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焦急的跺跺腳，告訴曹夢文說：“曹老爺難道您就願意葬生在這江上？”

“江上出了個江流兒。”老頭怕曹夢文聽不懂，便以西游記裏的江流兒為提。

這船上聰明的神色都一變，身體不由的卷縮在了一起，而中這湯姆和船老大哪裏知道這意思，只是讓老頭住嘴。

玉兒拉了拉曹夢文的袖子，低語：“老爺我們是不是停湯姆的？”

曹夢文瞇縫了眼睛，對小三眨了一下，小三本猶疑，因為曹夢文這一眼也便明白了這江流兒的意思，手背後，握了握拳頭。

“我說你們倆個多管閑事的，人家願意與大家夥一起死，何必多管閑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打扮的倒是雍容華貴的。

一旁的胖乎乎的男人緊接著說：“既然他們不願意，我們願意，我們花銀子，行不行？”

船老大打量了這女人一眼，再看看玉兒，笑道：“既然人家不願意，那便宜了你們了。”

這一家四口人興沖沖的站起來，曹夢文見還有一男一女倆個孩子，便不忍心讓他落入虎口。

站起來說：“湯姆這船怎麽沒有動靜？看著不像是要落水。”

湯姆被曹夢文如此問，一下子荒了神，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船老大則冷哼了一聲，看著曹夢文，隨即打量了船艙裏的人一圈，說：“夥計們在修船，人少一些則更安全一些。”

曹夢文說不通，轉向了那胖子一家，笑道：“兄臺決心要走了？”

“本意與眾位共患難，無奈有這逃生的關口，更何況這倆個孩子……。”話沒有說完，便出了船艙，臨走還對曹夢文抱了抱拳頭。

曹夢文無奈，目送這一家人離去，對老者感激的說：“敢問老丈的姓名？將來……。”

“曹東家放了我家的貨，老夫自然會以真誠厚報之。”

曹夢文瞪大眼睛，打量這個老頭，實在是貌不驚人，但臉色紅潤，卻是壯碩的很，抱拳說：“上海……。”

話被老者打斷，只道：“你我二人能相遇到這地方實在是緣分，心裏有數便好。”

曹夢文知道他的意思，便閉嘴不說，玉兒卻惱了，一只不和曹夢文說話。

小三看在眼裏，心裏頭卻老大的不滿意，心裏想著一定要回去告訴大少奶奶這二夫人不守婦道。

突然船艙裏闖進一股冷風，曹夢文手護住玉兒，見是船老大，只聽他說：“你們都安靜一些，長毛的人來了。”

玉兒便往曹夢文胸口上靠了靠，擡著頭看曹夢文的臉色，這聞長毛色變。

“這可該怎麽辦？我們要是被抓了，那可還有活路？”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說完，便掏出手絹掩淚。

船“撲通”一聲不知道撞在了什麽上面，女人們尖叫著抱著自己身旁的男人，卻聽外面有人喊：“船老大出來。”

這船老大臉色也極其難看，彎著腰出去，喊：“該交的都已經交了，將軍……。”

“兄弟這幾天輸的有一些多，我知道船上的人都是不缺銀子的，每一個人不多要一百兩銀子，不多。”

“這……。”

“船老大告訴他們，銀子重要還是命重要，記著要是不給銀子，這小命就沒有了。”

坐在船艙裏的人如案板上的肉一般，曹夢文抱著玉兒，安撫道：“沒事的，只是要銀子就沒事。”

一個男人撕喊了一聲，罵道：“這一百兩銀子從哪裏找去？”

隨即一個猥瑣禿頂男人走進來，拿著一個布袋子，喊：“外面的話你們聽到了吧！放銀子吧！放銀票吧！”

小三掏出三百兩銀子，握在手裏，幾個沒有銀子的愁眉苦臉，女人拿自己的手鐲子放進那個黑布口袋，男人的扳指，扇子，都放進了那個袋子裏。

輪到曹夢文這裏，他指了小三一下示意小三交銀子，長毛卻把目光挪到了玉兒臉上，“咯咯”的一笑，說：“沒想到還有這麽漂亮的女人。”

小三站起來，把三張銀票扔進去，冷聲問：“夠了嗎？”

“夠是夠了，只是這個女人老子能不能摸上一把？”

小三喝道：“你敢？”

“老子有什麽不敢的？我們都是兄弟姐妹，今兒個老子必須的模她一下。”

曹夢文緩緩站起來，掏出自己的懷表，遞給這人笑道：“這是我的女人，兄弟高擡貴手，高臺貴手。”

這人看了一眼曹夢文的懷表，笑道：“還是個金表，行了。”

玉兒抱著曹夢文的手才松了一下，好不容易等這人提溜袋子出去，船緩緩的動了起來，那個男人帶著三個人跳上船，指著曹夢文身旁的玉兒，說：“哥幾個這女人漂亮吧！”

玉兒驚呼了一聲，曹夢文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來，看著那人，問：“難道就不能放我們一馬？”

湯姆跑進船艙，拉著領頭的，送了一把銀票，這人回頭看了湯姆一眼，冷笑一聲：“老子這槍火可是銀票滅不了的。”

曹夢文知道今兒個是好不了的，笑瞇瞇走領頭的面前，往外面一看，果然只有一艘船，祈求道：“將軍可否放我們……。”

“呸”曹夢文被推了一手，身體卻在原地一動不動，這人罵道：“小白臉你這樣的小身板晚上能不能讓這女人叫起來？老子讓你女人舒服舒服。”

話落，這人捂住自己的脖子，瞪大眼睛，可他到底因為脖子被割開，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小三也殺了一個，活著的那倆個抽出自己的刀，大喊著就要砍曹夢文，只見曹夢文從包袱裏掏出了一把洋槍，對著離最近的一人腦袋直接就開了一槍。

他來不及開第二槍，最後一個長毛便要砍他的胳膊，卻被老頭手裏的拐杖穿了腦袋。

船老大跑進來，看曹夢文滿臉的血，被嚇的一個機靈。

“船老大快開船吧！把這四個死人扔在水裏。”小三一邊擦著自己的刀，一邊說：“銀子也會給。”

曹夢文則換著子彈，回頭對玉兒說：“我出去洗把臉。”

玉兒一直還沒有回過神來，聽到曹夢文說話，下意識的點點頭。

船老大吩咐人開了船，把屍體都扔在江裏，把他們的船一把火燒了後，長舒了一口氣。

正要和外面的曹夢文說話，卻見湯姆在一旁與曹夢文說話。

“曹老爺您沒事吧！夫人沒有受到驚嚇……。”

曹夢文把臉上的血洗幹凈後，擡起頭看著湯姆笑問：“湯姆你知道江流兒嗎？”

湯姆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卻聽曹夢文繼續說：“就是唐僧。”

如此一提醒湯姆恍然大悟，瞪大眼睛看著曹夢文手裏黑洞洞的槍管，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倒在了水裏。

曹夢文咳嗽了一聲，看著船老大，笑道：“不知道……。”

“曹老爺您別誤會，您……。”

“我自然沒有誤會。”曹夢文在袖子上摩擦著槍管，眼睛突然通紅，船老大卻已經人頭落地了。

他看著船老大背後的老頭，拱手笑道：“今兒個我卻欠了上海王的人情。”

船上的夥計拿著刀都出來，看著這倆個殺神，只聽曹夢文說：“你們要是把我們送過去，那長毛的銀子都是你們的，到時候會鄉下過好日子如何？”

這些夥計心動，上海王咳嗽了一聲，說：“等我回上海蛇頭就會不覆存在，你們大可放心，他不好找你們的麻煩。”

一個眼神靈活的夥計把刀直接扔在了江裏說：“兄弟們這位老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上海王，另一位是曹老爺，他們說話算數。”

眾人便把刀都扔在了江裏，便把船老大的屍體扔在江裏，去劃船去了。

曹夢文看著這個精神壯碩老頭，笑問：“不知道您這年月出上海是幹什麽去？”

“我那兒子要死了，我要去見他最後一面。倒是曹老爺這年月出上海做什麽？還帶著家人。”

“去京城一趟，說來也是迫不得已的。”

倆個人在船尾說了許多的話，二人話說的越來越投機，相見恨晚。

“只可惜在上海沒有早遇到上海王，不然怕是我們不用在這船上以殺人相交了。”

“曹老爺莫要叫我上海王了，這只是別人給了個虛名，我本名叫王海，也不知道誰就給我起了個上海王的名頭。”

曹夢文連連拍手，收起槍，說：“既然如此，海哥也不可叫我曹老爺，叫子阜，這般稱呼如何？”

“好好，子阜可惜我不再年輕，否則……。”

玉兒見曹夢文許久沒有回來，便和小三出了船艙，見曹夢文雖滿身的血，與那個老頭談笑風生。

“老爺您沒事吧！”玉兒見甲板上有血，怯生生的問：“沒有傷著吧！”

“玉兒啊！沒事，等我們到了地方，換一聲打扮，兵荒馬亂的，少不了要遇到這許多的麻煩。”

玉兒低聲應了一聲，便回船艙裏去了，小三則坐在艙口戒備著。

一船人心都堵到了嗓子眼，沒想到這船上既然有比長毛還狠的人物，剛才的倆聲槍響可是聽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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