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初亮，曹夢文是被吵醒的，迷糊間問了一聲：“到哪了？”

車外的李順嘴給曹夢文掀開簾子，面前一拍一拍都是茅屋，吆喝聲不斷，只等曹夢文清醒了後，李順嘴才說：“”這是雁門關的據點。

曹夢文輕輕把趙雨繡扶到了馬車欄桿上，自己一個人探出身子，李順嘴扶著下了馬車，只見這裏都是商隊，東家和掌櫃的坐在茶棚子裏，夥計藏在馬車的陰涼處，茶棚的夥計們趕著餵馬。

“老爺我們就在這休息，還能探探消息，而且太原的消息也得打聽一下。”李順嘴邊說邊帶著曹夢文進了一茶棚。

這地方人多的很，各人都操著一口方言吆喝著。

迎面來了一個夥計，看模樣精明，他認識李順嘴，見面就說：“李大哥咋就來了？”

“這是曹老爺，現在我在曹老爺手下幹活，快倒好茶來。”

小二叫了一聲曹老爺，跑到火爐旁提了一壺過來，說：“曹老爺這是咱家最好的，這還是榆次的大商賞東家的，不然一般人可沒這機會喝。”

小心的倒了倆碗就又拿走了，曹夢文聞味道還行，便想讓他留下，只聽李順嘴說：“這是亢家的茶葉，好得很，以前掌櫃的當傳家寶，只是為啥拿了出來。”

小二放好壺，返回來說：“為啥？當然是來大人物了，喬家的人，已經通知我東家了。”

李順嘴怕曹夢文不知道喬家，就說：“祁縣的喬家是大商，傳了好幾代了，一代比一代厲害。”

曹夢文點點頭，端起聞了聞，卻沒喝，而是問小二：“這南來北往的商戶說沒說糧價的事。”

小二順從的點點頭，又怕曹夢文你高興，說：“說的多，這裏一大部分都在這雁門關的長集等了四五天了，糧價一天一個價，不是高就是低，沒人敢冒險。”

李順嘴喝了一口茶，壓低聲音，問：“我和你說的事情怎麽樣了？”

小二看看曹夢文，只聽李順嘴說：“你忘記我和你說的了嗎？”

小二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是曹老爺的聲音。”緊接著他的聲音就低了：“這些人都慌了，到處都說今年山西要豐收，地裏莊稼也長的好。”

李順嘴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但看見曹夢文情緒不高，便把臉上的喜色收了。

“地裏的莊稼真的長的好？”

小二聽曹夢文問，自然說真話，也不管李順嘴的暗示，說：“附近長的好，別處就不知道了。”

李順嘴卻說：“那我問你，老人都怎麽說的？”

小二沈默，許久，搖搖頭，說：“他們說今年要大旱，更何況天下大亂，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

李順嘴看看曹夢文，笑道：“長得好莊稼不一定好，我看還是今年咱曹家一鼓作氣把他吳家趕出去。”

曹夢文臉上雖露出笑意，擔不敢大意，正要說話，但聽到隔壁桌上的倆個夥計說太原的事，便細聽了。

“我說大哥，太原現在幾家大商鋪都在暗收明降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說話的聲音卻尖：“你咋知道的？”

小後生喊：“大哥當然是我看到得呀！”說完還怕不相信，就又說：“那柳巷幾家鋪子都是。”

漢子也提起來好奇心，說：“我聽說幾個大戶要和小地方的一個曹老爺談判，怎麽這一明一暗我是看不懂了。”

後生輕笑了一聲：“誰不知道賣糧食的最害良心，這一次糧商要熱鬧了。”

漢子拍了拍桌子讓後生說話小聲一些，左右看看，恰好看到了曹夢文再看他們，二人對視了一眼就各種轉過了頭。

這下倆人說話就聽不到了，曹夢文幾次探頭想清，又因為和李順嘴說話才作罷。

“老爺我看這一次談判不好離開，這些糧商可什麽都敢做，是不是該請個鏢師。”

曹夢文輕搖了搖頭，邊看那二人說話，邊說：“你剛才聽到了，但他們不會動手，不然做生意的還不是成了江湖。”

李順嘴還是不放心，還要說話，但被曹夢文用手擋了回去，倆人喝了一碗茶後，小二急匆匆的跑來，對曹夢文說：“您的馬車被圍了。”

曹夢文猛的一站，罵了一聲，跑了出去，身後的李順嘴喊：“老爺我們找護衛隊的人。”

曹夢文哪聽得見，出了茶鋪，見自己的馬車被一群人圍著，喊了一聲，就沖進人群裏，一邊推還一邊罵：“好大的膽子，竟敢……。”

李順嘴聽完小二的話，“哎呦”了一聲，在後面喊：“曹老爺誤會了，這些人不是強盜，對夫人沒別的意思。”

曹夢文被一群人架住，從裏面直接扔了出來，摔了個滿堂紅，馬車上的趙雨繡掀開簾子“哎呦”了一聲，說：“你們這是幹什麽？二叔你為何要這麽對夢文？”

曹夢文聽趙雨繡喊那胖子二叔，翻身趕忙站起來，滿臉的笑，說：“倒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胖子中年人，氣呼呼的捂著自己的眼睛，問趙雨繡：“這就是你男人？”

“不是，這是我小叔子。”

胖子中年人松開眼睛，露出黑嗚嗚的一圈，眾人撲哧一聲，但被他一瞪，生生的忍住了，說：“以為你男人，倒是膽子大，這麽多人都敢打。”

曹夢文晃晃悠悠的，被李順嘴扶著，身子這才穩了，他抱起拳頭說：“以為是那些強盜追了上來，二叔對不住了。”

“雨繡是不是怕我對你這男人不滿意？你看都叫二叔了，還說不是？放心，膽子大，長的也不難看，我滿意。”

趙雨繡臉通紅，避回馬車裏，聽曹夢文在外面和自己二叔說著話，心裏突然一陣後怕。

這是通奸，這是叔嫂通奸，就要被浸豬籠的，是要被唾罵的。

趙雨繡自然是什麽都不怕，她一個人舉目無親，要不是顧忌曹夢文和公公的名聲，自然是和曹夢文情投意合的在一起，管他什麽倫理道德。

想著就忍不住流淚，心裏委屈，後悔當初為什麽就答應了。腦子裏想著，突然恍然大悟，先前曹夢文一直待在他身邊，以為雖嫁了別人，但還能見了，但如今卻日日思念。

恨不能狠狠的打自己一個巴掌，如此想著，手果然就打在了自己的臉上，沒感覺疼，倒是驚動了外面的人。

曹夢文探盡頭問：“嫂子你怎麽了？”

趙雨繡偏著臉，不讓曹夢文看到自己打在臉上的那個巴掌印，但這能掩飾可聲音哽咽如何能不被曹夢文聽出來。

“沒事，有蚊子在手背上。”

曹夢文見一個胖頭探了進來，心明知道趙雨繡說謊，但在這個二叔面前，他還是戒備著的。

“侄女你咋了？是誰惹你不高興了？”這男人聲音迫切，感覺是真心關心這個侄女。

曹夢文聽了，心裏略微有一些安慰，趙雨繡自從到了曹家除了那個管家前一年寫信詢問了一下事，也只有今天這個二叔才如此關系她。

“二叔沒事，馬車裏蚊子。”曹夢文說完退了出來，順便也把趙雨繡的二叔給拉了出來後，說：“沒事了。”

這二叔臉色卻難看，不滿的看著曹夢文，冷聲說：“堂堂趙家小姐還要自己打蚊子，想當年身邊伺候的人要是讓雨繡受了委屈大哥不得要了他的皮？”

曹夢文心裏慚愧，雖說這打蚊子的事是小事，但自己讓趙雨繡操心已是不該，平日裏他的道理也多，但怎麽都說不出來。

“二叔我……。”

胖子二叔喊人給自己搬了一把木凳，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坐下，小二從茶棚裏跑出來，手裏端著茶壺，說：“趙二爺常念叨自己的侄女，現在見了也是了了一門心思。”

胖子端起茶壺，喊了趙雨繡出來，見沒動靜，又喊了一聲，起身就要掀簾子，曹夢文上前攔住說：“嫂子病了，我去太原一是看病，二才是談生意。”

曹夢文肩膀上刺疼，胖子二叔一個碩大的手握著肩膀，但身子堅忍著，眼睛盯著那長滿了橫肉二叔的臉，裝出笑容，問：“二叔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還叫嫂子？你小子倒是會裝，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你只告訴我雨繡得了什麽病？”

曹夢文腦子裏回想了一遍，他明白是哪裏出了錯，自己衣服上有嫂子的荷包，被胖子二叔看到了，正要解釋，只聽馬車裏趙雨繡說：“叔叔放了夢文。”

胖子二叔這才放開了曹夢文，但眼神中那股淩厲的目光讓曹夢文不寒而栗，他的警告是會死人的曹夢文知道。

“趙家的事你為什麽不幫忙？”

曹夢文說完突然被推了一把，倒在李順嘴的身邊，李順嘴正要扶，見趙雨繡跑了過來，索性退開了一步。

“二叔你咋這樣？夢文身體這麽弱你能不能輕一些？”趙雨繡邊扶曹夢文坐起來，邊質問道：“二叔你為什麽這樣？”

胖子二叔苦悶的盯了曹夢文一眼，對趙雨繡笑道：“看看侄女這個小叔子體格怎麽樣？不行，得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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