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無痕，真的是你麽？”雲憶聽前前這話，頓時感覺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她向前走了幾步，對著鳳凰伸出手問道。

雲憶縱然在心中假想過萬遍，也沒有想過她會和無痕以這種方式相見，以至於這場面簡直有點不真實到恍如夢境。

雲憶也想在心裏告訴自己要提高警惕，也許這是景初的陷阱，而前前是被眼前的法術迷惑了，可是，那鳳凰眼中的神色，卻越看越令雲憶沈醉，那，的確正是無痕的眼神！

無限溫柔之中飽含著深情一片，正有如那些相處日子裏的美好，甜到哀傷。

分離有多猝不及防，相聚就有多出乎意料，悲喜交加間，雲憶的理智瞬間就崩潰了。

就算前前所說有誤，就算前前被法術所惑，此刻雲憶都寧願相信這是真的，哪怕無痕已經變成了一只滿身魔氣的鳳凰，可是她，並不在乎！

鳳凰聽到這話，突然向後退了退，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麽，後來總算鼓足勇氣上前，用毛絨絨的腦袋輕輕蹭了蹭雲憶的手掌。

這幾番摩娑之下，正有如觸到雲憶心弦上的一只手，把她壓抑的感情也打開了閘。

“嗚，無痕，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好辛苦，我……我以為你永遠離開我了。”雲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俯身抱著鳳凰便大聲痛哭起來，“那天，我看著村民撕咬著你，你又被景初的魔火所吞噬，我卻不能救你，當時真恨不得，和你一起去了！”

鳳凰聽到雲憶這話，雙目也垂下淚來，低聲嗚咽著，任由雲憶緊緊抱在懷中一動不動。

眼見著所愛之人身處危險之中，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雲憶至今想起來都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就算她貴為神尊，若是連最愛的人都守護不了，就算護得天下太平，又能如何？

雲憶想到這裏，不禁渾身顫抖，指甲也不知不覺掐入掌心之中，沁出了紅色的血珠。只不過雲憶已是悲喜交加，根本顧不上這點疼痛了。

也就是這幾滴血珠，慢慢滲進鳳凰的身體之中，於是數道金光後，無痕竟然慢慢變化成了人形。

“丫頭，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雲憶突然聽得無痕清亮的嗓音傳入耳中，依然如清泉那般動人。

甫一睜眼，雲憶這才發現懷中的鳳凰已經變成了無痕的模樣，雖然還是滿身魔氣，但他清雅的氣質和白色的衣衫，還有那嘴角的盈盈笑意，在這魔氣中有如出汙泥而不染的荷花，更顯得清新脫俗。

“無痕主人，你……變回來了！”前前激動得圍著無痕直打轉。

雖然無痕此時的臉色蒼白一副很虛弱的樣子，但他至少是平安的。

“無痕，我完成了對你的承諾，現在景初死了，人界也得到了太平，我們可以一起回去，過屬於我們的生活了。”雲憶趕緊擦著淚眼，只覺得無痕的模樣原來是這般的俊美。

“丫頭，你辛苦了，不過，我不能和你回去。”無痕苦笑了聲，搖了搖頭。

“為什麽？”雲憶不明白，他們歷經磨難好不容易相聚，為何不能相守？

“你也看到了，現在的我滿身魔氣，如果我不是依靠這靈鳳坡的靈氣維持住這副軀殼，早就魂飛魄散了。”無痕想到剛才的行動，輕輕嘆了口氣道，“景初把我困在這裏，也就是想讓我受盡折磨來報覆我。如今我的原形極為虛弱，言語困難，在外界看來不過是個滿身魔氣的妖獸，如果我跟著你回去，難免你會被人詬病。”

“可是，你不是已經恢覆人形了麽？”雲憶搶過話道，“你跟我回去後，我和神獸們想辦法慢慢消除你身上的魔氣就是。以前的我沒有能力，可我現在是神尊，我不信憑我的力量，就不能讓你恢覆原樣。”

“丫頭，剛才要不是你掐破掌心滴了神血給我，我也不會暫時恢覆人身。要不了多久，我還是會變回鳳凰的。”景初還記得雲憶的神血滲入自己體內的感受，溫暖到有如寒冬裏的陽光。

這些日子裏，無痕雖然活著，卻飽受寒冷魔氣的侵蝕，要不是他內心抱著想見雲憶的一絲希望，也許早就撐不下去了。

可就算如此，無痕見到雲憶來到的那刻，還是有些猶豫的，畢竟此時的他非但不是地仙，連個人形都沒有，他的內心總歸是有些自卑的。

不然他又何必引開前前，又用瑤月馨香薰昏雲憶？

明知道雲憶已是神尊百毒不侵，無痕還是想再偷偷看看她摸摸她便走。

抑或是，被發現後親自死在最愛之人的手上，獲得永遠的解脫。

“那，我就用神血澆灌你，這樣你就可以一直是人形了。”雲憶拿起無憂劍便橫在腕上道。

別說用上一點神血，就算用上自己的生命，雲憶也不在乎！

“胡鬧，你不能這麽做！”前前跳過來，一爪子拍掉了無憂劍。

“前前，你不是視無痕為主人麽？要讓你的主人恢覆人身，難道你不願意麽？”雲憶越來越看不懂前前了。

“你這麽多的神血灌下去，無痕主人被魔氣侵蝕身體這麽虛弱，會虛不受補直接魂飛魄散的！”前前閃身護在無痕身前道。

普通的地仙都受不了這樣的神力，何況是已經只剩本體還魔氣纏身的無痕？

“其實，丫頭，你現在貴為神尊，人界還需要你守護，你完全沒有必要在我身上多花心思的。縱然你是神尊，也不要把神血浪費在我這副百孔千瘡的身體上，我能看到你安安全全的，就已經很滿足了。你和前前走吧，就當我已經死了，忘了我吧！”無痕不想讓雲憶為了自己多受一點點傷，哪怕對方已是神身。

更何況，無痕非常清楚，自己身上這麽重的魔氣很難驅除，所以如果他跟著雲憶回去，他能給雲憶帶來的，只有麻煩！

死別不得，便做生離，這大概就是景初留在他身上的，最後的一個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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