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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妝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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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府之內,可有一萬五千金?”趙妃問向大府之吏,她記得此人好像是叫慶忌。

“稟太後,大府之內,確有一萬五千金,然此價……”此人確實是叫慶忌。先秦之時,‘不害’、‘慶忌’、‘去疾’、‘不疾’、‘信’,都是常用名;西方像‘漢尼拔’、‘亞歷山大’,也是常用名。胡商重頭到腳都是奸詐的味道,而且金額如此巨大,幾千金慶忌就忐忑不安了,何況上萬金。

“你何時入大府當職?”趙妃端起茶盞輕輕喝了口茶,如此問道。

“稟太後,家尊去歲……”慶忌果然是新來的,他是接替父親的位置。

慶忌還在回答,趙妃打斷道:“胡人寶物,本就價昂。昔年母國先君肅王時,有胡商攜陸離鏡至邯鄲,廣一尺五寸,重四十斤,內外皎潔,置五色物於其上,向明視之,不見其質。先君肅王問其價,令有司算之,傾趙國府庫償之亦不足。

今王後將婚,費一萬金兩萬金,焉何不可?聽聞拔鹹陽得秦人之金便有數萬之多。”

趙妃是趙國公主,又在趙地,自然是見多識廣。胡商運來的東西,十金屬便宜,百金不算貴,千金很正常。羋玹花費一萬五千金,就是花五六萬金,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見太後如此細致的教導自己,慶忌慚愧連連,但他還是不敢造次,覆問道:“敢問太後,此事可稟告大王否?”

說了這麽多,慶忌榆木腦袋不開竅,趙妃有些厭倦了,道:“你若想稟告便去稟告。”

趙妃揮袖,慶忌只好退下,速速往舊郢去訊。這時候蘭華宮內,大豐收的羋玹站在陸離鏡前,一件一件的試那些珠寶金銀首飾。女為悅己者容,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從胡商那裏挑了一些看得過去的、喜歡的首飾、器皿、胭脂、香料罷了。以前伺候的姑母的時候,她已經熟悉這些事物,尤其是胡商販賣的胭脂和香料。

“王後……”翠袖最後幫她小心的佩戴上那件大四葉草黃金首飾。來到鏡前,金光燦燦的草葉,綠得奪目的寶石,交相輝映下,鏡子裏的羋玹立刻變得朦朧起來。羋玹端詳幾下,覺得還好,然而身後的侍女都沒有說話,她奇怪回頭看時,才發現她們已經看呆了。

“如何?”羋玹莞爾一笑,開口問道。

“王後之美,天下無人及也。”翠袖嘆息。即便是女人,她也起了愛慕之心,卻不知是愛慕羋玹,還是愛慕這件價值千金的異域首飾。

“秦王後也不及……”想說的話被翠袖說了,其他侍女嘰嘰喳喳,很自然的將羋玹和羋蒨對比。以前羋玹是侍女,穿的是平常衣服,現在她的裝扮與羋蒨相同,立刻就看出了高下。

“贏南求見姊姊。”侍女圍著羋玹讚美,堂外傳來了贏南的聲音。羋玹吐了吐舌頭,正想把幾案上的首飾、胭脂收起來,贏南已經入堂了。

“呀——”只要是女人,看到首飾珠寶就會走不動路。贏南還沒有行禮便趨步奔到那些首飾面前,眼睛光芒四射。她也是公主,但秦宮與趙宮不同(實則是她沒資格享用這些東西),幾案上的一些東西她竟然不識。“姊姊這是何物?”

贏南問的是幾案上一個長約一尺、寬約半尺的箱子。箱子是象牙做的,橫帶狀排列的裝飾圖案圍繞在盒蓋的周圍,帶上以鉆石和綠松石交錯鑲嵌,更加突出箱蓋上原有象牙雕刻的溫潤。箱蓋如此,箱壁象牙上雕刻著蓮花,以橙色,間雜著藍紫與之搭配。

箱子大,贏南一下就註意到了,她轉頭看向羋玹,看到她凝脂般的胸前佩戴著的那件黃金四葉草首飾,整個人突然僵立,目瞪口呆間說不出話。

美麗的女人,戴合適的首飾是相得益彰,戴不合適的首飾是錦上添花。羋玹皮膚本來就白皙,氣質不似羋蒨那樣的小家碧玉,而是難得的明媚大氣,金飾高貴典雅,綠松石碧柔不俗,整幅首飾的映襯下,她突然間變得閃耀奪目,熠熠生輝。

贏南本不覺得羋玹比自己美多少,但看到今天的羋玹,她忽然感覺自嘆不如。她所見過的女人中,大概只有太後靈袂能與之媲美,然而靈袂艷歸艷,卻缺少羋玹的端莊。

“南妹妹……”羋玹知道自己的模樣,她心中遺憾熊荊不在,沒有看到自己最美的樣子。

“姊姊甚美,贏南不如也。”贏南回過神來,神色有些黯然。

“南妹妹如何不美。”贏南是自己和母後趙妃之間的橋梁,羋玹不想她黯然。她把贏南問的那個象牙箱子打開,道:“此梳妝之盒,若是妹妹喜歡,可贈予妹妹。”

“這是?”贏南搖頭,她被梳妝盒裏的一只鴨子吸引。

“哦。此乃胭脂之盒。”鴨子是烏木雕刻的,鴨首後轉,它的背實際是一個蓋子,通過一個栓子與盒身相連拉接,上面雕刻著一些植物的圖案和彎彎曲曲的水波。

羋玹剛剛把買來的胭脂香料放進去,打開鴨背的她看了看贏南,道:“妹妹唇無血色,媭媭幫你染唇。”

‘脂以染唇,澤以潤發,粉以敷面,黛以畫眉’。或許普通人家的女子少有染唇,但身為公主的贏南每日都會染唇。羋玹要幫她染唇她本想拒絕,不過一打開蓋子,看到胭脂的顏色、聞到胭脂的味道,她的眼睛又瞪大了,“這、這是何物?”

“這是……,媭媭也不知道是何物。”胭脂並沒有產品說明,羋玹也不知道是何物所制。“此脂我曾在秦宮見過,胡商所售之物,當不是紅藍花。”

“確不是燕脂。此脂紅艷欲滴,染在唇上……”贏南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拿著化妝盒裏的鏡子,對著鏡子嘴唇叭叭叭叭,等一旁的羋玹給自己摸脂。翠袖見此將那瓶胭脂從羋玹手裏搶過來,幫她塗抹在唇上。

一分價錢一分貨。胡耽娑支賣出的散沫花(指甲花)做成的胭脂,確實要比燕地紅藍花做成的胭脂鮮艷。胭脂如此,抹臉的白鈖也是鉛粉勝過小麥磨成的細面粉,描眉的黛粉也不同,方鉛礦制成的黑色眼影粉,色澤要好過青石黛粉。

胭脂、白鈖、黛粉,這些常用的化妝品用完,一陣似臭的濃香撲鼻而至,贏南還沒有問這是什麽,翠袖就將油一樣的液體手上搓了搓,抹在她的頸上和身上。

香罐打開即合上,臭味淡了之後全是香味,這是一種從來沒有聞過的味道,若是熊荊在此,他一定能聞出這是玫瑰花和桂皮混合的芳香。贏南這時候變成了小狗,她不斷的吸著鼻子。

“此也是胡商所售之物?”嗅著嗅著,贏南終於不嗅了,她腦子裏全是胡商。

“然。”羋玹有些走神,這種香油羋蒨時常用。“胡商尚在郢都,妹妹若是愛之,可……”

“嗯!”胡商竟然有這麽多的寶貝,贏南早就坐不住了,她匆匆告辭,奔若英宮而去。然而她趕到若英宮的時候,寺人卻說趙妃已經出宮。

“有勞紅將軍。”清碧的天空下,六艘混沌級炮艦停靠在壽郢肥水碼頭,趙妃正在向紅牼揖禮,她是太後,紅牼連忙避讓,不敢受禮。

“太後何須如此?”紅牼避讓後揖告道。“趙國乃太後之母國,亦是我楚國之盟國,大王之命,紅牼絕不辱之。”

半個月以來,已經有無數舟楫往大梁而去,但真正決定邯鄲運人計劃是否成功的,恐怕還是紅牼指揮的這六艘混沌級炮艦,在芍陂舾裝完畢的炮艦必須趁著最後的南風抵達黃河出口處的中邑港。今日起航,趙妃前來碼頭送行。

“請大楚將卒滿飲此盞。”寺人已經給艦隊千餘將士斟滿清酒。太後獻酒,莫幹不從,一千多盞酒立即飲完,諸人不約而同揖告道:“太後勿憂,臣等絕不辱命!”

“謝眾將士!”趙妃忍不住素拜,她知道正朝不欲出兵救趙,眼下最可行的辦法是將邯鄲城內的趙人盡數運至楚國,唯有如此,趙國日後才能覆國。

楚人易怒易激動,本來大司馬府的軍令只是要艦隊接應、掩護運人的舟楫,趙妃這一素拜,包括紅牼在內,一千多名海卒將士心裏想的已是一定要和秦人死磕到底。

紅牼登船,婉轉悠揚的船笛聲中,旌旗快速的升起,甲板上傳來一道道口令,隨著一聲“起錨——”,落於水中的鐵錨終被鐵鏈嘩啦啦拉起。因為是南風,六艘炮艦都只掛了後桅的三角帆,炮艦就在肥水水流的推動下緩緩南行。紅牼一直看著碼頭上的趙妃,直到看不見了,他才翻身回艙,召集軍官商議北上的行程。

“姑母姑母,南兒也要胡人胭脂……”尋遍楚宮才尋到趙妃的贏南一見趙妃就鬧著要胭脂。這是一件幾乎和性命同等重要的事情,她一定要和羋玹用一樣的胭脂和香油,她也要那種象牙梳妝盒,鴨子胭脂盒,還有金光燦燦的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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