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好，睡不著，還特別容易發怒。

完顏帶我看了好多醫生，開了許許多多的藥情況依舊沒能緩解。

這天完顏說要和顧醫生多聊一會兒，讓我四處轉轉。

我百無聊賴四處瞎晃，可是卻碰見了楊思航當初的同夥兒，你們說這世界多小啊！

那三個人看到我沒有絲毫慌亂反而走到我身邊笑嘻嘻說道：“文錦姐姐借點兒錢花花吧！咱們哥幾個沒錢了。”

他們其中一個人掏出手機擺在我面前，我的□□赫然出現。

我的手指捏得哢哢做響，他們笑得這麽燦爛不知哭泣起來該是怎樣？我心裏這麽想，可是還沒有行動就覺得腦子一懵失去了意識。

再有意識的時候是完顏抱著我，我的雙手沾滿了血，而地上躺著幾個面如土灰的男孩兒，他們下面裸著還流了許多的血。

警車和救護車同時呼嘯而至，他們被擡上了救護車而我被拷上了警車。

警察對我進行審訊，我一口咬定我沒幹，不是我幹的。

再問，我就呵呵呵傻笑。

我看了許許多多精神病人的視頻，能夠把一個精神病演的活靈活現，果然警察真的懷疑我精神有問題，要找醫生對我進行精神鑒定。

我低著頭躲過攝像頭笑，法律治不了他們，我就自己動手。

裝瘋把幾個人砍得半身不遂，卻獨獨放過了其中的罪魁禍首，因為我不想李宇航覺得虧欠寧靜的，要欠——他也只能是欠我陳文錦的。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不是裝瘋，我是真的瘋了。

全國最權威的精神病醫生給我開的診斷證明，而我一直吃的藥其實就是治療精神病的，只是完顏他們一直瞞著我而已，他們說就是普通的安神藥。

審判我的恰好又是張正義，也不知道是他為了還我人情還是根據我國法律我是真的不用負刑事責任，判我們家賠償了六十萬然後我被強制送去醫院進行治療。

期間的記憶總是斷斷續續，後來才知我的體內住了另一個人，一個喜歡自虐也喜歡虐別人的人格，聽起來有點像是在看小說一樣。

外公封鎖了關於我的所有消息，我過了三年與世隔絕的日子。

我的房間墻壁上貼的全是泡沫，墻角有一個全方位的攝像頭，發病時就會被綁著打幾針，不發病時則允許不被綁著。

完顏在醫院陪我，同我說上一些話，聊的都是誰無關緊要的，關於李宇航他們的事兒他閉口不談，我也從來都不問。

關於李宇航他們的事兒是我的禁區，他和我都知道，所以誰都不曾提起。

治療了三年，終於好得七七八八。

從夢中被驚醒，大汗淋漓，臉上都被淚給糊住了。

又覺得心慌，趕緊去翻箱倒櫃找出自己的藥將就著冷水喝下。

白樂被我吵醒了，她看我吃了那麽多藥問道：“這藥是幹嘛的？”

我隨口回：“治療神經病的。”

“別開玩笑，我問正經的呢！”她有些怒意。

“我沒開玩笑啊！真是治療神經病的。”姐的態度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白樂走到我面前，她臉上的表情像是驚訝又帶著些探究。

我直接把手上的藥瓶子遞給她，她看了之後再擡起頭眼睛濕漉漉的。

“文錦……”她嘴邊一癟眼淚啪嗒一下就流下來了。

“哭啥啊！真是的，好得差不多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她問我。

“三年前，具體是什麽時候得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神經病通常都不知道自己是神經病，以為自己是個好人，我亦如此。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我還以為……”她哽咽，“你真如你留言所說去散心了。”

“嗯……就是為了讓你們現在覺得愧疚啊！”我笑著回答。

早上做好飯我用保溫桶裝著帶到醫院，李宇航還睡著，聽查房的護士說李宇航昨晚一直身上難受，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

我沒有吵醒他，坐在床邊等。

完顏過來提了個水果籃兒，我沖他做了個靜聲的手勢，接過他的水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和他走出去談話。

完顏問：“情況怎麽樣？”

我答：“不容樂觀，發現得太晚了，癌細胞已經擴散了。”

完顏聽後頗為感慨，好半晌後他說道：“真是世事無常啊！”

我也感嘆：“是啊！世事無常。我以為他會比我活的久的，畢竟他比我註重養身多了，三十多歲的時候就開始保溫杯配枸杞。”

完顏笑了笑，他以為我在說笑，可是我不是，我沒有說笑，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完顏走後我接到了外公他們打來的電話，外公說我是個沒有良心的丫頭，出來竟然不去看他老人家也就算了，還連個電話都不打。

我賠笑道歉，我是真的給忙忘記了。

外公說話中氣十足，那笑聲大得像是放了高音喇叭的，我把手機拿得遠了點兒。

談論了一會兒後掛了電話，回到病房時李宇航已經醒了。

他的精神比昨日更加萎靡，眼皮都睜不開一樣，半聳拉著眼皮看我。

我餵他吃飯，他吃了兩口後就擺手不吃了。

白樂說李宇航生病後一直胃口不佳，所以來的時候沒有盛多少，卻不想還是剩了這麽多。

李宇航拉著我的手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像是要把我刻進他的眼睛裏似的。

我任由他拉著我的手，安安靜靜坐在他身邊。

他看著看著就流淚了，我趕緊找來紙巾給他擦拭，可是卻越擦越多，李宇航拉著我的手突然間加大了力道，不過卻不疼。

“小錦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我笑：“幹你什麽事兒啊！別什麽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累不累啊！”

我臉上雖然笑著，可是心卻像是被一缸八二年的山西陳醋泡著一樣，酸死了。

幹爹時不時就轉悠過來看兩眼，我離開這三年幹爹升值了，當了醫院領導，比之前悠閑了許多。

幹爹同我講，我離開這三年李宇航就跟丟了魂兒一樣，以前那麽愛惜自己身體的人卻把自己往死裏折騰，一個勁兒吃辣、一個勁兒抽煙喝酒，最後把自己身體搞壞了。

我的眼淚在眼眶中骨碌碌打轉轉。

“你們啊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明明都沒有做錯什麽啊！怎麽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幹爹心疼得直抹眼淚，跟個小孩兒似的。

我鮮少見到顧然哭，他一直都是樂天派的，可是卻因為我們的事情哭得滿臉是淚。

我想我有個這麽疼我的幹爹，人生也沒有白活了。

“天意弄人啊！”我說。

這麽狗血像是劇本的人生，好像只有天意弄人這四個字才解釋的通，不然是為什麽呢？

我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是卻沒有幹啥壞事啊！一直中規中矩，小心翼翼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可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我不去害別人，別人卻來害我。

“文錦啊！你……你別恨你叔叔，他其實心裏夠苦了。”顧然拉著我的手哭著說道。

“我從來都不曾恨過他！如你所說，他什麽都沒有做錯。”其實我以前是恨他的，我恨他給我打了那通電話，我恨他讓我去接楊思航。

不過時間一久，我漸漸的就不恨他了。

他真的沒有做錯什麽，畢竟我發生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他想看到的，而且在我走後他也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遮掩的懲罰夠了。

後來把李宇航接回了我們原來的家，家裏的擺設還是和當年一模一樣，而我的房間也一切如昨。

回來這段時間我一直住在幹爹他們家，這裏我不曾踏足過。

李宇航回到家明顯歡喜許多，哪怕現在他臉上腫得已經做不出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了，但是我還是能夠明顯感受到他比在醫院歡喜許多。

李宇航睡在躺椅上一會兒昨瞧瞧一會兒右看看，看哪兒都欣喜好奇。

李宇航精神不好，一天昏迷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少得多得多，清醒時他喜歡拉著我回憶以前的事兒，從我三個月大的時候說起，同我講那些我早就忘卻了的事兒。

我不知道幾十年前的事兒他為何會記得如此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限到了的緣故。

他有時候講著講著就會昏睡過去，醒後又再繼續。我活了二十多年的事兒卻別他幾個月的時間講完了。

他講的都是養我時發生的一些趣事兒，可是為何我會聽得熱淚盈眶呢！

每日清晨我都是提著心去打開他的門的，摸摸他的臉感受到熱度才放下心來。

李宇航說他想陪我過二十五歲的生日，可是他最終還是沒能熬過去，走在過年前夕一個飄雪的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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