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夢文見李家這大兒子欲言又止，便好奇的追問：“更何況什麽？患難與共，何必如此扭扭捏捏。”

“更何況您帶著夫人，這些亂民雖是逃難，但一路上卻無惡不作，喪盡天良。”

“本都是前路飄渺，何必如此作惡，實在是……。”玉兒的話感慨而發。

李家婆子卻提醒說：“女娃子定不要有這樣的心思，這沿路上哪裏有什麽好人？”

玉兒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了一下什麽，但他們一些只聽到了“恩”的一聲。

曹夢文知道玉兒有心思，走出了好大一段路程，眾人停下歇息，曹夢文便低聲問玉兒：“怎麽了？”

“老爺您還會不會上海了？”玉兒憂心忡忡的問：“這路上危險……。”

“不知道了，山西的事處理好我就回去，如果處理不好，那就暫時不離開京城。”

玉兒聽到此話，長舒了一口氣，低語：“要是一段時間不離開那樣最好了，省得在路上讓人提心吊膽的。”

等天亮了，眾人便起來繼續走，李家的兒子們與曹夢文輪流推著獨輪車。

日頭逐漸出來，遠眺遠處有一縣城，幾人加快腳步，等到了城下，見城門緊閉，曹夢文從上面喊道：“開門。”

一個黑腦袋探出城墻，然後一個男人穿著官府走了出來，問：“你們是幹什麽的？”

小三擡起頭，回應道：“我們是做生意的，有上海道臺的路引。”

“你們等一會。”上面的大人對下面喊了一聲，紅門緩緩打開，兵一齊跑了出來。

片刻功夫，上面的人下來，走到曹夢文面前，伸手問：“你們是做生意的？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能……。”

小三從曹夢文身後側開身，上前把路引遞過去，笑道：“大人外面的流民許多，我們不得不這一副打扮。”

“我是縣城的張通判，既然你們有路引，那就進城吧！”

曹夢文拱拱手，笑道：“張通判勞煩了。”說完，對小三打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張通判。

“這……。”張通判看了曹夢文一眼，便回頭喊：“拿行禮，送往驛站。”

“張通判使不得，我等沒有功名，只需一幹凈小店便可以容身。”

“既然如此，你們便先進去吧！近日強盜橫行，你們沒有遇到實在是萬幸。”

話落，城門上喊：“張通判有人來了，你們快進城。”

張通判先讓眾人進了城，下了橫木，只聽外面馬蹄踏土，叫喊聲一片。

曹夢文長出了一口氣，對張通判感激的說：“要不是大人及時開門，怕今兒個就成為了刀下鬼了。”

“你們先去客棧，這些土匪雖強悍，但也成不了氣候。”

曹夢文道謝後，便與李家一家在城內找了一家客棧，李家婆子聽在門口說：“曹老爺我們一家就不進去了。”

“哪裏的話，我們也去京城。一路上有個照應，今兒個好好睡覺，明兒個便要繼續走了。”

“可……。”

曹夢文知道他們心裏頭的意思，便把臉色故意一板，問：“莫不是我們這倆家不值得李家人與我們住同一家客棧？”

李家大兒子便勸道：“奶奶既然曹大哥已經如此說了，我們再推脫就是我們的不是。”

如此便住進了這家威武客棧，小廝忙前忙後，把各人都安頓後。

玉兒問小二要了熱水，正要退出去，曹夢文叫住，問：“這城裏可有鏢局？”

小二聽了臉上一樂，指著門框上金色的“威武”二子，笑道：“您可真沒來錯地方，我們這客棧也是鏢局，這威武二子難道不是用在鏢局字號上面嗎？”

“你們鏢局為何做起來客棧的買賣？這倒是聞所未聞。”

小二給進來給曹夢文和玉兒倒好茶，不緊不慢的說起了這威武客棧的來歷。

“老爺夫人有所不知，我們鏢局的總鏢頭是個廚子，可這手底下的功夫在江湖上那可是響當當的。”

“我有一趟人鏢，你們能保得了嗎？”曹夢文看著小二問。

“就您倆個人嗎？這樣人有一些少，價錢還很貴。”

“和我一起來的都要走。”

小二臉上一喜，便交代曹夢文稍等片刻，自己去通報掌櫃的。

片刻功夫，一個中年男人在屋外笑問：“不知道這位老爺可否出來商量？夫人怕是一路風塵仆仆，累了。”

“如此也好。”曹夢文站起來，安頓玉兒好好睡覺，他則一個人出去關上了門。

這中年人倒是一副精明能幹的面孔，帶著曹夢文進了一處雅間後，問：“您可知道這鏢局的規矩？”

“知道一些。先前去呼倫貝爾的時候便是雇的鏢局，價錢只要合適我不會多講價，但這鏢……。”

“在下單一個張，可叫我張掌櫃的。敢問這位小老爺高姓大名？”

“曹夢文。”

“曹老爺我知道您的意思，威武鏢局雖名頭不大，但最會做的營生就是保人鏢。”

曹夢文見他與門口的張通判有一些相像，便好奇的問：“張通判是張掌櫃的……。”

“那是在下的侄子，曹老爺與小侄認識？”

曹夢文端著茶杯笑道：“剛才有過一面之緣，你們叔侄長的可真是一樣。”

張掌櫃“咯咯”笑了一聲，站起來，與曹夢文坐近，低語：“曹老爺你是沒有見我大哥，那更是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還不知道價錢該如何算？”曹夢文看著張掌櫃。

他剛才的笑臉隨即收了起來，摸著手裏裏的茶杯，低吟：“五百兩如何？”

曹夢文遲疑了一下，這價錢倒不是很高，往前探了一下身子，問：“有多少人？”

“十五個好手，都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鏢有了什麽問題，他們不會活著回來。”

“在下有一個條件，不知道能不能答應？”

張掌櫃的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說：“您有什麽要求？”

“可看到了我們這一副打扮？還要委屈鏢局的好手也如此打扮，如何？”

張掌櫃的這才主意到曹夢文的衣裳，剛才進門根本就沒有註意到，只當是個衣服華貴的老爺。

“如此簡單？”見曹夢文點點頭，一拍桌子，對小二說：“吩咐下去，讓二十個好手都換下鏢局的衣服。”

“莫要著急，張掌櫃的明兒個一早我們出發如何？”

張掌櫃“咯咯”笑個止不住，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清脆的耳光讓曹夢文嚇了一個機靈。

“失態了，倒是曹老爺見笑了。”

曹夢文的確是對這掌櫃的有一些好奇，只聽他解釋說：“曹老爺這實在是小時候弄下的毛病，忍不住笑意，您不要放在心上。”

“自然。”

曹夢文與張掌櫃的商量妥當後，回到房間，見玉兒一個人坐著發呆，好奇的坐過去問：“怎麽了？”

“剛才做了個夢，說你到京城與一個女人通情被抓了。”玉兒說完，盯著曹夢文一動不動。

他聽玉兒這話，又氣又好笑，拉著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胡思亂想什麽？去京城是大事，哪裏有你想的那麽舒服？”

“老爺，老爺，你與鏢局的人談的如何了？要多少銀子？”

“不多，五百兩銀子。”

“這樣才好了，至於不用穿那些個衣服了，實在是難受。”

“玉兒我們還要換成先前的衣服，我們打扮成流民要安全的多。”

玉兒委屈的看看曹夢文，輕嘆：“還以為能不穿了，實在是難受，渾身難受。”

曹夢文伸手摸了摸玉兒的後背，她臉頰一紅，推了一下曹夢文，身體卻軟塌塌任人揉捏。

逗了一會兒玉兒，便離開去了李家大兒子的房間，交代了明兒個出發，邀他們三人與小三一起出客棧走走。

五人走了幾天巷子，小三好奇的問：“曹大哥有沒有發現這裏竟然沒有一個乞丐，這裏的百姓安居樂業，實在是奇怪。”

曹夢文早發現了這裏的不對勁，這個年月沒有一個百姓是過的好的，他們這些做生意的苛捐雜稅那麽多，普通百姓更少不了這些。

“小三進來的時候怎麽也沒有見縣城城門有縣城的名字，倒是奇怪的很。”

“曹大哥我已經打聽過了，這座縣城叫鳳城。”李家二兒子說：“至於其它的夥計一點也不透露。”

“看來這縣城的確有一些奇怪，過了今兒個我們就離開了，也不用管他。”曹夢文一邊走一邊說，卻突然被小三拉住，指著往角落去看。

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曹夢文細細辨認，的確是個孩子，便走過去俯下身問：“你怎麽在這片破裂房子裏待著？你爹娘呢？”

小女孩顫巍巍的把頭縮回到窗戶裏，曹夢文見了便要鉆進去，小三拉住低聲說：“曹大哥我們不要管她，誰知道裏面是什麽。”

曹夢文遲疑了一下，順著窗口扔進一兩銀子，背著手與眾人回到了客棧。

正好遇到了張掌櫃，便與他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下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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