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外的鄧騾子覺得自己被騙了，大西王和他說的時候，明軍僅有千餘人進入天水城，在這裏招募了一些新兵，完全沒有什麽戰鬥力。

不過這些日子的作戰，讓他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種恐懼感，除了知道城內的指揮官叫淩雲之外，似乎沒有任何可以作為參考的有效情報。鄧騾子有些崩潰了。

他現在的確還有一萬三千多人，可這一萬三千多人，只有一半多是真正能作戰的人員，其他的可以說都是來打醬油湊熱鬧的。本來並不是自己的部隊，都是在別的隊官那裏臨時拼湊來的，戰力已經可想而知。

現在如果打的話，已經不占優勢了，如果退的話，回去也少不了被大西王追究責任。這些別的人給他湊的隊伍，如果是打醬油的還好說，很可能裏面就隱藏著督戰隊。

打，必須打，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不能死在自己人的刀下。正在這時，一名小校進來報告說：“報告將軍，大西王的特使到了，還帶來了大王的鈞旨。”

既然大王的令旨到了，趕緊設擺香案迎接。鄧騾子帶著一眾軍官磕頭聽旨意。

特使站在上垂首，輕輕咳嗽了兩聲清清嗓子，念道：“奉天承運，大西王詔曰：鄧騾子，你給咱老張挺清楚了，這一次給了兩萬人，你要打不下來天水城，再把兵馬造光了，你就別回來，回來咱老張也剁了你。日你奶奶個熊。”

這位大西王的聖旨，一貫都是這樣，作為大西軍的將領們，早就已經習慣了，只是挨罵不是問題，問題是如果這一仗打不贏，回去也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跪在地下的鄧騾子後背的冷汗順著後脊梁往下流，但是嘴裏卻不得不說，臣領旨謝恩。然後再招待特使用飯休息。

拿著這道滿是臟話的聖旨回到自己的帳中，鄧騾子有一些郁悶，他應該給自己想想後路了，打不下來是死罪，損兵折將也是死罪，似乎已經沒有活路了。橫豎都是一個死，倒不如，反了吧！

他馬上集合了自己部下的一些親信，準備回師蘭州，殺張獻忠自立。親信們都沒有表示反對意見。事情似乎就這樣定下來了。

為了嚴密封鎖消息，剛剛來宣旨的那個倒黴特使和一行幾個隨從都還沒吃頓飽飯就被幹掉了。

事情似乎就這麽定下來了，但隱患卻悄悄隱藏著，因為鄧騾子並不知道，在他的親信裏，有著雙面的間諜。明著是他的人，暗地裏是張獻忠的眼線。

張獻忠沒有理由對任何人都絕對的信任，尤其是對統領上萬人馬的大將們，很害怕有一天他們也會成為新的張獻忠。

對他們既要使用又要防備，時不時的還得拉出來敲打一番。然而張獻忠對鄧騾子的這番敲打，實在是有點過於為時過早了。這樣的敲打，直接讓鄧騾子覺得，自己無論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都少不了一死。

當張獻忠派來的特使被殺掉之後，鄧騾子就沒了回頭路，他只能夠向著反水的道路上，一路狂飆。

在這次攻擊天水的隊伍裏，有一名不起眼的隊官，叫牛奮。這個名字不大好寫，不過此人雖然不很起眼，也在大西軍中不擔任什麽高級的職務。卻有一層和張獻忠自來親近的關系。

牛隊官的哥哥，有一個女兒叫牛小花。這牛小花生就天姿國色，被大西王給看上來，也沒有辦什麽手續，直接就給拉過去了。這層關系如果放在平常的人家的話，可以說牛奮就是大西王的叔丈人。

當然了，就大西王張獻忠這樣的身份，他的老丈人小舅子和叔丈人肯定都少不了。但多多少少的也算的上是親戚。

就因為是親戚，所以才被安插在了鄧騾子的部隊裏，目的就是串聯中低級的軍官們，真正把握隊伍的主動權。這一點來說，牛奮做的非常好，特別能拉關系。

除了會拉關系之外，他還有一招殺手鐧，一般來說，特務人員到最後都有一個身份證明，證明自己是特務才好辦事嘛。而他身上就揣著一塊大西王授予的便宜行事的令牌。

當鄧騾子準備停當後，吩咐自己的親兵，出兵。這個時候，親兵們卻忽然把刀子夾在了他的脖子上。把這位鄧將軍瞬間給整楞了。

他當時大怒道：“你們還沒睡醒了吧，瘋了嗎，敢對我舞刀弄槍？”

衛兵們還沒等說話，牛奮已經進來了：“對你舞刀弄槍的不是他們，而是我！你現在的膽量是越來越大了，損兵折將不說，不向大西王據表請罪，竟然還打算聚眾謀反，你瘋了不成。”

鄧騾子沒有再說什麽話，他知道，成者王侯敗者賊，很顯然牛奮敢這麽做是有理由的，是他已經控制了部隊的主動權。

牛奮十分的興奮，他本來只是大西軍的一個初級軍官，但現在他忽然搖身一變，成了一軍的主將了。有了一種很強烈的老母雞變成鴨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展身手的時候了。

有時候，把一支本來戰力不算是很強的部隊，放在一個靠譜的指揮官手裏，可能會發揮出中等的效果。但如果把這支部隊放在一個庸才的手裏，那麽這支部隊的命運基本上是可以預知的。

天水城中，淩雲已經做好的一應的防禦準備，甚至已經決定了，就要出城應敵。

在大明的建立之初，有一位黔國公叫沐英，他發明的一種戰法是相當靠譜的。那就是當敵人進攻的時候，準備三個梯隊的士兵。第一梯隊是火銃兵，第二梯隊是火銃兵，你以為第三梯隊就是肉搏嗎。當然不是，也是火銃兵。

一隊士兵發射完後，立刻撤入最後一隊裝填彈藥，如此往覆，始終保持以火器部隊對敵人進行打擊。沐英因為火器的使用名垂青史。

淩雲沒有那麽闊的家底，大明發展到現在，也早就沒有建國之初那樣的儲備和能量了。但是他仿照沐英的戰法研發的戰法，卻是相當靠譜的。五個梯隊，前三個都是投擲兵，第四個是弓箭兵。最後一個梯隊是騎兵。

比較有諷刺意義的是，這騎兵的馬匹都是繳獲來的。用的就是不久前在大西軍那些陣亡騎兵的隊伍裏繳獲的馬匹。組建了兩千人的騎兵部隊。按照現在來說，也應該算是一個騎兵團的建制了。

而之所以敢把步兵放到騎兵的前面，那是因為對方已經沒有了像樣的騎兵。

已經經歷了一番洗牌的大西軍剩餘部隊，已經被牛奮接管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支大西軍部隊已經真正的成為了張獻忠的嫡系部隊。但這支嫡系部隊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要迎接屬於自己的命運了。

休整三日後，大西軍派出了五千餘人開始準備進攻，這五千人全部都是步兵。當這五千步兵靠近城池的時候，卻發現了令他們比較詫異的事情。因為他們發現，城門大開。

門外也是一群士兵排列成幾個隊列，身上都掛滿了不知道什麽東西的物件，手中似乎沒有拿著什麽像樣的武器。

見到這一幕的大西軍似乎看到眼前根本就不是明軍，而是一盆盆熱氣騰騰的紅燒肉，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上去摘桃子拿勝利果實了。事情是明擺著的，手裏連武器都不拿，這究竟是想幹什麽。

當五千步兵的前鋒距離明軍的前鋒只有不足二十步遠的時候，明軍們似乎很從容的拿起自己身上攜帶的手雷，拉開保險，向著對方扔出去，無需方向也不用瞄準，對方是個五千人的方陣，怎麽扔都是能炸死人的。

一列縱隊大概是五十餘人，每人攜帶十顆手雷，就是五百顆。四列縱隊就是兩千顆。明軍早就得到了命令，他們只負責投擲並不覆雜沖殺，因為後面還有騎兵。

所以就在大西軍沒有什麽心理防備，甚至都還沒弄清楚明軍到底拿著是什麽的情況下，手雷已經淩空落下，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麽安全四角。

就在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內，兩千顆手雷就已經投擲完畢，拋卻質量不好沒有炸響的除外，剩下的這些發揮了作用的，也夠這五千大西軍步兵喝一壺的。

殘肢斷臂到處都是，血肉橫飛。這兩千顆手雷，雖然做工和質量都不能夠保證，但保守估計，這一輪就已經造成了五千名步兵至少兩千人以上的傷亡。

明軍的戰馬並沒有因為轟天的爆炸聲被驚嚇，因為在這之前他們已經被連續訓練多次，已經習慣了爆炸的聲音。

騎兵開始對步兵們進行全速的沖鋒，一群整裝待發並且懷著仇恨的騎兵，沖擊一些剛剛被打蒙的步兵。戰鬥的結果是沒有懸念的。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城下的五千大西軍步兵就全數殲滅。明軍自身，傷亡不超過二百人。（困獸之鬥也是比較可怕的，不然的話步兵只有被砍的份）

但最讓人詫異的是，從頭到尾，牛奮都沒有打算營救這群被圍困的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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