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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豺狼盡冠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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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時期過去,荊州的天恢覆了澄澈悠遠,雨水豐沛的夏季,除了荊州,各地包括武昌也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水患,幸得大周皇帝陛下的重視,在各地進行募捐,荊州出了這麽大的事,被革職查辦的官員就有一十三人,這群平日裏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的官員同僚們紛紛拿出了誠意來,將家裏的米糧錢帛都勻出去了。

荊州的防汛徹底成功,張勃著手從事修築長江兩岸的長堤。

六月初六,太子收到上京的回信,動身回京。

臨行前李夫人在城門口送行,拎著一個小葉紫檀的食盒,那腰肢,細若流紈,那眼神,纏綿多情,恨不得將太子殿下畫在眼底似的,不舍地看著他,“殿下此去,山高水長,但願,記得妾身。”

最後那句說的聲音極小,極少人聽到了耳朵裏,但正主還是聽到了的,他皺起了眉頭。

柳行素低低地壓著唇冷笑。

白慕熙沈聲道:“夫人深明大義,孤已向陛下請旨,日後,你可留在荊州。”

請的旨意,無非就是給這個“深明大義”的遺孀給予家宅、田產或者財物,寫個匾而已,將人圈在荊州,還是哪裏都動不了,否則這個賣夫求榮的婦人便會被人詬病寡情無義,為了另求新歡不惜將丈夫出賣。

李夫人那張海棠花似的粉面刷地一白,不可置信地凝望著太子殿下。

白慕熙轉身走入了護衛從中。

李夫人要追,卻被兩支長戟攔下,將人隔在外頭,衛六將身體前傾,悄聲道:“李夫人還請自重。我家殿下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李夫人的胸脯幾個劇烈顫抖的起伏,她徹底被推了出去。

她始覺得,有些事真該深思,難道殿下有斷袖之癖果然是真?

當年李夫人也是青樓名妓,被李博望買入府邸為妾,不出幾年她便毒死了大房,那男人明知是她幹的,卻摟住她的纖腰豐臀,色瞇瞇地將她壓在床幃裏,愛憐道:“小心肝真是深得老爺我心,那臭娘們我看她不順眼許久了,總算是一命嗚呼,再也不用看她臉色來尋你了。”

她對自己的容貌一直十分自信,李博望也是愛慕她這一點,否則為何她偏偏成了荊州城裏官職最大的官員的夫人?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她為了保全自己,自然要率先出賣李博望來換取殿下的信任和青睞,才能徐徐圖之,可今日看來,這位殿下一點都不解風情!

……

官道上的楊木油綠的樹葉飽滿多汁,空山煙火遲,夏木裏無數的黃鸝驚起回頭,啼聲婉轉。柳行素臥坐在寬敞的馬車裏,趕車的人是小春,太子在她身邊靠著養神,柳行素打起簾子,愜意地聽鳥鳴聲,微微一笑,“殿下今日怎麽寡言少語的,我一個人自說自話,甚是沒趣啊。”

他還是不答話,只是餘光瞥了過來,有些冰冷。

白慕熙握緊了五指。荊州的事宜解決了,可柳行素面臨的更大的危機,父皇對臣民,如果不能利用,只能遠放邊境,不礙自己的眼,或者徹底毀了。

他把前者的路銷了,那麽——

說時遲那時快,一支羽箭“咻”地射入了馬車。

完美錯過了柳行素那一截白嫩的脖子,白慕熙偏頭讓過羽箭,那支鑲翎的翠羽箭筆直地釘在了木板上。

柳行素第一次被人刺殺,只覺得脖頸微涼,驚魂未定地摸住自己的脖子才發覺蹭了點皮沒有出血,外頭響起了此起披伏的拔劍聲:“保護殿下!”

刷刷的劍光閃爍,箭鏃還在不斷地射進馬車,白慕熙扯了車簾,將柳行素的手腕扣住拉出了車廂。

莫玉麒和衛三並肩作戰,護在白慕熙和柳行素的身前,小春也下了馬車,全體的護衛都戒備起來,原本寂靜無人的空山樹林,此時不斷地從樹梢上冒出黑色的衣影,這群人張弓搭箭在樹杈上瞄準。

地面上也從側方鉆出十多個殺手。

煙塵被紛亂錯雜的腳步帶起,殺手執刀便砍,衛六率領一種太子護衛正面應敵,莫玉麒和衛三保護太子安危,但樹上埋伏的弓箭手有八人,雙拳難敵四手,莫玉麒不得不護著白慕熙先後退,“殿下,此處危險,殿下與柳大人先走,我等斷後。”

說罷,他擡手一劍揮開了一支羽箭。

柳行素拉著年幼的小春護在身邊,白慕熙蹙眉,“目標是孤,走不了。”

他伸出手臂,堅毅而沈凝地擋在柳行素和小春的前面。

作為太子,他絕對犯不著這樣,他也承認自己有私心,如果是常人他絕對不會不計生死地擋在他人身前。

柳行素的眼光有點發直。

樹上一個黑衣人正好抓著一個鐵索,從一棵樹換到另一棵,柳行素看著他瞄準了小春的胸口,當機立斷地拽住了小春的衣袖往回扯,那支箭飛快地擦過小春的右臂,留下火辣辣疼痛的一道箭傷。

“嘶——”小春呼痛的聲音讓白慕熙轉身,才發覺原來身後的人受傷了。

“殿下!”

原來瞄準小春不過是幌子,嗖嗖嗖又是三支箭筆直地射向白慕熙,這群人要的是太子的性命,忠心護主拼殺的護衛趕不過來,眼睜睜看著那三支箭矢飛向白慕熙的胸腹,全是厲害致命的地方。

柳行素抓著小春,再無力管白慕熙,箭鏃飛來的時候,她幾乎立刻慌了,很多年都不曾有這種恐慌,就算是死在火海裏也沒有這麽怕過,因為是她選擇的,那時候她哀莫大於心死。

但也許是六年來師父師兄的陪伴,還有那個長相和他太相似的孩子,日日夜夜跟在她身旁,她心裏那個關於他的死結在一點一點地放下,她早就不恨他了,不想理他,不想遷怒他,不想招惹他,她知道自己控制不住想對他冷嘲熱諷,可卻從來沒有盼過他死,從來沒有。

白慕熙手裏沒有格擋的兵刃,只有徒手,以一雙血肉手掌將箭打掉了兩支,只剩一支險險地擦過了手背,將虎口鉆出了一道猩紅的血口。

柳行素餘悸未消,小春拉著她的手已經在顫抖。

“殿下當心!”衛三揮劍趕來便是一招,那樹梢上瞄準的弓箭手又搭起了箭,衛三情急之下揮力擲出了劍鞘,堅硬的寒鐵正中弓箭手的胸口,那人歪倒在地。

衛三幾個箭步上前,一腳重踩下去,奪了他的弓箭,刷一下射中了另一頭的弓箭手,又是連續三支羽箭,箭無虛發。

但可恨羽箭不多,柳行素從地上撈起一支沾了小春血的箭扔給衛三,衛三手中一抄,又是一箭射出去,有一個弓箭手應聲墜地。

柳行素又拾起了一支落箭,擡手要扔,這時僅剩的兩名弓箭手察覺到她是個禍患,不約而同地將箭頭對準了她,這兩人一個東向站,一個北向站,拉弓力量之大在團夥中也是出類拔萃的。

一陣悶悶的風聲帶過,逼到眼前,柳行素的腰被白慕熙的右手搭住扯到了右側,堪堪避過了北向射來的箭矢,另一支箭便整支穿透了他的胸膛。

“殿下!”柳行素楞楞地看著為自己擋箭的男人,他被一股餘力震出了幾步。

箭頭沒入了一大截,慘紅的血液沿著茶白的對襟繡衫,暈染了大朵大朵的牡丹出來。

“殿下受傷了!”莫玉麒提劍殺到,解決了兩名刺客,從背後托起了白慕熙搖搖欲倒的身體。

弓箭手見地面的殺手已經死絕,只剩他們倆孤軍作戰,對視之後,同時從腰間摸出了鐵索,猿猴似的蕩著樹梢遠去。衛三的最後幾支箭因為射程不夠,目標分散,沒有命中。

“殿下!”所有收了兵刃的人都聚攏來了。

白慕熙滿身血汙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傷口還在汩汩地冒著鮮血。

“進城找大夫!”

莫玉麒還沒太慌亂,命人將殿下擡上馬車,另外留下兩人收拾殘局,小春手臂受了點傷,但趕車還是不成問題,柳行素一直守在白慕熙的身邊,車平穩而疾速地駛入隨州。

隨州城的大戶不少,百姓的生活也算安定,雖然不算富足,但杏林中的高手也不乏。

到了醫館,白慕熙的臉色幾乎已經白得透明了,幹涸的血在傷口處凝成了塊,柳行素不敢貿然拔劍,滿頭大汗地在車上替他暫時堵住了傷口沁血。

幸好人已經到了醫館。

白慕熙被送入醫館客房的時候,柳行素幾乎是兩腳脫力地癱坐在灼熱的正庭地面上,小春的傷口草草地包紮了一下,她咬了咬唇,走道柳行素身前蹲下:“大人,你是不是還在……”

“小春,欠了人是要還的,他救我一命,我的心就亂了。很亂。”以前的救命之恩她用別的還了,後來便一直都是他欠了她,可是現在——情債不必還,她即便是恨,也不需要感情的施舍,可命不一樣,她又結結實實地欠了他一大筆債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主角光環降落,木樨記得領取哈~

關於兩人的武力值問題,其實都不咋地。木樨是太子,騎射功夫是肯定要學的,不過學得不怎麽精,潺潺是撫遠將軍的獨女,刀槍棍棒也會耍,但多年只顧讀書,其他的荒廢了,另外又是個女人,天生力氣不怎麽大,綜上,其實潺潺還要弱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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