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群兵臨城下的綠營士兵，淩雲已經失去了耐心，他決定打開城門。就在城外把他們一舉殲滅。

常信請纓要帶自己的甘肅兵去出城迎敵，他根本就沒把這些綠營兵看在眼中，覺得滅掉他們就是砍瓜切菜分分鐘的事情。

但是這個請戰要求被淩雲拒絕了，這個光榮的任務最終還是交給了武傑。因為他不希望這支自己親手招募的部隊再有傷損了，他們都不是本地的兵源，在西北之地，他們都有自己的家人。五千名甘肅官兵，已經在這裏折損了五分之一。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他不想再讓他們沖鋒陷陣了。

不過這個話不能直接的說出來，不然會很傷人自尊。所以淩雲找了個理由，說甘肅官兵遠途三千裏，已經經歷惡戰，五天之內不會再給戰鬥任務，他們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休整。只要清軍不退兵，以後還有的是仗要打。

常信是個進士出身的武將，自然是一點就透的，淩雲是什麽想法他很清楚。但這個時候他也只能是接受這份美意。所以也就不再爭辯什麽了。

城下的幾千名綠營士兵們似乎沒有感覺到什麽危機感，反而因為明軍沒有理會他們的挑釁而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這時候，忽然城門洞開，一隊大明騎兵風馳電掣一般沖殺出去，後面跟著的是步兵。

一陣砍瓜切菜一樣的亂砍之後，騎兵退了回去。本來以為厄運已經結束了的時候，才發現後面的步兵沒有打算上來拼命的樣子，反而很是從容淡然的拿起來手中的火銃。一排排的子彈打過來，到了頭部就是一個窟窿，在身上也能讓盔甲流出絲絲血跡。

終於火銃兵退去了，他們也沖到了眼前了，卻發現眼前的明軍似乎都血紅著眼睛在等著他們，好像眼前的並不是清軍的綠營士兵，而是一大堆的金銀珠寶。

這個並不奇怪，因為就在出城之前，有些士兵因為是新兵，雖然訓練的很多了，但仍然有些怯戰。武傑就給他們說了一句話：“皇上賞賜的十萬兩銀子，只是個表示，這一仗能夠打贏了，銀子有的是。能砍下一個人頭的賞五兩。不願意要錢的，砍掉五個人頭可以做總旗，砍掉十個人頭直接做百戶。”

對於這些新兵來說，一個人頭五兩銀子已經是很多很多錢了，這是他們一個月的餉銀，而且月餉銀還不一定就能夠按時全額發放。如果不願意拿錢還可以晉升，這樣的好事去哪裏找去。

往好聽了說這就是保家衛國，奮勇殺敵，就算戰死了還能追認名分，領取撫恤。往私心了說哪怕為了錢為了官，也得拼一把。

國仇家恨加上升官發財，沒有不拼命的道理了。這些沖上來的綠營兵根本就不是人，是錢，是官，是仇恨。

你來我往火花四濺，直到城頭之上鳴金收兵。綠營的士兵們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哪裏來的這麽一群打了雞血的人，沒人挖他們家祖墳呀，這是怎麽著像塊牛皮糖一樣，粘上還就下不來了。

好不容易對方總算是撤走了，粗略的盤點了一下傷亡，綠營損失了千餘人，明軍方面損失了二百餘人。就是這個五比一的戰損，武傑都覺得有點吃虧了。打清軍要是有這樣的傷亡也就是了，打偽軍就不應該了。

出於這樣的考慮，武傑第一次做了一件不大守戰場規則的事情。他告訴劉丹，在綠營撤退的時候，讓弓箭隊放箭。在有效的射程範圍裏，不要吝惜弓箭，一次性射出五千支。

劉丹雖然也不是什麽靠譜的人，但是他知道，戰場上也有戰場上的規矩，在敵人撤退的時候在背後放冷箭是不厚道的。所以他有點猶豫：“武大哥，這樣好嗎，對方已經收兵，我們再這樣不好吧。”

武傑說：“你難道要學春秋時候的宋襄公嗎，聽我的命令，如果出了問題，上面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

有了這話，也就沒有什麽可顧忌的了，劉丹迅速的組織了弓箭隊，並且對還沒有退出射程的綠營士兵們進行了後背射擊訓練。果然，很快的時間內，五千支箭就發射完畢，由於綠營兵穿的盔甲也夠厚。箭簇有的不能穿透，除非傷到要害部位。因此這一次的五千支箭，其實殺傷效果是很有限的，僅僅射殺三百餘人，輕重傷三百餘人。

有效的殺傷率在九分之一左右，但是這已經讓綠營是士兵很是驚恐了，他們幾乎是飛快的逃離了這個恐怖的地方。甚至，他們在逃跑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帶上傷員。

遠處的孫德功一直註視著這一切，就在這幾天裏，他的綠營已經折損到了一定程度了，按照這樣的打法繼續的打下去的話，恐怕再有五天，就要全軍覆沒了。

但他沒有別的選擇，他沒有任何的退路和可以自己做主的餘地。他心中完全明白，自己現在只是多鐸的一顆棋子，如果形勢進展的順利，跟著主子能吃香的喝辣的，如果不順利，自己就得先去趟雷。

這一次孫德功沒有怪罪這些潰兵們，因為他們也是人，生命只有這次這個道理他們自己都懂。

在死亡的面前，如果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是顧不上戰友情分的，這是綠營的生存之道，如果他們都有那麽高的覺悟，就不會背叛大明投奔清軍了。

城下的輕傷員有一部分逃了回去，重傷員直接被丟棄，根本連動都不能動。有的甚至身中三箭以上，固然沒有擊中要害，但也夠受的了。躺在地上直哼哼。

城頭之上，淩雲看到了這些傷兵，感嘆道：“他們連自己的傷兵都能夠任意的丟棄，這樣的部隊怎麽能說的上有戰鬥力。這些綠營兵幸虧是沒有留在我們大明，讓他們到清軍那裏浪費糧食去吧。”

上官雲英問道：“那淩大人，我們怎麽辦，城外綠營已經收兵了。可這二百餘名綠營傷兵還在城下，我們是不是要過去補個刀。”

和淩雲在一起待久了，上官雲英也學會了一個原則，那就是不要俘虜。所以這一次他才問了一下這個問題，本來以為淩雲會點頭稱是，然後直接就派人下去進行補刀的。

結果淩雲思考了一下說：“上官將軍，這些傷兵不是作戰過程中俘虜的，而是被他們自己的陣營給拋棄了的。如果現在我們殺死了他們，並不足以證明我們有多麽的強悍，我想殺死他們什麽時候都可以。但我現在想放了他們。”

上官雲英偷偷的掐了一下自己，才確定了自己沒有做夢，一向都是敵人眼中的淩閻王，怎麽忽然變了一副菩薩心腸了。這種轉變讓上官有點不知所措。

還沒等他緩過來，淩雲又接著吩咐說：“你去安排一下吧，找幾輛車給他們，讓他們的輕傷員駕車，把這些重傷員都拉回去。”

這次別說上官雲英，連旁邊站著的一些老部下都有點想不明白了，人放了就放了吧，怎麽著還得送他們幾匹馬幾輛車，咱們的輜重部隊總共也沒有多少車呀，你這也太大方了點吧。

但是他們已經學會了以服從命令作為天職了，沒有什麽人質疑淩雲的決定，他們很快就安排了五輛車，給了城外的一眾傷員們。

此時城外的傷員還有近二百人之多，五輛車肯定是不夠的。在確定了這些明軍不是在和他們玩貓和老鼠的游戲之後，他們開始了篩選。現在還有體力能走的動的，就自己往回跑。明軍能送車馬給他們，應該就不會在後面捅刀子。

剩下的幾個人擔任了臨時車夫的角色，把七八十個重傷員擠進了這幾輛車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家明軍就給了這點運輸工具。這也算是直接給的，沒打算再要回去，也估計是要不回去的。

算是相當厚道的行為了，這些已經被當成棄卒的傷員們，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夠活著回去。而且還是明軍主動放的。他們沒有時間細想，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逃出來的人，那一刻僅僅想的是離鬼門關要再遠一些。

清軍的大營距離明軍的城池僅僅有五裏之遙，當清軍的哨卡看到了這些明軍的車子過來的時候，不由分說的發出警告。

車上的一名傷員是綠營一名都司，站崗巡哨的也是他的熟人，他擺擺手說：“你們看我是誰，我們回來了！”

巡哨的士兵們對馬車進行了細致的搜檢，確定了這次馬車上除了自己的傷員之外，沒有附加任何的爆炸物品之類的東西。但為了保證足夠的安全，他們還是讓馬車停在了安全距離處，讓這些傷員換好了衣服再行進入營區。

看樣子是真的害怕了，擔心淩雲給他們來一個故技重施。同樣的計策，明軍已經是不止一次的使用了，而且屢試不爽，這一次只要不是那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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