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我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好了，好比有一天，那無痕地仙突然化身為魔受到三界追殺，而你身為神尊對這件事必須當仁不讓的沖在前方，你若是對無痕地仙下不了手，就要面對天下人的質疑；你若是下了手，手刃至愛之人必如剖心挖肺般痛不欲生，無論如何選以往的記憶定會讓你受盡折磨。到了那時，你還會希望擁有這些曾經無比美好的記憶麽？”小白知道自己舉的例子很不恰當，但是這的確是個最好的問題。

聽別人的故事，感受往往會有隔離感，但一旦放到自己的身上，產生的感覺永遠都是最真實的。

此時的雲憶，就沈浸在這樣的假象中，一雙美目泛上了層層淚光。

小白以為雲憶是太投入了，卻不知雲憶是想到了那件她最擔心的事。

無痕假如魔氣未被驅除徹底，卻被外人發現了，一定會被當成妖魔來斬除，而自己這個神尊，必然會如小白如說，在這個兩難的選擇中決定，這邊是深愛的男人，那邊是崇敬自己仰慕自己的世人，無論如何選，都好難好難。

特別是陵雪師父失望至極的眼神，雲憶光是想想就覺得害怕。

陵雪師父養育自己教育自己，對自己用盡所能，保護自己茁壯成長，更是成為神尊，可若是眼見自己保護妖魔，定要悔恨自己當初的決定。

而且因為自己的任性，陵雪師父也許會受盡他人的指責，閬風派中的眾多弟子，或許會視他為禍端，唯恐避之不及。

養不教父之過，陵雪師父就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定然會受盡牽連，成為世人嘲笑的話柄吧。

可是，要讓她親手殺了無痕，也是絕對做不到的！

明明，明明她只差一點，就可以讓無痕恢覆了，她發誓絕對不能放棄這個希望，讓小白的預言成為現實！

“神尊，對不起，是小白失禮了，無痕地仙潔身自好，又怎麽會成魔？”小白嘴上安慰著雲憶，心中後悔不疊。

“是啊，是啊，無痕是地仙，他又怎麽會是魔呢？”雲憶苦笑兩聲，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趕緊伸手擦掉眼淚道，“不過，小白你雖然說得有理，可若是我遇到這樣的情景，我也不會選擇消去自己的記憶！我，我會……殺了無痕，然後和他一起死！”

說的輕松，雲憶在心裏，仿佛早給自己捅上了幾劍。

但這麽說，倒也正如無痕當初在隱霧山接受自己試探時回答的一般，是非分明，有情有義。

“神尊，你，真的如此深愛無痕地仙麽？別忘了，你肩負的，可是天下的責任啊！”小白大驚失色道。

“可是，當初無痕也是這麽回答我的，天下大義要顧，可是這般深情也不可辜負，與其活在痛苦之中，倒不如一起死去。”雲憶字字句句所說，均是言真意切。

無痕可以，我雲憶也行，身為神尊的覺悟，又怎麽能比不上一個地仙呢？

“無痕地仙和你不同，少了他一個地仙，這三界還能照常運轉，可是你，你是神尊，這三界不能沒有你啊。”小白搖搖頭，無痕和雲憶根本不在一個位置，無法相提並論。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殺了無痕，然後帶著這痛苦的記憶，茍活於世麽？”雲憶激動之下，聲音也高了很多，為什麽都是做一樣的事，卻不能有同樣的結局？

“你是神尊，是為了守護世人的神，這三界之中有很多妖魔都要想著制造混亂破壞和平，如果你不在了，世人就會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不可為了不讓自己痛苦，就逃避自己的責任，讓世人活在煉獄之中啊！”小白皺起眉頭，這樣的景象光是想象都不寒而栗。

“責任？我的責任，就是哪怕痛不欲生，也要守護別人的笑臉麽？呵呵，這個神尊，活著的樣子還真是可笑啊。”雲憶喃喃說道，“不能守護最愛的人，還要親手殺了他，結果卻要守護那些要追殺最愛之人的人，要讓他們活得長長久久，這……就是我的命麽？”

那一刻，雲憶突然很討厭自己神尊的身份，連人生都不能自己做主的神身，不過是看上去風光罷了。

“可是，要守護天下人的安全，不也是無痕地仙的心願麽？”朱雀走了過來，一語驚醒夢中人，“若是神尊能完成無痕的心願，不也就能和他在精神上長存了麽？”

雖然兩個人的身體可以分開，但若是相愛，靈魂是永遠不會分離的。

只要那個人還存在你的腦海中，那麽他便永遠不會離去，宛如永遠活著一般，陪在你的身邊，如影隨行。

死亡可以分開相愛的身體，卻永遠分不開相愛的靈魂。

“完成無痕的心願……唔，無痕的眼中有的便是這天下的太平，我若是想讓他安心，便應該努力守護才是。”說到這裏，雲憶擡起頭來，陰霾的眼中投下了一道亮光，“只要我完成他的心願，就算他不在了，也應該開心才是吧。倒是如果我不在了，他若泉下有靈定會心痛不已責怪我才是。”

“是啊，無痕地仙那麽深愛著你，又怎麽忍心讓你為他殉情呢？”朱雀唏噓了下，柔柔道，“神尊，別難過了，這只是小白的一個假設，你會和無痕地仙長長久久的啦。”

“對啊，對啊，神尊你太認真了，這種可怕的事又怎麽會發生呢？”小白跟著勸道，素聞女孩子特別容易想事情入迷，小白這次算是見識了。

明明只是個假設，雲憶神尊都能當做是真的發生，還如此難過，勸都勸不出來，唉，要不是朱雀過來解圍，小白真的要抓狂了。

“對不起，剛才是我想多了，害你們擔心了。”雲憶總算從悲傷的情緒中走了出來，剛才那種感覺太難受了，好在真的是假設。

“神尊畢竟是個女孩子，又和無痕地仙經歷許多磨難，有些情緒倒也正常，不過，說出來倒也可以緩解一下壓力，沒有什麽好抱歉的。”朱雀投以一個暖心的笑容，曾幾何時，她也是那樣的一個小女孩啊。

“對了，朱雀，閬風……”雲憶的狀態沒完全恢覆過來，一時說漏了嘴，好在她發現及時趕緊捂嘴道，“不，不，我是說……”

該死，為了保護無痕，自己可萬萬不能將魔氣的事說了出去！

“主人，你要說的，可是閬風遇到魔火襲擊之事？”朱雀卻仿佛能看穿雲憶的心事，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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