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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九歌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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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城的西邊區域平時少有人及,源於那裏是一片如星辰般零散遍布的湖泊群。

衛松疾與謝明月密談完畢後,便獨自一人撐著著竹箋在大大小小的水壑中自由穿行。月影幽靜,水光粼粼,風中搖曳的蘆葦如同波浪般排排翻湧,偶而會遮掩船身,阻攔水道,甚至會輕輕拍打他的臉部。他很喜歡這種來源於自然的輕松愜意,平日裏閑暇無事的時候,便會和松雪兩人乘舟在湖中賞景游戲,玩的興起的時候還會在湖中小島上搭築小屋,以便下次來的時候有個落腳休憩的地方。

思及昔日溫馨場景,衛松疾心中感慨,也不知何時才能夠再有那種閑情逸致。

竹筏緩緩向一片湖中沙洲靠去,在那裏赫然聳立著一座小屋,這片建築有個很有意義的名字,叫“疾雪軒”,以此紀念兄妹二人在此留下的辛勞結成果。

老魯在屋外等候了足有一段時間,見主人來後,不禁上前傾訴苦水。

“公子你可來了,這屋內之人太難賜候了,我做的飯菜他都瞧不上眼,而他所點的萊式我聽都未聽說過。他只不過是一個階下囚而已,咱們以禮款待,他倒還不識趣,真是不可理喻。”

衛松疾笑道:“此人來歷不簡單,老魯你在門外守著,我要和他聊上一聊。”他輕輕扣響房門,屋內卻遲遲無人回應,無奈之下只得推開木門,步法輕盈進入屋內。

茅屋內的擺設十分簡陋,只有一張桌幾和若幹蒲團,角落裏橫著由木竹幹草搭建起的簡易小床。

床上躺著一名青衣老者。他背對衛松疾,呼吸順暢又富有節奏,似乎正在沈睡之中。衛松疾猶豫了片刻,腦中頓時浮現當日船上昭伯伸臂赴死的一幕,心中有所觸動,不忍上前打擾。於是他坐在蒲團上,右手支撐額頭,不知不覺中竟然進入了夢想。

燭光搖曳,在墻壁上映襯出兩人瘦弱的身影,狹小的屋內此刻只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均勻喘吸,仿佛兩人在同一個夢中交流一般,默契十足。

這一夜居然就這麽過去了!

清晨,老魯緩緩睜開雙眼,這才吃驚地發現天空已經大亮,而更令他吃驚地是自己竟然躺在一艘精致的小船上,船艙內衛松疾和昭伯分坐於木桌兩旁,舉杯細酌,談笑甚歡。

老魯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衛松疾沖自己這邊戲謔般的一笑,這才恍過神來。

“老魯,你睡醒了,這實在太好了,我們正愁沒人替我們搖櫓控舵呢,你就行行好,這兩樣你都一並做了吧,回府後我為你準備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大驚喜。”衛松疾一臉壞笑地看著老魯,目光之中充滿期盼之色。

老魯氣得瞪著衛松疾,卻是一臉的哭笑不得:“公子,你就喜歡這般折騰老奴,不過老奴沖著你那所謂的驚喜,就暫且依了這次,唉!誰叫咱老魯這般命苦呢!”他苦嘆一聲,轉身便去揚帆起槳了。

小船緩緩游離沙洲,繞過一旁的蘆葦叢,行駛在更為寬廣的湖面上。

昭伯指著船頭的老魯,道:“你們二人關系看上去非比尋常,似乎不是一般的主仆。”

衛松疾舉杯輕輕啜了一小口,神色溫情道:“我自幼喪父,加入陸門之後又鮮有義父關愛,直到三年前遇到老魯,才體會到那種久違了的感覺。有老魯在身旁,我總是會覺得十分踏實,十分……”衛松疾低下頭,目光落在杯中酒水之中,竟是那麽的淒楚和悲涼。

昭伯親眼目睹這一切,頓生憐憫和愧疚之心,這兄妹二人也之所以會自幼失去所有親人,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全部是自己一手造成,如今也該是償還的時候了。他嘆了口氣,對衛松疾道:“我身為‘九歌’之一的河伯,當日在船上你本可殺了我的,為何又手下留情,如此厚待你的敵人。”

衛松疾搖頭道:“我與你們‘九歌’之間本就沒什麽深仇大恨,只是屈衡發難在先,頻繁針對我們的人出動殺手行刺,我不得不予以還擊。”

昭伯皺了皺眉頭,道:“你指的是左手劍‘大司命’和右手劍‘少司命’?”

衛松疾道:“前輩可否告知在下有關他們的一些情況。”

昭伯瞥了他一眼,臉色覆雜道:“這個……恕我無從相告,並非我刻意隱瞞,只是這二人的身份特殊,向來只與屈老頭單線聯系,‘九歌’的其他人對他們的來歷也是一無所知,只知道他們是當世最為頂尖的殺手,危險異常。”

衛松疾聽到此處,猶豫了片刻,還是提出了那個憋藏了許久的問題:“‘九歌’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他話剛一出口,便有些後悔了,此事關系到‘九歌’絕密,即使昭伯再怎麽配合,也絕不可能會將其道出。想到這裏,他改口道:“若前輩覺得為難的話,大可以不必勉強。”

昭伯擺手微笑道:“無妨,‘九歌’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組織,你想知道的話,我盡可以將它的一切傾數告之予你。”

衛松疾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倘若真能從昭伯口中得知這一切,那麽“九歌”表面的那層神秘面紗將不覆存在,以後再與‘九歌’中人交手,也會多幾分了解和勝算。盡管他口中一再申明對‘九歌’並無敵意,但倘若事實真如屈衡那天所言般,一場血戰將不可避免。

他心中如此盤算,表情卻是淡如止水,起身為昭伯斟滿酒後,便開始靜靜傾聽昭伯講訴關於“九歌”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這樣的一個年輕人,姓田,名衡,生於漢末亂世的一個貴族家庭中。田衡天資聰慧,自幼勤奮好學,長大後又有眾多名師傳授六藝,落冠之時已是名震一方的文武全才之士。曾經有無數求賢若渴的諸侯登門拜訪,都被田衡一口回絕。他一生中最大的願望是四海歸一,天下太平,可是那些諸侯皆是為了一己私欲而置萬民於不顧之人。絕望之下,田衡搗毀門庭,從此不再見客。”

“三分天下後,田衡經恩師賈詡推薦後,來到魏國任長史一職,先後成為魏主曹丕和曹睿的幕後的智囊,協助司馬懿共同粉碎了蜀漢的多次北伐計劃,諸葛亮和陸遜也在這段時間內先後去逝。”

“就在他人生得意,以為魏國平定天下指日可待之時,卻不曾想到司馬一族已悄然興起,與曹氏皇族的明爭暗鬥進入了白熱化。田衡夾雜其中,倍受排擠。眼看魏國朝綱混亂,江河日下,救世已然無望,他只得帶領全家大小逃到吳國,由朋友舉薦在軍隊之中擔任參軍一職。但不曾想到的是吳國的混亂較魏國有過之而不及,在一次軍隊嘩變中,他的全家都被牽連誅殺。”

“田衡和他唯一幸存下的孫子連夜逃到蜀國,勉強過了一年的安定生活,卻不曾想到第二年蜀國便被魏國所滅。田衡以叛國的罪名被押送回魏國,遭受牢獄之災。他心灰意冷,只求一死,卻沒有想到在此時遇到了一個人,也就是他人生知己之一,司馬昭。”

衛松疾聽到“司馬昭”三字,眉頭頓時緊皺,眼神中劃過一絲犀利的冷光,嘴唇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微微抽搐。

昭伯打量了他一眼,神情瞬間黯淡了下來,繼續道:“世人皆道司馬昭是心狠手辣,陰謀篡魏的小人,卻不曾知道他當初有著與田衡相同的志向,那便是一統寰宇,福澤蒼生。”

“哼,一個奸詐小人也居然敢妄言救世之道,真是可笑乏至!”

昭伯搖頭嘆氣道:“唉,世事往往都違被本意,難以預料。況且一個人身居高位,手握無尚權力,他的行事也較之常人顯得更為嚴酷,更加難以揣度。司馬昭曾一心扶佐曹魏,但眼見魏國君主一代不如一代,自己又處境艱險,不免心思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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