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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破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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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重要性, 並不是以前者的身份地位來決定的。周錫兵深深地看了眼李姐,再一次強調:“姐,你要是想起了什麽,還是早點告訴警方吧。那個人能夠在背後藏這麽多年, 他的能耐絕對不會小。”

李姐的臉上無悲無喜, 微微頷首道:“我當然清楚。他的能耐要是小了,又怎麽能隱藏這麽久呢。”

人到中年的女人, 即使平常保養得宜,可眼神中已經流露出疲態。她長長地籲了口氣,突然間開口道:“有的時候,我甚至希望他能夠再犯下案子來。這樣的話, 警察就能獲得更多的線索,起碼不會遲遲找不到突破口。”

周錫兵的目光始終落在李姐的臉上, 久久不曾離開。隔了半晌, 他才像是回應一般開了口:“做過的事情永遠都是做過了, 絕對不可能跟沒做過一模一樣。沒有完美的犯罪,因為犯罪本身就是反人類,絕對跟完美不搭邊。”

李姐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目光溫和, 看著周錫兵的表情如同自己的親弟弟:“對,罪犯肯定會受到懲罰的。沾了血的手,永遠都洗不幹凈。”

周錫兵看了眼時間, 朝李姐點點頭, 再一次告辭:“我先回去了。”

李姐送他出門, 到了健身館門口時,恰好碰上她的朋友。朋友看著周錫兵笑,熱情地邀請他留下來一塊兒吃頓飯,被周錫兵謝絕了:“不了,我老婆還在家裏頭等我。說好了我回家吃飯的。”

已經過了三十而立年紀的男人沖她們點頭微笑,大步走出了健身館。李姐的朋友看著周錫兵不停地咂舌,感慨不已:“李芹,這要不是你弟弟,我肯定要下手睡一次。看看這背,這翹臀,這公狗腰,你真是暴殄天物。鄰居家的弟弟又不是你親弟弟。有這麽一條小狼狗暖被窩,起碼能年輕十歲!”

李姐突然變了臉色,聲音也沈了下去:“這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弟弟!”

朋友叫她這突然變臉嚇得不輕,連連擺手:“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看看你,真是有異性沒人性。我說你這麽多年了,好歹也找個人啊。當初是別人拿錢挑我們,現在咱們有錢了,也該到挑小狼狗的時候了。”

李姐沒有接朋友的話茬,反而將話題跳到了另一樁事情上頭去了:“沒說這些有的沒的。對了,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笑話,到底有沒有下文啊?甲幫乙坐牢,乙戴著綠帽子幫甲養女兒?這事兒到底真的還是假的啊?”

朋友的臉上一下子亮了,像是有重大八卦要跟李姐分享的模樣。她推攘著李姐朝貴賓接待室走,然後合上門板,眼睛裏頭是憋不住的得意色:“騙你做什麽?你別成天就忙著健身館的這點兒事情,也睜開眼睛看看外頭的世界。哎喲餵,那事情可鬧大了。RURU的那個客人沒憋住,跑去找那綠帽子大老板了。唉,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要帶點綠。這人就是想不開,居然抓著把刀去找那個坐牢的拼命了,結果好了,兩人就這麽互相砍死了對方。事情鬧得挺大,安市那邊都搞了個專案組調查這事兒。後來那出軌的女的也沒落到好處,據說是瘋了,跳進了人家的祖墳,摔死了。她女兒更慘,前兩天江市那邊不是有個臥軌的女的嘛,就是這家人的女兒。得,全死了。”

李姐給朋友倒了杯今年的南方剛產的新茶,微微笑了:“沒憋住?這人怕不是聽了枕頭風吧。”

朋友也笑了,語氣中不掩得意:“可不是嘛。小丫頭的想法就是多,總想著自己能耐了,能出去單幹。嗐,活像誰稀罕帶著她們一樣。累死累活的,天天還得跟在她們後頭擦屁股,我這是看她們可憐才幫著看看的。這丫頭心卻大的很,以為自己多能耐。攛掇了人去找綠帽子那頭,想忽悠到錢。結果她那客人被警察逮到了,幾乎脫了一層皮。人家能善罷甘休,還不得跑過來找她鬧。”

李姐搖搖頭,輕言細語地安撫著朋友:“算了,小孩子不懂事,你多教教就好。到時候鬧得不好看,還不是你出面收拾爛攤子。”

朋友卻冷笑:“讓她吃點兒虧,曉得教訓才好。一個個真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脾氣比誰都大。哪兒像我們當年啊,全都乖得很。”

李姐沒有接朋友的話頭子,朋友笑著推了一把她,然後拍自己的臉:“你看看我,沒事說這些幹什麽。”朋友站起身,掩飾性地看著落地窗外頭,周錫兵剛好走到她視線的盡頭。她語氣依然滿是惋惜,“你可真是白白浪費了啊。這麽好的條件,白瞎了人家那腰身。”

李姐站在朋友身旁,輕聲道:“不要滿嘴跑火車。我弟弟有女朋友了,馬上就要結婚了。人家有人家的生活。”

那個滿臉稚氣的少年已經慢慢長大了,一步步地,走出了她們的世界。

李姐的目光緩緩收回,落在了原本那幾個小孩子站著的地方。周錫兵的那個小姨妹跟她的學生已經走了。呵,年輕真好,活著真好,能在太陽底下吵架都是那麽的美好。

王函的心情並不算好。其實春光明媚的時候,人反而容易憂郁。每當春暖花開,看著周圍一片嫩嫩的花紅柳綠草長鶯飛,絕望的人往往更絕望。因為整個世界都那麽好,唯一不好的只有自己。

郭宇在她旁邊繞來繞去,努力地想要引起她的註意力。他突然從旁邊的花壇跳了下來,然後將手中的早櫻花塞到王函面前,笑道露出了兩顆小虎牙:“來,送給你,美女!寶劍贈俠士,鮮花送佳人。就是你了,美人!”

一枝淺粉色的櫻花在她面前綻放著,邊上點綴著綠葉,除了粉嫩以外,王函想不到其他更加合適的詞匯來形容。她盯著那株櫻花,似乎要數清楚究竟有多少花瓣又有多少根花蕊一樣。

郭宇的笑容愈發深了,雙頰上的酒窩明晃晃的,盛著滿滿的陽光:“美女,賞個臉收下吧。”

王函沒吭聲,只擡起眼睛看郭宇:“你到底想幹什麽?”

郭宇似乎有點兒手足無措了,捏著手中的櫻花,結結巴巴道:“那個,我就是想你高興點兒。你放心,我不會放過杜晨那小子的,我肯定會幫你好好教訓他。”

“不必了!”王函冷淡地撇過了臉,擡腳往前走。

“那可不行!”郭宇又跳到了她面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看上去頗為嚴肅,“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王函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心底默默念著:真有意思。第一次她監考抓到了杜晨作弊,然後反被對方威脅,接著郭宇從天而降。第二次她隨機下了公交車,杜晨居然也能莫名其妙地跑出來說怪話,然後明明留在公交車上的郭宇竟然又像踩著七彩祥雲一般,從天而降了。

多巧啊,人們通常管巧合叫做緣分。真是好大的緣分。面前這個面容白皙笑容可愛的小虎牙帥哥,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呢?王函的長睫毛緩緩地翹了上去,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我不懂你的意思。”

郭宇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手不由自主地抓上了他蓬松柔軟的頭發,支支吾吾道:“那個,老師,你能不能等我上大學……”

“上大學怎麽樣?”一直看著比郭宇還像個高中生的王函,突然間多了成熟的氣質,讓人猛然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女子的確是老師,即使只是實習老師。

郭宇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像是鼓足了勇氣一樣,伸手將早櫻花再一次送到王函面前,正色道:“等我上大學……”

“煦——”的一聲尖銳口哨響,一位戴著紅袖章的大媽氣勢洶洶地跑過來,口中大喊著:“沒看見警告啊!誰讓你們折花枝的?”

郭宇大驚失色,立刻拽著王函拼命地朝前面跑。他本以為這位大媽只是虛張聲勢,沒想到不曉得什麽緣故,大媽竟然真在後頭跟著追了起來。這一回郭宇真是跑的半條命都快沒了。他肩上背著自己的書包,懷裏還拿了王函的背包,一只手扶著兩個包不讓丟了,另一只手則死死拽著王函,不停地朝前面跑。

大約是最近采早櫻花的人太多了,大媽想殺雞儆猴,居然追著他們整整跑出了一條街,還是郭宇拽著王函躲進了旁邊的老居民巷子,才避開了這位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大媽。

郭宇氣喘籲籲,手撐著墻跟王函解釋:“肯定最近要來人檢查參觀,不然沒可能這麽拼命。”可惜他手中的早櫻花,在這一路狂奔中,粉嫩的花瓣已經散落了一地,零落成泥碾作塵。

王函的背緊緊貼著老巷子的磚墻,後脊冰涼,前胸卻跑的熱氣騰騰。郭宇轉回了臉,看著王函紅撲撲的臉蛋,原本還帶著點兒小得意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住了。他撐著墻壁的手像是黏在了上頭一樣,遲遲不肯松開放放王函出來,還冒出了一句:“王老師,我——”

少年想要往前面傾的身子被兩人前胸之間夾著的書包給擋住了。王函推開了他的臉,聲音冷淡:“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從我這兒獲得什麽。我只能告訴你,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你。我們不是一個世界裏頭的人。”

既然當年你的母親放過了我,那麽現在也請你放過我。

年輕的女人面容光潔,青春在她的眼角眉梢流淌著,然而她的目光裏頭徜徉著無盡的悲傷。她看著郭宇,露出了微笑:“我願你一切安好,前程遠大。”

郭宇驚慌失措地想要再去抓王函的手,可惜年輕的實習老師已經幹脆利落地朝前邁開了步伐。高中男生不甘心地在後頭喊著:“王老師你別跑啊!你的包還在我這裏呢!”

“這個包拿貨價四十,裏面沒有任何證件或者銀行卡,最貴的東西是飯盒。超市搞特價時一套三十塊買的。放心,七十塊錢的東西,我丟的起。”

郭宇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哪裏能真的丟了王函的包威脅她,只能認命地繼續拎著小老師的包跟在身後,企圖為自己辯解:“王老師,我對你沒惡意的。我對天發誓,我本將心向明月,我心日月可昭。”

王函壓根不理睬自己的學生,只不停地擡腳往家裏頭走。她的腦海中不停地出現著那個作弊的學生杜晨的臉,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威脅。到底是因為什麽,讓杜晨跟抓到了她的把柄一樣,這樣有恃無恐?他所說的上傳上去又是怎麽回事?上傳什麽?上傳到哪兒去?難道他真正等待著的那個人還會將這些人的慘死上傳到網上去?

王函的心中滿是疑惑,越想越覺得奇怪。其實無論是陶鑫還是鄭東升亦或者是吳蕓跟鄭妍的死,網絡上都有討論。除了吳蕓的死亡過於詭異而且牽涉到了不該提的人物家的祖墳以外,其他的人都有照片傳出來。那麽,杜晨所謂的上傳上去,究竟又是上傳到哪兒呢?又或者,難道他說的上傳內容並不是這些人的死狀?而這些,這個跟著她的男孩子郭宇,究竟又知道多少?他到底想幹什麽?

她不搭理郭宇,可憐的男生也不敢再追著她糾纏不休。剛才在巷子裏,他雙手抵著墻壁,看到被他圈在懷中的王函時,他的眼前好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那強烈的光刺激著他的眼睛,剛剛邁進成人行列的少年,一時間居然恍惚起來了。

王函的目光落在了心神恍惚的男生臉上,眸光微閃,眼神一收,她的眼底暗了一分,面上卻絲毫不顯端倪。她沒有再開口逼問郭宇究竟想要幹什麽,而是繼續擡腳朝家中走。她的步伐頻率極快,連腿長的郭宇都不能閑庭信步,否則就得被她丟在後頭了。

郭宇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王函挺得筆直的後背。他的視線有點兒模糊,隱隱約約的出現了那個剪著童花頭的圓臉小姐姐。刷得雪白的房間中,旁邊有尖叫聲跟打罵聲,小姐姐拉著他躲在櫥櫃裏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我們不要發出聲音來。”

他們的身邊有一具人體骨架模型,他看了動畫片裏頭的骷髏骨,嚇得不停地發抖。小姐姐抱著他,小聲地安慰:“不怕,這是假的,這是模型。”

可是他還是嚇到了,後來發起了高燒。等到他好了以後,小姐姐就不在了。他問媽媽小姐姐去哪兒了。媽媽說,沒有什麽小姐姐。這是他們母子共同的秘密。

現在,這個秘密終於要大白於天下了。

郭宇跟著王函,一直將她送到了小區門口。他還想接著往裏頭走,年輕的實習老師卻態度堅定地拒絕了:“不要了,請你走吧,你該回你自己的家去了。”

郭宇笑嘻嘻的,企圖耍賴:“王老師,你都不請我吃頓飯嗎?我還有問題想要請教你,關於高考填報志願以及調節情緒。老師,我可是脆弱的高考生,您應該多關心多愛護我的。”

王函卻沒有理睬他的嬉皮笑臉,態度堅定地拒絕:“你走吧。”

“你別這樣。”郭宇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了,他可憐兮兮地看著王函,小小聲地央求,“你可憐可憐我吧。我都好久沒吃過家裏頭的飯了。”

王函皺了下眉頭,剛想翻臉,遠遠的傳來她姐的聲音:“函函,你怎麽在門口不回家啊?”

王汀搖下了車窗,看著妹妹跟她的學生,聲音親切又溫和:“郭宇啊,你怎麽還沒回家啊?早點回去吧。考試辛苦了,早點休息,爭取盡快調整出狀態來。後面還有惡仗要打呢。”

雖然這位大師姨看上去極為平易近人,可郭宇每次看到她,總會不由自主地緊張。他硬著頭皮,強行擠出笑容來:“那個,我家沒人在,我……”

“沒人啊,沒人你不是更自在麽。”王汀笑得異常溫和,“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函函,上車。”

可憐郭宇連蹭飯的請求都沒能說出口,就被直接丟在了車外頭,留給他的只有汽車尾氣。

王小敏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要不是手機功能所限,它簡直要去搖晃小函函的肩膀,咆哮著大問:“小函函,你主人究竟怎麽回事?我主人不是讓你主人離郭宇遠點兒嗎?為什麽還有奸情?”

小兵兵難得讚同王小敏:“嗯,沒錯,郭宇家裏頭的情況很覆雜的。嗯,警方正在調查他爸爸,他爸爸很有可能就是殺害了鄭妍的兇手!而且這些案子都跟他爸爸有關系,當年綁架了你主人也可能是他爸爸!”

王小敏嚇得不輕,它對吳廳長的關註點還在鄭妍被殺案上,壓根沒往裏頭想太深的內容。現在被小兵兵直截了當地點出了綁架王函的幕後人就是郭宇的爸爸,一時間,它的小心臟亂顫,卻強行壓下了驚恐,語氣嚴肅地跟著強調:“就是!王函應該離郭宇遠點兒!”

小函函委屈極了,強調道:“才不是呢!你們又冤枉我主人。明明是有壞學生要欺負我主人,郭宇來英雄救美的!”

王小敏要跳腳:“反了天了!哪個混賬東西敢欺負我家王函,讓帥哥去教訓他!哼!當學生的居然敢欺負老師,真是無法無天!”

小函函一下子像是找到倒苦水的地方,開始強調它主人的種種不容易:“現在的學生科囂張了!他們不僅不怕老師,還有人會欺負老師。那個壞學生被我主人抓到了作弊,他竟然還敢威脅我主人,讓我主人給他想辦法。”

王汀微微皺起了眉頭,擡眼看後視鏡中還有些神情恍惚的妹妹,輕聲道:“函函,是不是在學校裏頭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啊?”

周錫兵也看了眼坐在後排發呆的王函,想了想,還是沒有插嘴。姐妹之間的事情,他這個做姐夫硬要摻和進去的話,反而會尷尬。

王函搖了搖頭,抿了一下嘴唇:“沒什麽事情。就是監考的時候,有個男生裝了隱形耳機在耳朵裏頭,被我發現了。我帶他出教室的時候,剛好教導主任領著巡考組過來了,檢測儀響了,他就跑了。然後那男生現在死活不肯承認自己作弊了,還想我幫他作證。”

王汀像是聽天方夜譚一樣聽完了整件事情,忍不住搖頭:“呵,膽兒挺肥的啊。這是在給高考作弊練兵吧。”

王函有點兒緊張地看著姐姐,小聲解釋:“我都說了,這事兒主任他們都知道了,他又做賊心虛跑了。想要洗白,肯定不現實。可是這人卻像是認準了我一樣,非堅持說我是監考老師,我說了算。”

“這事你別擋在前頭,就堅持說他是被主任抓到的。”周錫兵看了眼後視鏡中的王函,追問了一句,“哪個學校的學生?叫什麽名字?”

王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了問題:“杜晨,二中的學生。姐夫,你可別去找人家學生啊。不然,那個,影響就太不好了。”

周錫兵將車子拐進了停車位,語氣平靜地點了點頭:“我心裏頭有數。”

王函微微垂下了頭,手心捏得更緊了。她默默地看著自己懷中的雙肩包,還是她姐催促她,她才反應過來要下車。

王汀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輕輕嘆了口氣,安慰妹妹道:“你要是有事,就別跟我們回安市了。爸爸出院,有你姐夫在,我們能安排的過來。”

王函的心中彌漫著茫然。她想告訴姐姐,其實她早就忘了爸爸還在住院的事情。當年的那些事情,無論是對還是錯,甚至連事實的真相究竟是怎樣,他的父親又在她被綁架這件事情當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她其實都不關心了。她的確是個冷酷自私的人,她只知道,因為她的父親,她整個少女時代都在驚恐中度過了。

“不想去就不用去了。”王汀拍了下妹妹的後背,“我給你準備好吃的放冰箱裏頭,你自己拿出來熱一熱。爸媽那邊,我來解釋,就說模擬考剛過去。學校正組織你們加班加點的把卷子給改出來。”

王函乖乖地點了點頭,十分聽話地跟著姐姐回了家。

晚上睡覺的時候,王汀忍不住對著周錫兵嘆氣:“其實如果換作我是王函,也許我連裝都裝不下去。”

盡管有人曾經嘲笑過她最會裝了。可是如何讓一個還不到十一歲的小姑娘,在至親面前一直偽裝著自己?當所有應該相信的都不能相信了,那麽這個世界對她而言,還是真實存在著的嗎?

周錫兵摟緊了王汀,在她臉上親了親,安慰道:“睡吧,一切都過去了。”

是非對錯直至現在,其實誰也說不清楚了。他的岳父究竟在王函的被綁架案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是隱藏著的共犯還是猝不及防的受害者。既然沒有實證證明前者,那麽他願意用最大的善意去猜測這件事。因為他是王汀的父親,也是他的家人。

也許當年曾經有人跟岳父提起過用王函換前程的事情,但是被他當成玩笑話拒絕了。隨即而來的,就是他被人設了局,直接破產了。他以為這種事情是你情我願,他拒絕了就已經表明了態度。對方自然會尋找其他目標。可是他沒想到,那些人居然會那樣的喪心病狂。他打王汀,是害怕報警了激怒了對方,王函反而有危險。

當年的案子那樣潦草地結束了,連顯而易見的疑點都被集體全部無視了。這裏頭的水,有多深,的確不是尋常百姓能夠去趟的。

齊鳴所說的,一切都過去了,所有人都開始了新生活。是不是在暗示他,也不要去趟那趟渾水呢?

周錫兵摟緊了女友,累了一天的王汀已經蜷縮在他懷中沈沈地睡去了。他卻像是陷入了迷霧當中。鄭妍到底是誰殺的?吳思遠跟他的的那位司機侄兒都有不在場證據,那個神秘的第三人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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