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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離別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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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月心中明白,雖然最近一段時間朝廷和洛神宮的關系走的越來越近,但是有些行動洛神宮並未作出詳細的解釋,自己對於這個神秘的組織的了解只是停留在表面上。

現在陸門,鷹團,九歌這些組織在一些列交鋒中有的損失慘重,有的甚至一夕覆滅,洛神宮毫無疑問繼續坐穩天下第一大派門的位置。

他很清楚洛神宮組織龐大,像衛松疾,離散,荊歌這般的高手數不甚數,這一次來到安陵的弟子大概也只是冰山一角。不管日後洛神宮是否有意於江湖事物,它都是擺在晉帝司馬炎面前的一道難題。

兩人閑聊一陣,商陽忽地向謝明月問道:“謝大人,怎麽不見那位貴人與你們同行呀,尋找他的下落可是我們受到上面派遣來到安陵最主要的目的,至少透露些行蹤好讓我們知曉吧!”

謝明月沈聲道:“那位貴人在安陵尚有要事處理,我會暫時在安陵稍作停留,你們的任務已經達成,我會將此事稟明聖上,到時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勞。”

商陽笑道:“大人言重了,我們協助大人是奉命行事,功名利祿對於我們這些清修弟子而言只是身外之物,既然有大人作保,安陵的事情便到此為止了,我等也能回宮覆命去了。”

謝明月點了點頭,目光轉移到後邊的離散身上。原本相知相識的兩人站在一起,氣氛卻比以往少了幾分暖意,多了幾分微妙。

他看了看離散背後所背負的木匣,問道:“這裏面裝的是荊歌的骨灰麽?”

離散神情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

商陽道:“荊師兄雖然為九歌中人,但畢竟是洛神宮所出,師姐想把他的骨灰和龍音劍的殘劍碎片帶回洛神宮,也好日後眾人有個憑吊。”

謝明月道:“他的一些事我已經有所耳聞,只可惜無緣與他一見,如此英雄,英年早逝,實在令人痛惜。”他註意到自己一提起荊歌的時候,離散的目光便會與平常判若兩人,不再淩厲冰冷,心中一切頓時了然一切。

“昨晚的事情,真是對不起。”謝明月回憶起屈子廟的種種,心中有愧,但不遮不掩。

離散別過頭去,既沒有寬恕的意思也無憤怒的表情,只是神情平靜的看著腳下的石子,沒有半絲的情緒浮動。

商陽見狀,知道這二人之間關系匪淺,非常知趣地騎上馬道了個別,先行離去了。謝明月看著商陽遠去的身影,待他走遠後,心思重新聚焦在離散身上。

他心中慨嘆,長久以來,兩人表面上雖然以兄妹關系相維系,但事實上卻沒有半點的血緣關系。漫長的相處過程中,謝明月早已對她生出情愫,但是他很清楚,在離散與自己之間阻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如今,他甚至發現這樣的屏障遠遠不只一道。

“悔兮恨兮,伊人相惜。但為君故,留殺至今。”謝明月不由自主的吟起這首詩,苦笑道:“君子不足惜,伊人當自惜。我已經想過了,這一路走來阿離你為我做的足夠多了,我不該以這份原本就不存在的親情羈絆去束縛你的雙腳。雖然你從小與我起長大,但咱們之間終究緣淺。我的心在朝堂之上,一生追求仕途升遷,而你的心則屬於劍,你的未來在劍道之路上,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所以沒有必要去刻意強求些什麽。”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讓我看清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薄情寡義,虛偽自私,或許已經不足以來形容,我謝明月是個可以為了達到目的犧牲一切的冷血之徒。無論是手足之情,還是男女之情,我謝明月都沒有資格去享有。”

謝明月語至極端,整個人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離散上前搖了搖頭,示意他冷靜下來。

“放心吧,阿離,我沒事,只是在開個玩笑罷了!”謝明月擺了擺手,似笑非笑道:“回到宮裏以後,一定要萬事小心。你雖劍藝絕倫,但終究涉世不深。江湖風雨詭譎,人心難測,這洛神宮的水也深的很,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離散看著他,眼神恢覆了幾分清澈,冷冰冰的面龐上露出一絲罕見的溫柔。

她彎下腰,銀劍在地上揮舞寫出道:“宦海路遠,望君珍重。”

謝明月瞧見後,戲謔笑道:“哈哈,承蒙阿離一番關心,我謝明月必定飛黃騰達,步步高升!”

兩人許久沒有這般至心交流,相互間間關系也因為一趟安陵之旅變得微妙起來,但是無論遭遇如何,彼此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對方的人。雖然離散口不能言,但謝明月好似看穿一切,她的一顰一笑,一冷一熱,點點滴滴,盡在眼裏。兩人之間,不似兄妹,甚似兄妹,不似情侶,又甚似情侶。

分別的時候,謝明月親自將離散扶上馬鞍,道了一句:“祝咱們彼此都一番風順,我的,好阿離!”

說到“阿離”二字時,謝明月眼角淚水忍不住在不停打轉。這幾乎是他生平第一次在離散面前落淚,唯恐被她瞧見。為了遮掩尷尬,他急忙用手拍了拍馬的臀部,馬兒受到催促,發出長長聲嘶鳴,載著背上的離散便往著北方飛奔而去。

兩人之間的越拉越大,離散轉過頭,看著身後那張永遠在保持微笑的面龐,眼睛一酸,視線裏面的那條清俊的身影也隨之模糊起來。

謝明月目送著離散離自己遠去,直到完全消失之前,一步也沒有移開。

待一切結束以後,他回過神來,又擡頭望了望高處山丘上的撫琴之人,感慨道:“衛松疾,我的兄弟,你看到了麽,在這條人生的道路上,我和你都一樣,註定要一個人孤獨的前行!”

他神情無限惆悵,原地佇立了片刻,一個人靜靜地離開了。

伴隨著謝明月的離去,山丘上的琴聲戛然而止。衛松疾十指輕輕撫摸琴弦,這麽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親手彈奏這把舉世聞名的綠綺寶琴。許久沒有操琴的他再次動弦,竟微微感覺到了一點吃力,原來彈琴也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衛松疾啞然一笑,重新開始彈奏起《風入松》,那是松雪生前最喜愛的曲子,也是自己聽得最多的曲子。聽到這首曲子,他腦海裏面便會浮現出松雪在散清亭裏面彈奏琴曲時的專註模樣。他從來都沒有認真的品味過這首曲子,每次松雪彈奏時,他還是會裝模作樣的作出一副陶醉享受的表情,現在想一想都覺得有些好笑,

不可否認的是,這首曲子在無形之中的確有一種魔力,可以洗滌凈化人心中的塵霾。松疾彈奏起來,疲意消散,眼前的畫景也變得明朗起來。

黃昏已至,夕陽的餘輝將衛松疾的身影映射在了背後的空地上,顯得是那般頹唐。才短短幾天的時間,衛松疾像是瞬間老了幾十歲,原本清秀的臉龐上刻滿歲月留下的滄桑,整個人如同步入暮年的老人。

他指尖速撥,忘情彈奏,視天地為無物,朝氣蓬發的琴調穿透四周壁壘,直達天地山河,這一刻世間再無任何事物能夠束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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