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名將士全部都壓倒了城頭之上，他們面臨的是自己的老對手，八旗鐵騎，當然了，還有很多從屬的綠營兵。

在半個多月以前，曹丹麒曾經分兩次派出了六千人馬，要和八旗兵硬碰硬的正面交戰，結果是很明顯的，全軍覆沒。

代善以為，眼前的這座城池，似乎已經不堪一擊，徹底拿下那就是早晚的事情了。因此他告訴豪格和碩托，大概在十天之內，就可以拿下山海關。繼而長驅直入，進到大明京師。

作為一位能征善戰的大清將領，正紅旗的旗主，同時也是愛新覺羅氏的時任族長。他本來可以成為第二代汗王甚至是皇帝的，不過因為他和阿巴亥大妃的緋聞，致使汗位無望。但是他的腦子是很好使的，輔佐對了人。

正是因為他力主皇太極繼承汗位，皇太極才會投桃報李，在稱帝之後，禮親王代善一脈三位鐵帽子王，世襲罔替。

收到如此大恩的代善，自然的是對皇太極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心了。這一次帶著正紅旗出戰，他甚至在想，如果戰事順利的話，拿下的就不只是一個山海關，要飲馬左渠門。

前面的戰鬥一直都進行的很慘烈，明軍雖然一直都在拼命的抵抗，可是耐不住攻勢猛烈，雖然是保住了城池，但是是傷亡較大。大將薛庭柏也受了重傷，被迫退出了前線。

似乎看到了極限光明的代善，命令部隊強攻。可是這一次，他受到的是殊死的抵抗，似乎沒有人把這守城的事當成防守，戰鬥在一開始就會進入膠著狀態的白熱化。

明軍的戰鬥力好像忽然間就被加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清軍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勢都被打退，而且傷亡慘重，很明顯人家城頭上的那些明軍們一開始就是奔著玩命去的。

三個時辰下來，清軍被打退了五次進攻，折損六百餘人。當然這裏面大多數都是前面當炮灰的綠營兵，但是這樣的損失也讓代善大為惱火，怎麽看起來不堪一擊的明軍士兵，忽然就能量爆棚了。

他命令收兵回應，休整一夜，來日再戰。

正是這個命令給了城頭上的白龍衛隊休息的機會。因為雖然他們的戰績很明顯，但他們也並不好受。

能夠馳騁天下，絕對不是偶然，代善的兵，甚至包括綠營兵都不是草包。綠營雖然一直都是配屬八旗的正規軍作戰，屬於輔助部隊，或者說是清營裏的二流部隊，但跟著蜜蜂找花朵，他們也在歷次的戰鬥中得到了成長和淬煉。現在的綠營，已經初步形成了戰鬥力。

因此打退敵人數次進攻的代價就是，淩雲壓倒前線的一千二百人，在這五次沖擊下來，也折損了二百多人。其中還包括了一位游擊和一位副千戶。

夜幕降臨了，對峙的雙方暫時的平靜了下來。淩雲到城頭看了看，他已經做好了很壞的打算，可是沒想到態勢會這麽壞。

二百二十人的戰鬥減員，還有一百多人受傷。輕重不等。他心中不由得感嘆，天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戰爭對於雙方的機會都是對等的，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

他的部隊本來就不適合打這樣的防守戰，之所以全線壓到了一線的位置上，就是為了士氣。可這樣的代價，也真的是太大了。

僅僅是一天的功夫，就損失了這麽多，就現在這點底子，如果這樣打下去的話，按數學的方式計算，還能打個五六天，還是樂觀的計算方式。

代善回到大營之中，也是一臉的懵逼狀態，他現在已經人過中年了，早就已經不是爭強好勝的年齡了，打仗一直以來都是以老成持重著稱的。所以雖然是吃了點虧，但也不會就對他造成什麽影響。

他所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開始一觸即潰，後來不溫不火的遼東明軍，忽然之間就像是換了一副樣子一樣。展現出了驚人的戰鬥力，這是他不能想象的。但他確實遇到了這樣的抵抗，如果是按照這樣的戰況繼續下去的話，他也不是很樂觀。

戰爭就是一把雙刃劍，考察的是雙方的耐力，到底誰能夠堅持的更久一些，誰也許就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碩托和豪格一起進到大帳中來，他們看到的是在帥椅上已經睡著了的代善，實在是太費心勞神了。畢竟已經上了幾歲年紀，比不得年輕人了。

聽到腳步聲響，他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拿起來鼻煙壺吸了兩下，提了提神，然後問道：“你們兩個有什麽事情嗎。”

豪格看著自己的這位大伯，心中多少有些不以為然，心說皇阿瑪怎麽會派這位老朽無能的伯父掛帥，稍微有些受挫就頹態盡顯了。

但是畢竟代善是伯父，也是這次出征的大帥，豪格雖然是皇長子，也不能不給自己伯父的面子，他連忙恭敬的說道：“大伯父，我是來向您請戰的，我看現在明軍的敗相已經很明顯了，雖然他們現在還是在殊死抵抗，但這已經完全是最後的回光返照了。我們只需要一個猛烈的沖擊，就可能把他們給徹底打垮。我願意帶兩千人馬，率先出擊。拼死攻城。”

代善心說：“你心裏藏著幾兩彎彎腸子還在我面前抖落，如果我要是看不出來你的心思，你就白白的叫我這聲伯父了。你肯定是打算在這次戰鬥中掙個軍功想要穩固自己的地位的。”

不過看破不說破而已，他看了一眼豪格，沈吟說：“賢侄，你的弓馬嫻熟，在諸王親貴中，也算的上是數得上的，可是這攻城略地可不是只看你的弓馬。你是皇長子，不可以親身赴險地，就算是大伯我親自帶著敢死隊上了，你都不能有什麽問題，你要是有了什麽問題的話，我該怎麽向皇上去交代。”

這碗米湯灌的豪格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得意的，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這個皇長子的身份有多少分量的，沒想到伯父對此也是頗多忌憚，這就讓他更加的得意了。

不過越是這個時候，他越要表現一把自己的勇氣，於是輕輕搖頭說：“伯父錯了，出征之日起，就不再有什麽皇長子了，侄子只是您麾下的副將和先鋒。這山海關我們大清已經征伐多次了，也多次鎩羽而歸，這一次，無論如何要一鼓作氣拿下。伯父，我們每失敗一次，大清將士們的士氣也就少一分。”

代善只是搖頭不說話，豪格還真是來勁了，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碩托，大聲說：“如果伯父不答應的我的請求，我就長跪不起。直到您答應為止。碩托賢弟，你已經幫哥哥說一句吧。”

說著，就勢跪了下來。無論代善再說什麽，他都堅持不起來。碩托也很無奈，心說你在這耍三青子你拽上我幹什麽，你到時候一拍屁股啥也不管了，那可是我的爹呀，我能沒事去逼迫我爹怎麽樣嗎。真是扯啊。

不過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辦法，多少是該給這位皇長子一個臺階下的。他也單膝跪下，對代善說：“父親，既然豪格哥哥執意如此，父親就答應了吧。兒願意跟隨在側，保護兄長。”

此言一出，代善真是心中叫苦，心說他一個人缺心眼也就得了，你跟著湊什麽熱鬧。你跟著去，萬一要是出什麽的問題，你讓當爹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嗎。傻小子，他看不出什麽道道來，你也眼缺，這山海關要是這麽好攻打的，還輪得到咱們今天在這裏幹耗嗎。那十四弟多爾袞是什麽人，那莽古爾泰又是什麽人，阿敏呢，他們都是當世的猛將，可他們無論是在這裏，還是在密雲，都沒有真正的占到什麽便宜。

可事已至此，也不得他在多少什麽了，只好說：“你們倆都起來吧，我答應你們就是了。不過你們記住了，你們兩個一個是皇子親王，一個是親貴貝勒，雖然我大清是在馬上奪取天下，但貴重之軀不能隨便親冒矢石，我給你們三千精兵，能壓陣的時候，不要向前沖，你們哪一個受了傷我心裏都擔不得。”

兩人領命出去準備了，代善自己又一次靠著帥案後的那張椅子，閉上眼睛假寐，卻再也睡不著了。

無論怎麽囑咐，這兩個人一旦出了這個大帳，就不由得他了。到時候不管是哪一個出點什麽問題，都夠他心頭一顫的。

這兩個，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是皇帝的長子。折了兒子會心疼，折了皇子的話，回去怎麽交代。但是不知道怎麽的，他總是預感到可能會出事一樣，但到底問題出在哪裏，他自己也說不好。

這邊，淩雲的付出終於沒有白費，看到在換防後浴血奮戰的白龍衛隊，其他的部隊已經基本上都明白了。這一次，淩雲回來接任經略，根本不是奪權的，也不是來鉆空子的。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犯不上把自己的家底全都押上去，要知道，無論是什麽級別的將領，親兵和直屬部隊，那是安身立命的本錢，可淩雲似乎無視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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