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如此，但我也知道你的心思，要是你也進去了，怕是怎麽都沒辦法救出蘭兒。你做的事我也知道，蘭兒在裏面你也托人照顧了，挺好。”常美人說話更虛弱了一些，伴隨著幾聲輕微的咳嗽。

曹夢文往前靠了靠，擔心的問：“要不要請大夫，這天漸漸的涼了，怕是晚上著了涼。”

常美人站起來拉開窗戶，看著打開窗外，曹夢文見上堂主一個人跪在棺材前，他便嘆了一口氣，說：“倒是可憐了這倆個人，明明不必受這平白無故的分別。”

常美人坐下，劇烈的喘息著，曹夢文站起來，給倒了茶，手放在杯子邊緣試了試，涼的，喊了幾聲，沒人來，他便生氣的問：“蘭兒不在了就沒有人伺候師傅了嗎？”

“只能說蘭兒伺候著慣，別人不習慣，也沒有她用著順手。”

曹夢文氣不過，拿著茶壺親自出門，見了一個小廝責問：“哪裏有熱水。”

小廝楞了楞神，打量了曹夢文，認了出來，便對曹夢文揮了揮手，示意到另一邊說話，曹夢文便跟著到了一遍，只聽他說：“常美人性格詭異，除了蘭兒沒人敢伺候，蘭兒被抓後，我們甚至不敢進屋子。”

曹夢文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回事，想了片刻，說：“還是我親自伺候，帶我去打熱水，今兒個師傅用飯了？”

小廝搖了搖頭，左右看看，說：“常美人不知道因為什麽事發了老大的脾氣，平日裏她是不發脾氣的，對我們這些下人也還和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蘭兒，就沒吃。”

曹夢文道：“這如何是好？快帶我去廚房，把廚子都叫起來。”

“廚子都在，咱們做生意的還不是隨時預備著，等到啥時候客人想吃什麽了，喝什麽了都隨時有，曹公子我們去。”

這小廝伶俐聰明，帶著曹夢文從另一邊走，廚房他是來過的，並不是從這裏走，便問：“怎麽？”

“曹公子以前那地方已經被推倒了，廚子沒人敢在那裏面做飯，也沒有客人敢在吃裏面的飯，老板便推到，用起了以前的廚房。”

說話間地方就到了，曹夢文看這地方要比先前那個小的許多，人在裏面只能容納個身子。

小廝在外面喊：“婆子拿水出來，再讓廚師把做好的菜端一份出來。”

裏面咳嗽了一聲，大概就算是應了，小廝端來個板凳出來，讓曹夢文坐下，說：“快，快。”

曹夢文無聊，便打量這個地方，順便問起了小廝關於廚娘的事，說：“死的那個廚娘多大年紀了？”

“多大年紀我不知道，但前一些日子才知道她叫花娘，倒是個好名字，更是與那上客官有好，樓裏的姑娘都羨慕，卻沒想到就這麽死了。”

曹夢文見小廝對花娘的死面露惋惜，便趁熱打鐵的問：“在這長秀她叫沒和誰有仇？我還聽說是自殺。”

小廝左右看看，低語：“誰說不是，我看也是自殺，屍體我也看了，只是最後刀好像被什麽人拿走了，再後來就被擡走，送回來的只有骨灰。”

曹夢文還有問，只聽裏面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小桂子你又多嘴了？快快給客官送過去。”

小廝原來是叫小桂子，在看他們一老一少，怕是關系不錯，只聽小廝說：“阿婆常美人今天就沒吃過飯。”

“你是不是沒用心伺候？我看你是在找打。”說著就要提起腿踢，手裏端著的差一下灑了。

小廝嬉皮笑臉的接過，說：“不是我們不伺候，而是常美人不用我們伺候，這是常美人的收到徒弟曹公子，聽常美人沒吃便親自來端。”

老人這才細細打量曹夢文，見年齡不大，便問：“常美人的徒弟，倒沒想到你願意，怕再外面也有一些名頭，不怕別人指手畫腳？”

“自然不怕，打了熱水，我這就給師傅端過去，怕她老人家餓了。”

老人點點頭，從曹夢文手裏接過茶壺，說：“等著。”

片刻功夫，老人便提著壺出來，交給曹夢文說：“今門的時候別讓別人拿。”

“醒的了。”曹夢文又端著餐盤子，晃晃悠悠的往二樓去了，在門外一腳踢開，常美人見他這樣，趕忙上前接過，說：“這是又何必呢。”

“師傅我聽他們說你今天一天都未進食，便端了上來，快吃一些，看你如此憔悴，怕風寒更重一些了那……。”

“沒什麽大礙，既然端上來了，你我便同吃，正好還有一些話給你說。”

曹夢文沏好茶，便坐下，等常美人說話。

現如今她不你最初見面時那麽盛氣淩人，此刻更有一些柔弱，倒是最吸引不過。曹夢文搖了搖頭，現如今他說常美人的徒弟，如何能有這非分之想，便端起茶杯一口喝了個幹凈，只聽常美人“哎呦”叫了一聲，他這才覺得滾燙。

強忍著疼，便漸漸的不疼了，看著常美人，曹夢文笑道：“師傅為何這幾天郁郁寡歡？可是因為蘭兒？”

“不是，只是擔心你，我也聽說了，你買了不少糧食，怕是你要賠個一幹二凈，到時候什麽都沒有，怕要流落街頭了。”

常美人如此做派到讓曹夢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說：“怕還不至於，我已經把要緊的五萬兩送了去，剩下的賠了也沒什麽。”

“那施安的錢可是好拿的？倒不如不做生意，將來再青幫開一片地盤倒也安穩。”

曹夢文卻第一次聽人如此勸說她，便感激的說：“今日我的幾個夥計已經來了，酒莊也差不多能開得起來，也算個一本萬利的買賣。”

“酒莊？卻不知道你有酒莊。”

常美人邊說邊吃起了飯菜，看她是餓的，曹夢文便說：“每日我便來這裏看看師傅，只是那蘭兒我一時半會還救不出來。”

“不忙，我倒是還有話說，倒不如你把蘭兒娶了吧！她如此做派你也知道，將來一定不會辜負於你。”

曹夢文抖了一個機靈，卻沒想到常美人讓他娶了蘭兒，只能拒絕說：“師傅您有所不知，我已經定親。”

常美人卻說：“蘭兒與別人是不差的，詩詞也是會的，平日裏就她和我說說話。”

“卻是沒看出來，只是師傅怕委屈了她，等到救她出來再說，在裏面是受不了一絲委屈的。”

常美人點點頭，又說：“上堂主這件事不簡單，他也得罪過人，這幾件事都混在了一起，現在他以為是自己的仇人在報覆他。”

“仇人？在山西這地方還有？看來這上堂主也不簡單，今天一動不動的待在那裏，倒是能耐得住性子。”

“他這個仇人不簡單，是遠近聞名的馬幫的頭子，名字我不知道，但現在他就在太原，上堂主待在這裏是怕人進來殺了他。”

曹夢文知道馬幫，但不知道馬幫的頭子，現在他還沒與他們打交道，但是也是遲早的一天，將來長水少不了要用到他們。

“以我看你還是別插手這件事為好，等到蘭兒出來便安安心心做生意，與糧商和好，將來也好再相見。”

曹夢文看著常美人，試探著問：“是有人來和師傅說過什麽事？”

常美人點點頭，說：“是青幫的老爺子，他說不要讓你插手這件事，他的話雖然沒明說，但老爺子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件事，怕是有大幹系。”

曹夢文心裏有了猜測，也只能是那麽回事，這漕運上的事怕不那麽簡單，青幫這裏也不簡單，白花花的銀子，自己光買上堂主的糧食就要幾十萬兩，這些銀子大部分一定是要進了上堂主的口袋，自然有人看不下去。

“好了，你去見見上堂主，先前他還說起了你，說要不是有白事，一定再找你喝酒。”

曹夢文又等了一會，常美人吃完後，他才往後院走，在院子裏，見上堂主瞇縫著眼睛，他輕聲問：“上堂主來晚了。”

上堂主睜開眼，見是曹夢文，站起來，身體晃晃悠悠的，曹夢文上前扶住，說：“快坐下，斯人已逝，活著的還有繼續活，怕是花娘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曹老爺你有所不知，我和花娘幾經波折，這一次決定帶去南方，卻沒想到遇到這這樣的事，天不憐我。”

曹夢文看他一個堂堂大男人，如此女兒姿態，便明白這花娘怕是他的最愛，只得安慰說：“我來遲了，我給嫂子上柱香。”

“嫂子？唉！花娘沒這福氣了，本來說好了，等賺夠了銀子就去南洋，這一次和曹老爺把生意做了，銀子也夠了，人卻是沒有了。”

曹夢文聽到如此，便生出了許多感慨：“常如此，命之所以精彩就是有許多遺憾，這樣也有了許多珍惜的地方，再常回念，便又感慨許久，這般才是人生的滋味。”

“酸甜苦辣，我上鳴老九是都嘗過了，這命就是這孤命，明明有個對我好的，卻死了，到現在誰殺的也不知道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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