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愁苦的看了一眼曹氏，卻聽其說：“夢文等不得了這麽幾天？”

曹夢文看看常美人，只聽她說：“這病不是一二天就會因為一個暖樓能好的，是不是大夫？”

“說的正是，這暖樓是個長年累月的事。不住也沒什麽幹系，只等天氣熱了，加之幾副藥，便能好個七七八八。”

曹夢文考慮再三，還是覺得常美人那裏太過於僻靜，又左右無遮攔的，說：“既然黃老爺走了，府裏的人我也發打發了，不如讓師傅住過去，那裏也不會顯的空。”

曹氏自然不能反對，便說：“過了年收拾收拾，那暖樓也不必修了。”

曹夢文看著常美人，低語問：“師傅可願意住過去，那裏的屋子是新的也暖和一些，今年冬了也好過一些。”

“自然願意，只要清靜便好。”常美人在曹家可謂是倍受眾人的尊重，當然這也是有曹夢文的原因，更多的是常美人在府裏與曹氏的強勢截然不同。

王洛依從屋裏出來，火兒攙扶著，她見曹夢文，嘴角含著笑，說：“回來了？夥計們都回去了？”

曹夢文上前攙扶住，摸著扁平的肚子，笑道：“怎麽如此小？”

“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這才趕有，大夫說一個月，哪能有多大，與玉兒的不一樣。”

曹夢文扶著王洛依回房，探出頭來，對曹氏說：“嫂子，可買了鞭炮？曹遐和李順嘴，許觀臺都要來過年。”

“好好，人多熱鬧，平日裏府裏安靜，也不見個什麽聲音。”說完，曹氏瞇縫著眼睛，看看玉兒，說：“東西都預備了？”

玉兒挺著一個大肚子，往屋裏看，說：“請老秀才的事都預備好了，人家說能坐一個時辰，還有禮金。”

“禮金要多預備一些，不要放金子，銀子都放成十兩銀子的。”曹氏安頓說：“一定好好的安排上。”

曹夢文好奇，便追問：“怎麽要請人？這大過年的怎麽要請人。”

“皇上的恩典。秋圍雖沒開，但過了年還是能補上的，夢文你第一次考，我請了老秀才給你講講咱們要預備一些什麽。”

曹夢文搖了搖頭，只道：“以我說倒是不用他。”

“這個老秀才雖然沒有中舉，但考了三十多年，要是巡撫大人可憐他，給他上一個奏折，說不定就能恩典一個。”

曹夢文對這種人心軟不下來，既然年輕的時候中不了，那這個年紀考能中，只能等個皇帝的恩典。

“東家差不多時辰到了。”二子從門口探頭，又說：“快，快，老秀才來了。”

曹氏深吸了一口氣，對家夥說：“大家夥可要有禮，這老秀才在這太原城可是有名頭的。”

曹夢文在曹氏身後站著，只見二子從外面攙扶進一個老頭來，看模樣有個六十多歲，身體顫巍巍的。

曹氏要上去扶，曹夢文卻拉住袖子，說：“嫂子我來。”

曹氏點頭應了，上前扶住老頭，只見這老頭看了曹夢文一眼，說：“這就是子阜了？”

曹氏上前，笑說：“王老這就是子阜了，開年就要參加鄉試，勞煩您老人家給說說。”

老人被曹夢文攙扶著進了屋裏，先看了桌子上的東西，點點頭，顫巍巍的手端起茶杯，再看看曹夢文，說：“你就是那個半篇秀才？”

曹夢文謙虛的點點頭，這個半篇秀才就是他在文壇的名氣，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好歹好歹有了一個名聲。

老秀才嘴唇粘了一些水，隨即放下，說：“每一年都有人來請我說說在那圍的嚴嚴實實的地方，今年遇了你我就與你說一些不一樣的。”

曹夢文坐在一旁，曹氏讓下人都下去，只留下了她與曹夢文以及秀才，只聽：“這規矩應該是有老秀才給講的，我當初也是個老秀才給講的，沒什麽變化，這幾百年了都沒什麽變化。”

“第一呢就是不能作弊，當然要是作弊一次中了那就是佛祖保佑了，要是被抓了，不了打屁股，以我看，新皇帝繼位，少不了要用嚴法。”

說完，遲疑了一下，隨即又說：“進考場也是有規矩的，不要穿華衣，要穿拆縫的衣服，單層的鞋襪，皮衣不能有面，毯子不能有面，也不能帶木框木盒子，雙層板凳，裝棉被褥，硯臺也不能過厚，筆管必空心，蠟臺也要空心，吃的要分開倆半。”

曹氏聽了，看看外面，嘆道：“那豈不是要凍死？”

“這可不，平日裏都是秋天還能堅持著，這冬天少不了要死幾個人才能過去。”老秀才說完，看著曹夢文，問：“看你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怕不會生火。”

曹氏一個機靈，追問：“怎麽還要自己生火？這……。”

“唉！要是不生火活著出來就是運氣。”說完，看著曹氏，嘆息一聲：“要不再下一次考？怕是現在連二十都沒有。”

曹夢文看著嫂子曹氏緊張的模樣，說：“這生火可有什麽難？”

曹氏“哎呦”了一聲，說：“你會什麽？你爹沒走的時候就什麽都不讓你做，出去打仗後家裏就是我操持著，生火你會了？”

曹夢文考慮再三還是覺得不會，便搖頭了 他對此很失望。

曹氏試探著問老秀才：“可能帶了女人進去？”

老秀才一拍桌子，氣的咳嗽，曹氏連忙拍他的後背，說：“這不是擔心嗎？”

“你給你們出個主意，先弄個火盆，就在這裏讓曹夢文生火，在學著加火。”老秀才說完，指著桌子上的糕點，說：“從今以後不能吃這麽精細的東西，容易上茅房，饅頭最好。”

曹氏連連點頭，一旁的曹夢文倒是覺得這個老頭很有意思。

“這些吃了能考得上？”曹氏猶疑的看著老頭子。

他頓時吹胡子瞪眼，喊：“與我同年的已經做了一品，就是吃糠咽菜，雖然也有一個大少爺，但也是吃苦耐勞。”

老秀才說完，長舒了一口氣，說：“要不要聽我的由你們，下面我給你們說說在鄉試的情況。”

曹夢文道：“願聞其詳。”

老秀才緩緩說了起來：“這鄉試共三場，每三天舉行一場；第一場考四書文，五言八韻。做得好下面就會順利許多。第二場經，史，第三場策論。”

“這也沒什麽好說的，我要是真的怎麽考，也不至於不惑之年才是個秀才。在說說這考試的地方，均建在省城東南，大門外東西倆座轅門，大門分中左右三門。進大門後為龍門，龍門直進為至公堂，是監臨與歪簾官的辦事的地方。”

在龍門和這個至公堂的中間有一個高樓，是明遠樓，居高臨下，全處一覽無餘。

監臨等都可以蹬樓眺望，稽查考試的有沒有作弊，與官員有沒有利益幹系。

在往後了就與考生無關了，是內簾門，是正副考官辦公的地方，那裏關乎我們能不能中舉。

龍門和明遠樓倆側就是考試的號舍，實在是不大，自南向北，足有百間。

曹氏見秀才說完，試探著問：“這別人家的少爺是如何考試的？”

“這也簡單，無非是花一些銀子，那些官員雖不能與你們作弊，但給銀子照顧還是可以的。”秀才看著曹夢文繼續說：“怎麽樣？”

曹夢文考慮片刻，看著自己的嫂子，只聽她說：“這該早誰？夢文你可知道？”

曹夢文自然不清楚，搖了搖頭，只聽秀才說：“我兒子就在裏面當差，十兩銀子管生火，五十兩點心什麽的都能送，一百兩就什麽都不用家裏擔心。”

曹氏自然不會小氣，連說：“這就少不了勞煩了，今兒個在禮金山再多加一百兩，等進去後，夢文就靠你們照顧了。”

老秀才點點頭，站了起來，趙兒從門外走了起來，端起盤子交給老秀才，然後又放了一百兩，說：“我家少爺就交給你們了。”

老秀才把銀子收了起來，打量了屋裏，說：“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子阜我們我兒子一定會照顧好的，要是有什麽差池，我老頭子拿他問話。”

曹夢文一直送出老秀才，在門口問：“山西有多少考生？”

“三萬，但還要多，今年天氣冷，有一些秀才病了，說不定這個人數要少一些。”老秀才說完，看著曹夢文，說：“中不了就不要一直考，為此家產才好。”

曹夢文送著老頭子走後，曹氏站在門口擔心的說：“這倆個女人都不來問問，不成體統。”

“嫂子莫要對她們太過苛刻。”曹夢文勸說道：“等過半年我去南方，家裏就都要由嫂子，生意上也要操心。”

“帶多少人去？把掌櫃的都帶走我可操持不了生意。”

曹夢文考慮片刻，說：“還沒有決定，李順嘴是一定要帶走的。”

“曹遐也要帶著，他才對你忠心耿耿。我也看出來了，這曹遐雖不是曹家人，但也姓了曹，他可是把這裏當家，這才在屋裏給了他一間屋子。”

曹夢文自然明白曹氏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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