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森憋著不開口，陳耕自然是更不著急：反正著急上火的不是自己。

最終還是奧爾森先憋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氣對陳耕說道：“費爾南德斯，適可而止吧，這樣下去你們會成為行業的公敵……”

看著像極了充滿了氣的河豚的奧爾森，陳耕心中有些好笑：“行業公敵？奧爾森先生，你想多了，從professional 300、彩虹100和mate-II發布到現在，DEC流失的人員已經超過1000人了吧？我們聯合數據公司前前後後也不過接受了其中的200多人而已，也就五六分之一的樣子，你信不信就算我從DEC再挖兩三百個人，數據研究公司也不會成為行業公敵？”

言外之意，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你奧爾森還跟老子裝X？信不信老子直接把挖人的數量再翻一倍？！

奧爾森的臉色頓時一變！

他還真不敢不將陳耕的威脅當做一回事，沒辦法，隨著thinkcenter系列微型機的持續熱賣，該死的數據研究公司實在是太有錢了，有加裏·基裏代爾這個技術大拿坐鎮，再加上他們優渥的薪資和福利待遇，對於矽谷的很多計算機技術人員來說，數據研究公司已經成功的取代IBM、DEC、惠普和蘋果等老牌計算機巨頭，成為了他們最希望加入的企業，如果費爾南德斯·陳接下來真的要加大挖DEC的墻角的力度，再從DEC挖走來那個三百人還真不是問題。

只是問題在於，對於有錢到不知道怎麽燒包才好的數據研究公司來說，讓他們拿出這麽一筆錢來挖人並不是什麽大問題，可對於DEC來說，如果自家的技術人員再怎麽流失下去，那問題可就真的大了。

“好吧，該死的，”奧爾森煩躁的胡亂揉了一把頭發：“讓我們不妨坦率一點，說吧，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放棄從DEC挖人？”

看著煩躁無比、但卻是用這種方式豎起了白旗的奧爾森，陳耕笑了：早這麽坦率多好？

“當然，您是我很尊敬的業界前輩，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說什麽呢？”頓了頓，陳耕說道：“我只有兩個條件，放心，不會讓您太為難。”

用力抹了把臉，奧爾森煩躁的點點頭：“你說。”

“第一，數據研究公司要研制一款全新的微型機，我請您借調300名工程技術人員來幫我們……奧爾森先生，別這麽看著我，”看著臉色驟變的奧爾森，陳耕笑瞇瞇的說道：“如果一切順利，整個項目在我們的下下個月初的招投標大會之前就會完成，屆時你借給我的所有人員都會送回，而且我會向DEC支付50萬美元作為報酬。”

只是借用40多天的時間？

奧爾森松了一口氣，以陳耕的身份、地位，奧爾森相信陳耕不會說謊，更沒有打一借不還的主意，但松了一口氣歸松了一口氣，奧爾森可不會這麽輕易答應陳耕，他立刻搖頭：“不！這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

“奧爾森先生，”陳耕打斷奧爾森的話，緩緩的、但眼神格外堅定的望著他：“我非常誠摯的希望您能幫我這個忙。”

“……”

原本一肚子話要說的奧爾森，看著陳耕那充滿了警告意味的眼神，整個人都楞住了：費爾南德斯……是在警告自己？！

是的，他是在警告自己！

上一秒種的不確定，到了下一秒鐘就變成了無比的肯定：是的，費爾南德斯是在警告自己，警告自己如果自己不“幫”這個忙，他就不介意將鋤頭揮舞的更加兇猛一點。

意識到這一點，奧爾森氣的好懸吐沒出一口老血：老子戎馬一生，跟IBM打生打死，臨到現在，竟然被你個黃口小子威脅？！知不知道老子牛逼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撒尿和泥玩呢？

向來倔強的奧爾森很有種當場掀桌子走人的沖動。

可讓奧爾森倍感沮喪的是，他發現自己沒辦法走人，費爾南德斯·陳真的有在自己掀桌子之後讓自己乖乖的重新把桌子安放好的能力……如果他回頭繼續從DEC挖人，VAX計劃也就不用玩了。

VAX項目，已經被奧爾森視為DEC能否涅槃重生的關鍵，絕對不容有失。

深吸了一口氣，奧爾森問道：“只是一個項目？40多天？”

陳耕點點頭：“只是一個項目，40多天。”

“我不要你的錢，但我只借給你100人，”奧爾森斷然道：“不管你要做的是什麽項目，算上你之前從我這裏挖走的人，這麽多人足夠了。”

“好吧，100人就100人，”陳耕聳聳肩，他倒是沒想到奧爾森還真能答應，但最關鍵的還是第二點：“我請戈登·貝爾來我的公司，您沒意見吧？”

“什麽？！”

得知陳耕居然在打戈登·貝爾的主意，奧爾森再也坐不住了，呼啦一下站了起來：“絕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答應你！”

戈登·貝爾是誰？

奧爾森被稱為DEC之父，而戈登·貝爾則被稱為小型機之父，你可想而知這位老兄有多牛逼。

但其實“小型機之父”根本無法體現戈登·貝爾的牛逼之處，不是計算機行業的人可能沒聽說過戈登·貝爾這個名字，但計算機行業、尤其是超算有所的人應該都聽說過代表著國際高性能計算應用領域的最高獎獎項：戈登·貝爾獎……是的，這個代表著超算性能王者的獎項，就是以戈登·貝爾的名字命名的。

可想而知這位老兄有多牛X。

而在PDP-8小型機之父卡斯特羅被迫出走之後，戈登·貝爾就成了DEC最厲害的技術大神，得知費爾南德斯·陳居然打起了戈登·貝爾的主意，奧爾森當即就急眼了……他怎麽可能不急眼？

“奧爾森先生，別著急，”陳耕做了個手勢，示意奧爾森稍安勿躁，先聽自己說完：“你應該明白的，奧爾森，事實上我們都知道，自打從科羅拉回來之後，貝爾先生就去意已決。

最重要的是，您對改組之後的DEC技術部門的要求是有組織、有計劃、能夠嚴格執行您的命令，但是貝爾先生活潑有趣、好激動、富於神秘的魅力，他必然無法忍受這種高度組織化和紀律化的環境……”

望著奧爾森，陳耕緩緩的道：“您還不明白嗎？改組之後的DEC，已經不再是貝爾先生所適應的那種公司了。”

“……”

奧爾森不說話了，他心中其實明白陳耕說的是事實。

早在去年的professional 300、彩虹100和mate-II三款微型機項目失敗，DEC不得不重新進行改組之後，戈登·貝爾就已經有了離開DEC的想法，原因是這次的改組當中，奧爾森將DEC的工程部門和制造部門合二為一，戈登·貝爾感覺奧爾森開始不信任自己、開始削弱自己手中的權力，並且逐漸失去了對工程的控制權，最重要的是，戈登·貝爾認為公司的VAX戰略已推近完成，一切只需按部就班，對於自己而言，工作一下子失去了挑戰性，開始萌生退意。

但這其實還不是戈登·貝爾想要離開DEC的關鍵因素，在今年三月貝爾和妻子去科羅拉多滑雪，結果卻發生了一件讓戈登·貝爾的心態發生了巨大變化的事情：心絞痛發作，並且出發了冠心病，直接導致戈登·貝爾停止了呼吸。

好在隨戈登·貝爾一起去科羅拉多滑雪的還有一位DEC的副總裁，並且這位副總裁還懂一些急救知識，他為戈登·貝爾做了12分鐘的人工呼吸，讓戈登·貝爾堅持到了醫院進行手術——但這次的昏迷帶來了十分嚴重的後果：戈登·貝爾失去了整整一周的記憶，好在萬幸的是戈登·貝爾那顆聰明的大腦並沒有受到絲毫損傷。

因為這一次的經歷，出院之後戈登·貝爾就向奧爾森遞交了辭職書。

事實上如果奧爾森此時向戈登·貝爾發出挽留、請求他留下來，貝爾是真的有可能留下來的，但奧爾森太固執了，他不會請任何人留下，哪怕整個人是戈登·貝爾，是DEC計算機線路的總設計師，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奧爾森發現陳耕說的一點沒錯，改組之後的DEC，已經不再是戈登·貝爾所適應的那種公司了。

毫無疑問戈登·貝爾是個計算機領域的天才，但既然這個天才去意已決，而且註定了自己接下來的規劃中已經沒有了貝爾的位置……

想到這裏，奧爾森終於點頭：“好吧，戈登確實向我提出了辭職申請，如果你能說服他加盟您的公司，那我不會為此設置任何障礙。”

“太好了，”終於得到了自己、尤其是加裏·基裏代爾想要的結果，陳耕開心的向奧爾森伸出了手：“那麽，奧爾森先生，祝我們合作愉快。”

和陳耕握手的同時，奧爾森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將陳耕的面貌牢牢地記在心裏：小子，今年給予我的恥辱，將來老子一定會讓你千倍、百倍的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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