軍等人商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