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裏真是沒有白來，這是一個聰明人紮堆的地方，淩雲點點頭說：“李千總，你說的很對，我就是淩雲，可是你不要誤會，我來這裏並不是來與你為敵的。”

李麻花只是很淡的一笑：“你不是來與我為敵的，那就是要來勸說我和你為友的，換句話說，那就是要我投誠大明的，對嗎。我一個小小的千總而已，我的去留對大明來說，的確沒有什麽作用吧。而且你應該也知道，我可是李永芳的堂侄。你怎麽會打我的主意呢。”

淩雲也是一笑說：“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至於說到你和李永芳的親戚關系，我也是知道的，你並不曾依附他，不然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了。古人有盜跖下惠之事，誠不欺我。”

據說強盜的祖師爺叫做盜跖，他的哥哥就是坐懷不亂的主人公，被稱之為聖人的柳下惠。同樣是親哥倆，一個是封建禮教的代表人物，另一個卻是造反作亂的頭頭，這個就是區別了。

但同樣也能夠說明，哪怕就是親兄弟，也能夠選擇不同的道路，更何況只是一個五服以內血緣關系已經比較遠了的叔侄呢。

淩雲對李麻花說：“你雖然加入了清軍，編入綠營，卻一直以來不怎麽阿附上司，所以被派到了這個地方來。我基本了解，你沒有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曾和我們大明軍隊在正面作戰過。也可以換個方式說，你的手上沒有血債，這是我們合作的基礎。”

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敵人對你的了解的很多，你卻對敵人一無所知。李麻花忽然感到了來自淩雲的壓力，因為他發現，淩雲並不是隨便就來到這個地方的。

雖然他也對淩雲有一些了解，但基本上是知道淩雲的官職，以及之前的一些戰績傳說而已。對這個人他還是並不清楚的。

然而到了現在，他也不想就這麽輕易的認輸，他和淩雲說：“你和我有合作的基礎，就一定能確定我會和你合作嗎，我如果不配合你又當如何呢。”

淩雲點點頭說：“就憑你這份膽識，我就不會對你不利。而你這裏也不是什麽龍潭虎穴，我們兄弟幾個既然進的來，也就肯定能夠走得脫。如果我們註定做不了朋友的話，只是希望以後不要在戰場上相見，因為我對敵人是不會手軟的。”

對於淩雲這看似過度自信的話，李麻花並沒有提出什麽質疑。他只是轉過身去，倒了一杯茶。自己坐下來，慢慢的品著，不再言語。

馬成國顯得有些尷尬，在這場對話裏，他一直都沒有能夠插上話，倒也不單是因為級別不夠的問題，是因為他在這裏面扮演了一個很不光彩的角色。

淩雲知道他的尷尬，覺得不能太過於為難他，就說：“我和李千總再聊聊，馬大哥你就暫時回避一下吧。”

此言一出，馬成國簡直是有一種如蒙大赦的感覺，他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在這個屋子裏的每一秒鐘都讓他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他看了一眼李麻花說：“那我就先出去了，就在門外，有吩咐的話我隨時再進來。”

說完他退出屋子，把門帶上。就在不遠處等候著，幾名李麻花的衛兵上來和他攀談，他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承著，心中的焦躁很難形容。

至於究竟是擔心最後談崩了打起來，還是對於自己投靠淩雲出賣上司的一種愧疚，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他的心情此刻很覆雜。

在他出去以後，淩雲對李麻花說：“老兄，你不要怪他。這事發展到現在，也不是他能夠左右的。我們還是聊聊接下來該怎麽辦吧。還是我剛才那話，如果你對我的話沒興趣，我掉頭就走，如果你打算生擒我或者擊斃我，就盡可以拿出手段來。”

李麻花想了一下，說道：“你的戰力和名聲我早就已經如雷貫耳了，也是傾慕已久。我不是什麽仁人志士，但是我知道忠臣不能事二主，烈女不能嫁二夫，既然我從軍就在綠營，那我現在再投靠大明，就是背主投敵。”

“不是這個話，如果按李千總你的這樣說法的話，那麽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每一次的朝代更替都算的上是犯上作亂了。那大清的皇帝，本來是大明的建州衛都督，現在公開的大明朝廷分庭抗禮，豈不就是亂臣賊子了嗎？”。

大學時候，多少參加過幾次辯論會的淩雲，想要和一個不太愛說話的人爭論，在言辭上還是比較容易占據上風的。

對於這句話，李麻花有些無從反駁，他沒有說話，靜靜聽著，不知道淩雲下面還有什麽話說。

淩雲繼續說：“李千總，我是大明的兵部侍郎，三品文職，你是一名綠營的下級軍官。如果單純是論級別和必要，我自然是沒有理由和你在這裏這樣苦口婆心的。我和你說實話，我進這個屋子見到你之前，我就在想，如果你能夠聽招呼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聽招呼的話，我就劫持你，或者直接幹掉你。可是我現在已經改變了想法了。”

這應該是淩雲內心最為真實的想法，李麻花知道，每個正常人的計劃也都是這樣的，而不是上來就談條件，談不妥連打都不打掉頭就走。

他禁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麽忽然改變了主意呢？”

淩雲不假思索的說：“因為見到你知道，我就在想，你這樣的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輩，之所以現在還只是一個基層軍官，無非是沒有得到建功立業的平臺而已，我想，你不是能久居人下的人。我想給你這個平臺和機會。”

雖然只是很平淡的幾句話，但是都說到心裏去了。李麻花心底有一種遇到了知音的感覺。的確，他在這裏平淡的生活著。最終的命運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被從天而降的明軍給幹掉，或者是重新回到戰鬥部隊作為最底層的炮灰給消耗掉。

什麽建功立業，什麽實現人生的價值，對於他來說，簡直都像是一個笑話一樣。真正是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

現在既然有這樣的機會，自己就不能再固執的堅持為清軍愚忠了，自己又不是什麽漢軍包衣，也不是什麽親支近派，犯不上啊。

綠營千總這樣的品級，在綠營的編制裏大概有兩百人以上，別說皇太極和多爾袞等實力派不知道有這麽一號人物。就算是自己上司的參將們也不一定能記清長什麽樣子。

想到這裏，李麻花說：“你說的對，我可以聽你的，歸順大明。大家都是七尺的漢子，我的確也不想就這麽庸庸碌碌的。可是我有顧慮。”

淩雲問道：“你有什麽顧慮，可以直言無妨。你是擔心邊軍會找後賬，苛待於你嗎。這個你不需要擔心，你可以直接對我負責。有我淩雲一天，你老兄自然無恙。我以人格擔保。”

李麻花說：“我倒是不擔心這個，你淩大人能夠從一介武夫出身，兩年的時間就到現在的位置，除了你自己的能力之外，也是因為大明朝廷不拘一格用人才。我倒不怕自己沒有用武之地，只是擔心自己的家眷，我的家眷可都在盛京。”

這話就很到位了，為了防止武將在前方不能用心，一般都是不能帶著家眷的。說的好聽點就是帶著家眷容易分心，不利於部隊的統一指揮和行動。同時對家眷也是一種保護。

其實不是傻子的都能察覺出來隱藏著的那層意思，那就是在後方的家眷們就是人質。

淩雲一番苦口婆心，終於說動了李麻花，可是卻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層，家眷都在盛京，一旦這裏公開的投靠大明了。被盛京那邊知道了什麽消息，這一家老小基本是也就是算是交代了。

肯定要先找到一個兩全之法才好，淩雲想了一下說：“這的確是很棘手的，不過你可以並不離開這裏，暫時在此作為內應，我立刻修書一封回關裏，動用一切關系，把你的家眷給轉移出來。”

李麻花立刻起身，一揖到地說：“淩大人要是真的能把我的家人都平安轉移出盛京，那我以後鞍前馬後為你效命，絕無二話。”

淩雲連忙攙扶他說：“這都是我的應該做的，你請坐下，咱們慢慢說。”

兩人大致的又說了一下這裏的基本情況，作為這個小鎮駐軍的最高軍事主官，李麻花所能了解和掌握的情況以及他的能量，比馬成國自然是有效的多了。

淩雲聽的是連連點頭，最後李麻花說：“說句玩笑的話吧，入夥之前，我也該給你交上一個投名狀吧。你準備讓我拿什麽作為投名狀呢。”

這算是一種黑色的幽默了，淩雲自然也是心領神會的，其實意思就是說我既然給你混了，總得幹點什麽，不然心裏也不踏實。

還真是有件事需要幫忙的，既然問了，那就直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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