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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母親思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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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並不在昌州城,而是在蜀地的王城益州城,坐馬車從益州城到昌州城,最快也要兩天的時間。

白二夫人陳氏只生有靜姝一個女兒,自然就跟命根子似的,丟下病中的女兒回娘家參加侄子的婚禮是迫不得已,畢竟那是自己二哥的嫡長子的婚禮,她這個有誥命的官家夫人能參加婚禮對陳家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但她到底心掛著女兒,婚禮後第三日就坐了馬車,急急的趕了兩天的馬車回了昌州城的家中。

靜姝還真是在閣樓上遠遠看見了母親回來的馬車。

那熟悉又陌生的青帷馬車,還有前面趕車的瘦黑瘦黑的文叔,遠遠瞧著,再由遠及近,靜姝的心就撲通撲通跳起來,然後眼睛就逐漸模糊起來,那淚水竟是抹不盡似的,越抹越多。

她猛地站起身,也顧不上這許多,只胡亂抹了抹臉,就急急忙忙下了閣樓,也沒喚碧萱等人服侍,只匆匆就奔去了前院,從角門出去,巴巴的就站在門口等著。

等陳氏的馬車到了門口,看見女兒小小的身影穿著半舊不新灰撲撲的衣衫孤零零的站在門口,那心真是像被揉碎了又掰開了的又酸又痛。

陳氏趕緊下了馬車先一把摟了女兒都來不及問話,只上下仔仔細細的好生查看了一番,確認了她真的好端端的,已經病愈,鮮嫩嫩的女兒,才問她如何這般自己在門口等著,也沒人服侍,也沒披件披風,被風吹著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陳氏有很多的話問,靜姝卻只是看著自己的母親,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強忍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水霧迷蒙又遮擋了視線,又忙急急抹去。

陳氏問她什麽話,她哪裏聽得清楚,只胡亂的點頭“嗯嗯”著應一下而已。

陳氏見她如此,只當她是因著生病便格外脆弱些,自己偏偏又沒能守在她身邊照顧所以心裏覺得委屈,便憐惜的拿了帕子幫她細細抹了抹臉,擔心總站在門口吹風又讓女兒著了涼,也不再說什麽便拉了她直接穿過了院子回了自己房中。

陳氏回到房中,見桌上還插著新鮮的蓮枝,淡粉的荷苞還掛著盈盈的水滴,煞是新鮮怡人,她見女兒歪著頭含笑欣喜的看著自己,便知是她的手筆,心中又是一番熨帖。

她的女兒,自小就是這般細微處替人著想,讓人又憐又愛的性子。

不一會兒,丫鬟仆婦送了熱水過來,陳氏親自幫女兒凈了面,自己再梳洗一番,又拉著女兒一起用了些清淡小粥,蔬果小菜,才又拉了女兒細細的問話。

靜姝想著母親坐了兩日馬車,定是十分勞累,雖心中很是不舍,仍是勸她歇息,道是改日才過來請安。

陳氏看女兒那戀戀不舍的樣子,濕漉漉軟糯的大眼睛,又是心酸又有點好笑,只按了她在自己身邊坐著,又一一召了靜姝屋裏的管事嬤嬤朱嬤嬤,幾個大丫鬟碧萱碧蔓等人,細細的問了這幾日靜姝的起居,大夫每日的診斷說辭開的藥方等等,知女兒身體真是無大礙了,這才放下了心。

靜姝一直坐在母親身邊看她問話,聽她平緩有致的聲音,心中只覺酸軟一片,想到後來母親回到京城後在白府難過的日子,靜姝想著,今世自己不會嫁給淩修安,但也定會想法子讓母親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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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陳氏回到家中見靜姝病情大好,便想起之前女兒病得高燒昏迷不醒之時,她曾去了昌州城郊外慈山寺從寺裏的主持慧源大師那裏求了鎮魂符。

說來也是奇怪,當時大夫都說女兒定是無救了,就是醒來因著燒得太厲害怕也會神志盡失,誰知求了那鎮魂符放在女兒的枕下後,女兒的燒便慢慢退了,病情也穩了下來,偶爾醒來,也不似癡傻的模樣,大夫看了都說應是已無大礙,她這才稍定了心去了益州城參加侄子的婚禮。

今見女兒已然大好,便就想著改日趁白二老爺休沐之日,闔家去慈山寺還願,親自謝過慧源大師。

陳氏計劃著這事,自然會跟女兒說起,靜姝一聽,心中倒是起了一個主意。

她便笑道:“母親,女兒忘了跟您說,前幾日溫家姐姐曾經來訪過,說起溫公子去京中參加會試的事。溫伯母覺著讓溫公子獨自去京中赴考很是不放心,正準備也帶著溫姐姐一起舉家搬去京中呢。所以她們也正打算中秋之前去慈山寺上一上香,求個平安符什麽的。既然母親有意去寺中,不如就約了她們一起好了。”

陳氏聽了一楞,一是因為女兒說起溫家自然隨意的態度,二是因為女兒話中的消息,那就是溫家竟然要舉家一起陪著溫習元去京中赴考。

京中物價昂貴,一家人都跟著去京中過上一年半載,也是筆不小的費用,且溫家對京中人生地不熟,寡母帶著幼女去陪兒子參加春闈,弄得不好,就不是照顧而是拖累了。

她心中疑惑,事關女兒未來的夫家,自然是十分之慎重的。說來初時不覺,現以未來親家的身份相處日久,陳氏對這門婚事的顧慮也越來越深。

三年前溫習元在鄉試中一舉奪得蜀地秋闈的第三名,因著前兩名都是年紀頗大,他這個少年舉子便格外的顯眼。

白二老爺出身前朝有名的書香世家白家,本身二甲進士出身,學問又好,自到了昌州城便常被請去州學中講學,早便認得在州學中讀書的溫習元。

白二老爺一直就很喜歡溫學元,覺得他才學品性俱優,又勤奮肯下苦功。及至溫習元中了鄉試第三,便由州學溫習元的老師做媒,和溫家交換了信物,定了親事。

而陳氏之前對溫家人可以說是半點不熟悉,及至議親的時候,陳氏才認識的溫家人。不過那時候初初相識,溫夫人勤樸知禮又能幹,獨自培養兒子成才,是周邊稱道的厚德之人,而溫姑娘小小年紀,也禮貌懂事,進退有度。所以那時陳氏也覺著這是門好親事。

只是時間愈長,和溫家人接觸愈久,陳氏作為親家再看女兒未來的夫君,婆婆和小姑,這其中的隱憂便也慢慢浮現了出來。

另外還有一件曾讓陳氏困惑不解的便是溫家姑娘溫玉菡的親事。

溫玉菡今年十六,明年就要十七,在蜀地這麽大的姑娘不說定親,就是成親都是應該的了,可是溫夫人卻遲遲不給溫姑娘定親。

若說沒有合適的人家,可自溫習元中得鄉試第三,跟溫姑娘求親的也不知凡幾,有溫習元的同窗年紀輕輕就有舉人功名的,有小官宦之家的子弟,也有大大小小的富商或本地的世家,就是陳氏的娘家陳家也曾給自家子弟求娶過溫玉菡。

這些人家看中的都是溫習元的潛力,或者看中的是溫夫人教養孩子的能力,裏面大部分人家論家世可並沒有辱沒了溫玉菡,可是溫夫人硬是一個也不滿意,一個也沒應。

現如今還要帶著女兒去京裏,這京裏溫家可不識得什麽人家,溫家對溫玉菡親事是個什麽心思打算,就算不能猜著十成,陳氏現在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了。

這樣的心氣,可溫家又沒什麽底蘊,這讓陳氏對溫家人越發的難以安心。

且說靜姝說完話後,一直在暗暗觀察母親的反應,此時見母親神色疑慮,眼中浮過些陰影,心中便是一喜。

前世她是到京中才被考中了二甲進士的溫習元莫名其妙的退親,雖然是低調退親,但暗地裏還是流出什麽“本就是口頭婚約,白家原就沒有誠意,白二夫人仗著商家女財大氣粗,一直對其母妹怠慢輕視”之類的流言,讓自己,讓母親都淪為笑柄,讓母親在京中白府更是受氣。

那些托詞靜姝自然一個字也不信,母親因著自己對溫夫人一直客氣有禮,暗中也是對溫家多方資助!

今世她打探溫家之事,可不是為了要哄著溫家,保住這婚事,避免自己被溫家退婚的,而是為了能在蜀地就早早把親事給退了,免得將來讓母親受辱!就是讓自己名聲差點也決不讓母親受辱!

只是她知道父親十分欣賞溫習元,好端端的,必不會輕易同意退親,如果能得到母親支持,她做什麽也就會容易許多。現在離溫家上京不過月餘,她的時間並不多了。

見母親沈吟不語,靜姝又接著道:“母親,溫姐姐還跟我打聽京中物價和宅子之事,我想著這事我不好亂語,以免出錯,她還讓我跟母親打聽來著,我看,不若正好在寺中見了,也好詳細的問問她們的打算。”

聽到這話,陳氏的面色更是不好了。

陳氏出身商家,對庶務最是敏感,陳家豪富,陳氏嫁妝豐厚,私房產業更是不少,對錢財本不甚在意,但幾年下來,溫家母女行事卻也讓她越來越看不上眼。

她知道溫習元侍母至孝,這本是好的品性,現在卻只擔心他會愚孝將來女兒嫁去過受苦。

但親事已定,陳氏現如今也只能想著可有什麽法子讓女兒將來順心些。

她掩了自己的情緒,伸手撫了撫女兒的腦袋,溫和道:“說的也是,那回頭我便派人邀請她們,看時間上能不能湊到一塊。”

靜姝“嗯”了聲,把腦袋靠到母親身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狀似無心,陳氏起先還當只是小女兒之語,誰知卻是越聽越心驚。

卻正是靜姝挑揀著些從溫玉菡以及朱嬤嬤碧萱碧蔓等人口中套出來的些溫家日常之事,以及溫玉菡和靜姝過往相處之事,雖一件件聽來不見得有什麽,串在一起,卻不能不讓陳氏更加憂慮重重。

靜姝最後道:“母親,聽溫姐姐說,溫公子最是孝順溫伯母,疼愛溫姐姐,如此我想著,那日他必會親自送溫伯母和溫姐姐到寺中。雖說是定了婚約,但是女兒卻當真沒怎麽見過她,都是聽父親和溫姐姐口中之言,不若女兒屆時試一試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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