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衛隊的夜襲，打出了他們作為精銳的威風。以一百三十餘人全體陣亡的代價，把皇太極的大炮全部炸毀，甚至毀滅了他的炮陣與炮兵。

除此之外，就連兩個原來在大明方面逃過去的兵部吏員，也都死在了這次夜襲之中，可以說，這一次的夜襲在實際上，對於這次作戰和對於以後，都解除了極大的威脅。

這一百多人體現出的戰鬥力已經不能夠用強大和強悍來形容，簡直是可怕的。在這樣的部隊面前，再強大的敵人都會顫栗的。這一次的夜襲，雖然行動人員全部陣亡，但給皇太極帶來的震撼是無可附加的。

雖然山海關也沒有炮，但是皇太極的炮陣被損毀之後，兩軍之間至少已經不存在火器方面的不對等了。

而劉鴻也在重新考慮白龍衛隊的強大戰鬥力問題。尤其是祖寬的部隊現在已經被基本上打殘了，如果不倚靠淩雲的舊部，那麽必然還是一場對耗作戰。

這個時候，武傑提出要求，要淩雲回來繼續擔任指揮官，劉鴻思慮再三，很是覆雜。

從個人情感來說，淩雲這個名字，已經算是在劉鴻這裏進了黑名單了。完全能和陳世美之類的人物劃上等號。而且在劉婷受傷昏迷的時候，淩雲竟然直接說劉婷這是自傷嫁禍。這一點讓劉鴻絕對的受不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淩雲的罷官去職，還是自己一封奏折所至，這個時候，自己要是再上一封奏折要求給他官覆原職或者戴罪立功的機會，不僅是太便宜了他，還有點出爾反爾打自己的臉。不知道皇上又會怎麽想。

皇上其實根本就沒什麽想法了，因為崇禎現在也是一團亂麻。六月下旬，孫傳庭來到京城，獻上了俘虜。

第一代闖王高迎祥，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被打的再無還手之力，最終受傷躲在一個山洞裏，被孫傳庭俘獲。就此，高闖王的第一強寇的故事，到這裏算是已經正式的謝幕了。

故事發展到這裏的時候， 還算是皆大歡喜的，但是崇禎終於發現了一件不歡喜的事情。

在孫傳庭來京城獻俘的同時，崇禎接見了他，並且很破天荒的和他聊了一整夜。很欣慰的是，孫代理巡撫並沒有趁著這個立下大功的機會要什麽條件。比如說軍費，比如說軍隊犒賞之類的。

一概都沒有提出，因此崇禎還為此大大的感慨了一番，孫傳庭真是個厚道人啊。

而且孫傳庭還自己在陜西榆林招募了一支七千人的部隊，自籌糧餉。完全不朝廷擔心養兵的問題。這七千人看似不多，但戰鬥力是絕對不可小覷的。

在歷史上，他的這這支小部隊，在崇禎時代的部隊裏能夠稱得上是第二位的，那就是秦軍。

陜西是秦地，以秦為代稱。本來就好戰之地，而榆林地區更是如此，那都是天生的兵源。打起仗來都不需要動員，強悍的很。就算是老人也能赤膊上陣。

孫傳庭在榆林地區精挑細選了七千士卒，是他之後賴以履歷功勳的底子，也是他的看家寶貝。

在這次獻俘之後，崇禎已經在大殿上宣布，孫傳庭掛都察院右副都禦史銜，實授陜西巡撫，並且給予了出警入蹕的儀仗，承諾孫傳庭可以在陜西境內，任免四品及以下武職官員不必請旨。

一直到夜間談話快結束的時候，孫傳庭都沒有提出什太激進的說法來，崇禎打個哈欠忽然有些犯困了。

然後他準備讓孫傳庭回去休息了，然後快一點回任所去。畢竟山海關雖然吃緊，這還能頂得住，陜西那邊不能離開這樣的猛將宿衛。本來在孫傳庭來京城獻俘之前，崇禎還想把孫傳庭就近派往山海關。

可是這個想法終究是沒能施行，倒並不是因為崇禎改變了既定的主意，是因為孫傳庭來京是獻俘的，並沒有接到勤王的命令，他只是帶了三百人過來。

三百人，到山海關去的話，不是打輔助的，是去給人家皇太極塞牙縫去的。

本來雙方在熱情友好的狀態下進行交流後，崇禎就準備去睡覺了。結果孫傳庭忽然跪倒說：“臣有一個請求，只怕皇上不允，如果皇上不允，就請治臣的罪。臣絕無二話。”

崇禎一聽就知道，絕對是個比較為難的話，要不也不用弄的這樣鄭重其事的。不過他還是想聽聽，就說：“愛卿起來說話。”

孫傳庭又是重重的叩了一下頭說：“臣請斬殺陜西副總兵賀人龍！”。

此言一出，崇禎先是吃了一驚。賀人龍這個人，在西北變民軍裏稱之為賀瘋子，武進士出身，也算是個作戰得力的將官。一步步升任到現在這個位置，已經是從二品武職了。

這樣級別的將領並不是說殺就能殺的，就算一定要殺的話，也需要足夠的理由。而且國家正在用人之際，賀人龍這樣一名能打的將官，對於朝廷來說也是求之不得的。

崇禎問道：“朕聽說賀人龍也算是一員虎將，在陜西數年，也多有戰功。孫愛卿何故要以死劾於他。”

孫傳庭聲淚俱下：“皇上，驕兵悍將的確能打仗，卻也能惹禍。賀人龍在陜西，搶男霸女，無惡不作。並且不遵調度，為保存實力，曾經兩次拒絕出兵援助陷入重圍的汪喬年大人，幸虧汪大人吉人天相，才能逃出生天。”

沒想到賀人龍還有這樣的一面，崇禎沈默了。孫傳庭拿出了一封奏折：“皇上，這是汪喬年大人的密奏，字字是血呀皇上。”

崇禎沒有接這封奏折，但是他在心裏盤算著如何處理賀人龍。最後，他也沒有下定決心要處決賀人龍，雖然他知道，孫傳庭的話是真的，汪喬年的奏折也是真的。

他說：“愛卿先下去吧，這些事情朕都知悉了，過幾日就會有旨意給你的。三日之後，溫首輔代朕送你出京。”

孫傳庭退下去之後，崇禎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喚他：“五弟，你要來陪哥哥了嗎。這大明王朝就要壞在你的手裏了嗎？。”

聲音逐漸遠去，又是一張帶血的面孔撲面而來：“皇上，皇上啊，你不斬殺賀人龍，何以能夠再號令全軍，何以能夠讓將士用命，百姓歸心。”是汪喬年。

過了一會，又是袁崇煥拎著自己的腦袋說：“皇上，我一心為了大明，你卻把我千刀萬剮，我在閻王那裏已經告了你的狀了。”

崇禎大聲呼喊：“來人，來人，護駕呀！”。說著，從睡夢中驚醒，竟然是一身的冷汗。

殿前侍衛們閃身進來，看到崇禎滿頭大汗，精神恍惚，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他們不能怎麽樣。

崇禎也已經驚醒了，覺察到了自己作為皇帝的失態。連忙說：“朕剛才恍惚做了個夢，沒事了，你們都退下去吧。”

第二天，崇禎沒有上朝，在內殿處理事務。這天他接到了山海關八百裏加急送來的奏折。

劉鴻實事求是的肯定了白龍衛隊以一百三十餘人夜襲清軍取得的重大勝利，並且請求朝廷對於這些陣亡將士追認名譽。

這樣也算是很到位的很明智的，因為朝廷除了能給名譽基本上也是什麽都給不起了。畢自嚴尚書估計都沒有劉經略本人能夠支配的銀子多，說多了那就都是眼淚了。太糟心了。

而且這一次，劉鴻除了請求追認名譽之外，還是要向皇帝請示淩雲的事，到底應該如何處理淩雲才算是恰當。

白龍衛隊已經表現出了他們戰鬥力的強悍，但同時表現出來的，卻是他們的威脅。他們只認自己的指揮官，換句話說，如果他們不願意的話，就算是經略也指揮不動他們。

劉鴻當然不會這樣說，但是他的折子上已經很明確的指出來了，淩雲舊部已經一心想要他回去指揮，如何安置，恐怕還需要皇上親自定奪。

如果是平時的話，崇禎估計也就會就坡下驢了。先讓淩雲戴罪立功，過段時間要是真的立了功的話，酌情起覆官覆原職，這件事也就算是比較圓滿了。可是畢竟事情不會總朝著圓滿的方向去發展的。

孫傳庭的話給了他深深的震撼，驕兵悍將的確能打仗，但是也能夠抗命，一旦養成了抗命的毛病，到時候就能夠抗出甜頭來，朝廷也就沒有辦法真正的去節制他們了。

所以，對於賀人龍，崇禎雖然有心留他一條命。但是對於淩雲，是不會讓他在這樣的情況下起覆的。

這是兩回事，崇禎還是那樣想，不是少了淩屠夫就要吃帶毛豬。他馬上就親筆寫了朱批，同意對陣亡的白龍衛隊將士從優撫恤，朝廷對其每人記大功一次，有子嗣者，報請兵部登記，以正八品恩蔭。

但是對於淩雲，崇禎的意思很明確，不可為罪員開脫，此後此事不準再提及。犯下如此大過，僅僅免職為民已經是對他的皇恩浩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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