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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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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這個元德不就是端王的人嗎?”邱三十八悻悻道,“要不是元德對二哥說那天他的仇人會去白礬樓,他又怎會過去?又怎會因此而死?”

文玹挑眉道:“元德對他說仇人在白礬樓他就相信了?你們不是完全不信端王府的人嗎?”

“元德說他自己當年也在並州廂軍, 只不過他只是個小小的指使, 二哥怕是根本不記得他, 但二哥當年出事他也是知道的,又說了不少當年舊事, 還說他雖然查到了二哥過去身份, 卻沒有對端王稟報。二哥這才信了他!”邱三十八說起來便恨得牙癢。

“三十八叔,你們是怎麽知道這所莊子的?又是怎麽知道今日會有端王府的人在此出入?”

邱三十八與王九面面相覷:“這, 這是有人告訴我們的, 好幾天前我們就來踩過盤子, 但那時莊子裏只有管事仆役。今日才瞧見有大隊車馬過來,我們卻只有兩人,只有等單獨一輛馬車駛出的時候再行事。”卻沒料到車上下來個小娘子,使得一手好刀,還竟然就是少當家!

文玹不由皺眉:“是誰告訴你們這個地方的?元德?”

兩人皆搖頭:“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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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玹離開關著王九與邱三十八所在的凝鑫閣,就見端王與孟裴正等在外間,她上前福了一福。端王揮手免禮, 又屏退周圍人等。

文玹瞧了眼孟裴, 見他眸中頗有期待, 便朝他微微抿唇笑了笑,孟裴得她肯定的表示,亦展顏微笑。

短暫地一瞬視線相交後, 她轉向端王:“他們二人已被說服,願作為重要證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希望王爺能如前答應的那般,不要刑訊他們二人,待白礬樓一案結案後,便將他們二人以及阿關放了。”

孟煬點點頭:“他們亦是被人利用,若是能作證便是將功贖罪,本王豈會再追究他們罪責?本王的承諾,文小娘子難道還信不過嗎?”

文玹不由微笑:“王爺一言九鼎,民女自然信得過。”說完瞥了眼孟裴,孟裴朝她輕輕點頭,要她放心。

孟煬將這對小兒女幾回的眉來眼去都看在眼裏,卻只做沒看見。

文玹接著將方才與王九、邱三十八所談娓娓道來,三人的神色皆變得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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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九、邱三十八這事一攪,兩三個時辰轉眼過去,文玹怕父母擔心,不得不先回去了。這一回孟裴說什麽也不肯再讓文玹獨自回去。

文玹笑道:“你這是驚弓之鳥,方才也不過是虛驚一場罷了!”

孟裴微笑:“就算我是驚弓之鳥好了。”他可不想再次經歷方才那種驚嚇,哪怕是虛驚一場也不想。

他點了二十名侍衛,一路護送,先回端王府,接上阿蓮與詠夏,再返回文府,一直親眼見文玹進了家門才放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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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京城裏流傳著一條驚人的消息,端王爺在別莊遇刺,而刺客竟是王爺原來最信任的部下左武大夫東上閣門使元德,總算是端王吉人天相,又有忠誠侍衛拼死擋刀,才沒讓奸人得逞。

關於此事細節則版本較多,有傳言說端王其實早看出元德居心不良,只是未料到他如此膽大妄為,竟敢於刺殺自己。也有說元德是那契丹人派來的奸細,生得十分魁梧,身高九尺,眼睛都有銅鈴大。更有傳言此事與應天府的那位“閑王”有關。

一時間,流言甚囂塵上,真真假假難辨。但上至宗親貴族,下至升鬥小民,對於他們來說事情的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茶餘飯後有了新鮮的話題可議論,自然是怎麽誇張怎麽來,怎麽刺激怎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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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周既然辭相,便索性將國子監監事與其他兼任之職也一並辭了,閑個徹底!

盧筱身孕已足五個月,不再有孕吐不適之虞,胎氣也逐漸強健。文成周本來有意帶家人回老家住上一段時日。文老夫人卻擔心盧筱懷了身子,經不起長途跋涉。老夫人堅決反對,文成周也就只能作罷。

此前盧筱在京城西郊買了個農莊,取名拂雲莊,文成周便決定與盧筱過去住一段時日,平日就在京畿周圍各處風景秀美之地游玩,也是應許他陪她去各處逍遙散心之諾。

文玨文瑜仍有學業,每日要去學裏,文成周就沒有帶上他們,只帶文玹去。文老夫人不喜多動,又不放心兩個小的,堅持留在家中照顧孫兒孫女。

這兩個小的怨聲載道,為何獨獨帶大姊去各處游玩卻不帶他們兩個。文玹卻心知肚明,爹娘只是不放心把自己留下,要帶自己遠離京城,遠離孟裴而已。

京城附近雖無高山,丘陵山崗卻還是有的,拂雲莊附近有座獨樂岡,以梅花聞名,只是這時節梅花仍未開放,山茶卻已暗暗吐艷。

今年冬日冷得早,不過十一月初已開始飄雪。枝頭盡覆薄霜雪,雪裏山茶卻更顯紅艷,更有臘梅添香。

待到雪停初晴,西風止歇,盧筱捧著手爐,圍著厚厚的貂皮裘,文成周攙著她,緩步登山賞花賞雪景。

文玹這身子因習武之故,又是天天晨練的,並不畏寒,只穿了件粉白繡百合夾棉襖子與夾棉長褲,外著牙白月華百褶裙,連鬥篷都沒披。靴子是鹿皮的,內襯羊絨,踩在雪裏也絲毫不會覺得冷。

她是既來之則安之的脾性,自小長在南方,難得見到雪,更是難得見到這般滿山都是銀裝素裹的情景,一路走著一路玩著雪,搓雪球,堆雪人,與阿蓮詠夏互擲雪球,玩得興致勃勃,甚至比文成周與盧筱游興還濃。

盧筱其實一直都在擔心她,這個長女一向顯出超越她年齡的成熟與隱忍,待見她開懷玩耍起來,盧筱才稍許安心一點。

文玹連皮手套也沒帶,玩雪玩得雙手凍得通紅也不管。盧筱見狀擔心她手生凍瘡,叫她過來,將手爐遞給一旁的念夏,用暖融融的一雙手搓著她凍得冰冷通紅的手,一邊細心低語地叮囑她別再貪玩:“若是生了凍瘡,這手就不好看了。”

文玹笑嘻嘻任娘親搓熱她的手,準備待手熱了之後再去玩雪。卻聽一旁有人驚嘆一聲:“真巧!”

文玹挑眉回頭看去,就見一群人沿山道過來,當先三名年輕郎君,其中一人就是劉嘉懿,另兩人也是錦衣華服,侍從環繞。

雪剛停,山上人跡罕至,她玩得興發,也就不願戴帷帽,卻不料會在這裏遇上劉嘉懿,當下臉色一冷,從盧筱手中抽出手掌,叫詠夏拿帷帽過來,帶上後便站到文成周身後去。

劉嘉懿過來向文成周與盧筱見禮,又介紹隨行的兩人,一個是他二弟,另一個年輕郎君許天文則是安國侯的長子。

文成周從盧筱那兒知道劉大郎尾隨過文玹的馬車,對他根本不假辭色,只朝另外兩個年輕郎君點了一下頭而已。盧筱亦只是福身還禮,臉上只維持基本禮貌的淡淡微笑。

見文家人都十分冷淡,劉嘉懿自覺無趣,當下也不多做停留,向文成周與盧筱告辭後繼續向山上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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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周與盧筱、文玹被劉嘉懿一行敗壞了游興,又見他們朝獨樂岡高處走去,便索性下山回拂雲莊去了。盧筱如今有孕,不宜顛簸,除了短途步行之外,另備了暖轎乘坐。

文成周騎著馬,緩緩隨在暖轎旁,輕聲低語陪她說話。他視線好,若是瞧見景色好處,便舉起馬鞭,指點某處景致。盧筱掀開轎簾,去看他指的風景,兩人低語間時不時發出輕笑聲。

文玹亦騎著馬,緩緩跟在後面。這夫妻倆一路上秀恩愛,她被一把接著一把的狗糧糊一臉,在慶幸自己父母這麽多年婚姻下來仍然能恩愛兩不疑的同時,也難免思念牽掛心中那人,生出些許想要牽手策馬,蹉跎時光,卻無人在身旁的惆悵來。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別再多想,回頭看了看身後。

道路曲折蜿蜒,一眼看不到盡頭。她眉頭輕蹙,雖然沒在來路上看到半個人影,她總有種隱約感覺,似乎有人跟在後面。想起方才偶遇的那幾個貨色,她可不覺得是自己太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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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嘉懿等人走出數百尺後,許天文回頭看了眼,已經離得夠遠,說話不會被聽見,便開始評頭論足起來:“早就聽聞文一娘貌美,總以為是言過其實,想不到真的如此活潑俏麗!英姿勃發!”

他們三人上獨樂岡踏雪賞梅,遠遠看見幾個少女玩耍嬉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麽!這便興致勃勃朝這個方向行來細看,想不到竟然是文大學士一家!

劉二郎哼了一聲:“文成周早就不是丞相了,架子居然還那麽大。文一娘之前和女使玩雪的時候倒是不怕露臉,見了我們就立即戴上帷帽,倒好像是我們不配看她一樣!稀罕!”

這劉二郎名叫劉嘉煦,是二房嫡長子,與劉嘉懿只差了半歲,平日在長輩面前慣會撒嬌耍寶,說話嘴甜,長得又是劍眉星眸唇紅齒白,十分俊美,最討國公與老太太歡心,在外面卻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是個標準二世祖。

劉嘉懿很不喜歡他,在他手裏也吃了不少暗虧,偏偏沒他滑頭會做人,會討老人家歡心,會惡人先告狀。劉嘉懿也只能埋頭苦讀書,心中對這紈絝二弟是很看不上的。他一見文玹就想起上回在孟裴手裏吃的虧,再聽了劉嘉煦的話,心中越發不快。

他看著劉嘉煦那憊懶無賴樣,忽然心中一動,“二弟,你方才看清文一娘的臉了嗎?”

劉嘉煦瞇著眼睛摸了摸下巴:“她帽子戴起來那麽快,又站在人後面,哪裏來得及看清,不過文夫人倒真是美人,這把年紀了還這麽美貌,想來文一娘也不會差到哪裏……”

他被大郎這話勾起了興趣,回憶起方才所見,粉白色的襖子貼腰合身,隨著少女嬉鬧奔跑,裙褶擺動如水紋蕩漾,裙襕上那一枝紅梅更是直到這會兒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他眼神便迷離了起來,喃喃自語道:“身段還真是不錯……”

劉嘉懿心底冷笑一聲,文一娘自幼習武,又是直來直去的脾氣,就讓這二世祖去碰一鼻子灰去,也順便惡心一下文一娘。文成周已不是丞相,手中無權。端王府提親被拒,以孟裴的傲氣,也不會再對文一娘還有什麽留戀的。文一娘已經沒有靠山了。

許天文平日與劉嘉煦走得極近,也是一丘之貉,見他露出這幅神情,早就猜到他有所意圖,便提醒道:“二郎,聽說文一娘可是會武的!”

劉嘉煦一楞,隨後滿不在乎道:“習武又怎樣?她還能打得過五六個彪形大漢?不夠?十個夠不夠?還不夠?下點藥總行了吧?”

劉嘉懿聞言嚇了一跳:“你別胡鬧,這麽做要出大事的!”

劉嘉煦一把揪住了他衣襟,把他朝自己拉近。劉嘉懿嚇了一跳,雙手護在臉前:“你,你扯我衣裳幹什麽?”

劉嘉煦嘻嘻一笑:“大哥,你方才什麽都沒聽到吧?”

劉嘉懿急忙搖了搖頭,心中卻只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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