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開。”蘇長瑾的娃娃臉上，之前的那些表情全部收起, 留下的只有一抹狠笑。

寧果沒有松開, 反而用小短腿又蹬了他幾下。

蘇長瑾冷冷地勾了勾唇, 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朝著趴在他臉上的寧果伸出手。

就算她扒拉在他臉上的時候毛絨絨暖呼呼的意外地不讓他反感, 那又怎麽樣。

沒有誰可以這樣踩他的臉還毫無代價。

寧果感受到了蘇長瑾的殺意，她頓了頓, 情急之下惡狠狠咬了一口蘇長瑾。

正好咬在他高挺的鼻尖上。

蘇長瑾的面龐隨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咬扭曲了一下, 而寧果也在一剎那跳下來，飛速竄離蘇長瑾幾米遠。

“我改變主意了。”蘇長瑾撫了撫鼻子，輕輕噝了一聲, 在他用了愈合術法之後, 鼻尖上那個小小的牙印很快就消失了，連個紅印子都沒留下。

“喵嗚。”小黑貓緊緊盯著娃娃臉青年，全身的絨毛都要炸開了。

貓咪圓潤剔透的碎金貓兒眼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光，蘇長瑾忽然笑起來，手指輕點下巴若有所思：“這雙眼睛好像比妖珠還要漂亮呢, 挖下來好不好。”

“不過挖下來之後不能夠長久保存啊。”他有些苦惱地補充道。

蘇長瑾走近一步，寧果就後退一步，眼瞧著快要被逼到角落裏，小貓咬了咬牙, 想要奮力一擊時, 面前的蘇長瑾卻驀地變了臉色。

“姓沐的？”他冷笑, 眸子裏透出陰狠, “你來做什麽？”

寧果松了口氣，瞪著雙圓溜溜的貓瞳，靜靜觀察接下來的發展。

一身素色天師服的少年出現在書店中，墨發以一根雪白絲帶束起，一臉平靜地站在那裏，如同天山上皚皚清雪，不染凡塵汙穢。

然而一開口，那宛如天上人的氣質就被破壞得一幹二凈。

“看到你開了結界，猜你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所以來打擾一下。”沐長竹淡定地說著，又往寧果的方向瞥一眼，隨後微微睜大眼睛。

寧果輕輕喵嗚一聲，溜圓的貓兒眼驚奇又欣喜地望著他。

“沒想到你居然連一只貓都不放過。”沐長竹轉回頭看向蘇長瑾，雖然嗓音是清清淡淡的，眼神裏卻滿滿地寫著“噫，禽獸”這句話。

對上沐長竹鄙夷嫌棄的眼神，蘇長瑾額頭青筋直跳：“你可閉嘴吧！”

他今天不把這個曾經的所謂師弟給手撕了，他誓不為人！

蘇長瑾陡然一掌攻擊向沐長竹，沐長竹輕輕松松擋住，神色也嚴肅起來，手上聚集起靈力。

蘇長瑾以為他要全力反擊，神情凝重地做好抵擋的準備。

他並不敢小看沐長竹的實力。

誰知沐長竹突然轉手一擊，書店結界頓時劈裏啪啦破碎開來。

“呵。”以為自己被耍了，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蘇長瑾面色陰沈攻擊過來。

沐長竹卻一邊抵擋著蘇長瑾的攻勢一邊對小貓的方向喊：“快走。”

末了，氣質清雋如雪的天師少年想了想，一邊跟蘇長瑾對招一邊抽空扭頭對寧果補充：“他不是什麽好人，以後不要跟他玩。”

我沒想跟這個變態玩啊沐大天師！

內心吐槽歸吐槽，寧果還是不敢耽擱，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竄出去，身後傳來一陣陣劇烈的類似爆炸的術法撞擊聲，她顧不上回頭，只知道使勁往前跑。

而在跑出書店的時候，外面已經恢覆了車水馬龍，喧鬧的人聲令寧果緩緩放下心。

可是書店裏呢？沐長竹和周雪藍怎麽樣了？

寧果正想小心地去查看一下，周雪藍卻推開書店的玻璃門大步邁出來。

“原來你在這裏，怎麽跑學校外面來了。”周雪藍著急的表情在看到寧果時收了些許，有些驚喜地彎腰抱起寧果小貓，隨後朝周圍東張西望，“真奇怪，她人呢？”

寧果知道周雪藍指的是人形的自己，她記得自己系統空間裏還保存著幾顆蘋果糖。因此趁周雪藍不註意，小黑貓又跳下來跑掉了。

“哎，小貓？”周雪藍一驚，雖然對於貓咪的離開有些失落，不過知道小貓是安全的就好，現在更重要的是要找到跟她同行卻在書店失蹤的便宜同桌。

左右不見同桌的蹤影，書店裏也一樣，周雪藍正打算打電話叫人找，卻餘光一瞥看到套著肥大校服的嬌小少女正朝著這邊走來。

“你去幹嘛了？”周雪藍松口氣，收起手機，滿臉的不高興。

寧果不好意思地指尖撓撓臉頰，垂下頭：“抱歉，剛剛見到熟人。”

周雪藍擰著細眉掃視她，勉強原諒：“好吧，那就先回家吧，書店裏不知道為什麽沒人，老板也不在，想付錢都付不了。”

“沒有人？”寧果追問。

“的確沒有。”周雪藍擺擺手。

寧果回頭望向書店，透過落地玻璃大門，可以看到裏面靜悄悄一片，沒有法術爆炸，也沒有那兩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幼稚得不行的男人。

估計是換個地方打了。希望沐天師不要有事吧。

寧果幾不可見地嘆口氣，跟著周雪藍同行了一段路，在一個十字路口分別。

“你家在哪，我可以送你。”周雪藍坐在其實一直跟在後面的私家豪車裏，降下車窗，看向寧果。

寧果堅定搖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不用了，我家快到了。”

“那好吧。”周雪藍也不再多問，車子很快駛離。

轎車漸漸消失，寧果重又邁開步子走向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通往燕城最貧窮的池陵區。

路上買個盒飯，回到熟悉的小巷子，寧果放下書包，坐在特意搬過來的石頭塊上。這塊石頭是那天下雨她縮在紙箱裏差點被水淹沒後，第二天變成人形搬過來的。

翻出口袋裏的錢，寧果一張張地數著十塊十塊的紙幣，這是她昨天晚上搬磚得來的報酬，現在剩下的不多了。思忖著人類社會住賓館的價格，寧果覺得還是在小巷子裏縮一晚上比較好。

夜晚，小黑貓蜷在紙箱裏睡著，發出細細的呼吸聲，小身體一起一伏的。

忽然，她抖了抖耳朵尖，站了起來，腦袋頂開虛掩著的紙箱蓋。

果然外面已經劈裏啪啦砸下了雨珠，些許清涼的雨滴順著風飄落在紙箱上，留下深色的水痕。不過因為上面有墻檐，倒是擋住了很多雨水。

一道閃電倏忽閃過，寧果緊緊貼住軟絨的小耳朵，想把接下來的巨大雷鳴拒之耳外。等震耳欲聾的打雷聲過去，小貓跳出紙箱，咬住書包邊緣往巷子的墻那邊又拖了拖，免得被雨淋到。

又是一道閃電掠過夜空，一瞬間照亮了雨夜裏的城市。寧果忽然擡起頭，望向另一個方向。

如果沒看錯的話……好像有一個很熟悉的、雪白的東西閃過了。

心中對那東西有了一個猜測，寧果邁出小短腿快步跑出巷子。

雪白的狐貍倒在貧民窟某個陰暗的角落，九條白絨絨的尾巴無力地垂落，地面上的雨水洇濕了它水緞般順滑的皮毛，殷紅的血跡在水跡裏逐漸蔓延開來。

感受到愈來愈近的敵人的氣息，雪白狐貍輕輕嘆口氣，今日真要折在這裏？

無意中中了那個向來覬覦他妖珠的家夥的圈套，不知道為什麽，平時謹慎狡詐得不行的敵人，今天卻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不顧他反擊，也要將重傷的他擊殺。

難道他不怕自己臨死自爆拉他一起死？明明只可能兩敗俱傷的局面，那人居然沒打算退卻，瘋子一般把他咬得死死的。

作為一個早已心如止水的老年人，搞不懂瘋狂之人的想法，付離也不想再去琢磨，反正這麽漫長的歲月也活夠了，幹脆一起拉下水好了。

他的確活夠了，失敗的很大因素就是沒有強烈的求活欲望。

睫羽遮掩住琥珀色的獸瞳，付離努力支撐著站起身體，正準備出去拼死一搏，卻突然聽到雨夜裏有嗒嗒的踩著水奔跑的聲音接近。

……是人類？為什麽下大雨的半夜會有人類出現在這麽偏僻的地方？

緊接著，一個穿著普通校服的女孩子出現在狐貍的視野裏，在他的瞳孔中逐漸接近放大。

別過來……付離很想這樣告訴她，可是他現在是狐貍的形態，只能發出低低的獸類叫聲。

少女蹲下來，似乎想要伸手碰他，卻在看到地上的血跡時不敢隨意亂動，大大的貓兒眼裏盛滿焦急，薄薄的水霧在清澈漂亮的眼睛裏氤氳。

“你怎麽了？”少女咬咬唇，堅定地想要抱起他，“我送你去醫院吧。”

付離搖頭，現在趕緊走還來得及。

作為人類，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見這位受傷的恩人不肯跟她走，還躲開了她想抱它的手，寧果也很是著急。

看地上這麽多血，肯定傷很嚴重，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於是寧果也站在原地不走，黝黑中泛著一抹細碎金色的圓眼睛執拗地盯著白狐，大是一副它不走自己也不走的架勢。

九尾狐琥珀色的獸瞳微微亮著，定定地回視著她，半晌，瞳仁裏掠過一抹無奈，它像是做了什麽決定，咬住寧果的衣角，迫使寧果坐下來。緊接著，寧果感覺到似乎有一層薄薄的無形的什麽東西覆在了身上。

好像……是小結界？

正當寧果還有些迷惑時，突然聽到了腳步聲，，還有今天白天才感受到過的壓迫力。

蘇長瑾？

寧果吃驚地瞪大眼睛，無法理解蘇長瑾為什麽又出現在這裏。

莫非是……還想挖九尾狐妖珠？

“在這裏不要動，也不要去醫院，等天亮了再離開，”有一個溫柔磁性的男性嗓音在寧果腦海中響起，“明白了嗎？”

寧果點頭。

雪白的九尾狐放下了心，力竭和重傷使得他緩緩閉上眼，陷入昏迷之中。

寧果抱著狐貍，眼裏浮現擔憂，在察覺到它的呼吸比較平穩後，稍稍放下懸著的心。

接下來只能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靠著角落，內心催促著天亮快點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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