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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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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玹對著窗吹了會風, 心頭的甜意漸漸淡去,而一想到昨夜那場火,就讓她心憂難安。

古二恐怕並不像街坊所說的屍首燒沒了, 而是被人帶走了, 一般的火災根本達不到把人完全燒沒了的溫度。若是普通的強盜小偷, 即使被發現了,也不用放火燒屋, 更何況以古二的身手, 一般蟊賊連想傷他都難,更勿論把他帶走了。

這把燒了古二屋子的火, 最大的可能是張大風所為, 也許他也查到古二在京城, 他對古二恨之入骨,才沒有當場殺了他,多半是把他帶走了。至於阿關,連她都覺得可疑,多半也是被帶走了。

孟裴若是派人監視著古二,一定會知道詳情。

她默默咀嚼著他在賀帖中暗藏的那句話:只願君心似我心,猶記昔日諾, 不負相思意。

他說猶記昔日諾, 當是指檀臺寺邊馬車上, 他答應不會再瞞著她與她相關的事。

她回頭看了看,阿蓮正在忙著從打開的書箱裏取出書籍文具,一一歸置到書架上。她便道:“阿蓮, 先把紙筆墨拿給我。”

她匆匆寫了一封信,交給阿蓮:“你替我去送封信。”接著又把端王府的位置告訴她。

阿蓮應道:“知道了小娘子,我跟著你去過端王府的,我認得路。”

文玹不敢在信中寫具體事情,也沒有署名,只怕萬一被別人看見壞事,便只是寫了木器鋪子後巷口與見面的時辰,也只有孟裴或成然能看得懂是什麽地方。

但她仍然囑咐阿蓮道:“這封信要親手交給他才行,你過去只說找成大人,若是成大人不在,你寧可在那裏等著他或孟公子回來,也不能讓別人拿到這封信,知道嗎?”

阿蓮點點頭:“我知道啦。小娘子你放心吧。”

·

孟涵今日午後無事,來找孟裴借字帖。

進入四月下旬之後,端王府內的氣氛變得輕松一些了,一方面薛氏的身子漸漸康覆如初,另一方面小高氏又有了身孕,王府眼看就要再添新口,都是喜事。

端王不再如上個月那樣,每日一回府就直接去澹懷堂,有時也會先來繡綺堂,和小高氏說會兒話,偶爾會在繡綺堂過夜,見著孟涵亦會關心問上幾句。

昨日,他瞧見孟涵抄的佛經,點評了句:“字寫的不錯,只是略欠風骨與筋勁。不過女子天生腕力不足,也是難免。你若是有空,可以臨一下衛夫人的《筆陣圖》。”

孟涵因此便打算再把衛夫人的簪花小楷好好練練。

到了聽梧閣,門口侍衛朝她躬身行禮。孟涵見房門掩著,便問:“二哥在不在?”

侍衛回道:“二公子不在。”

她知道孟裴沒有出府,又不想去澹懷堂找他,便進書房坐著等他回來。她不敢去亂翻他書架上的東西,在桌前閑坐無聊時,視線被桌上一個雕工精致的紫檀雕花木盒吸引住了,湊近去看的同時鼻端聞到一股熟悉的薔薇花香。

她拿起來輕輕搖了搖,心中疑惑孟裴為何要給薔薇露配個這麽精致的盒子。她把木盒拿在手裏來回地仔細瞧著,只見木盒只有兩側雕花,另外兩側則打磨得十分光滑,猶如鏡面一般油潤,幾乎看不見縫隙,便猜想應該是從頂部推開的。

門外有侍衛行禮問好之聲,緊接著孟裴匆匆從門外進來。

孟涵嚇了一跳,趕緊把紫檀雕花木盒放回桌上。然而她動作太急,又是眼睛看著孟裴,手拿著盒子往桌上放的,木盒的一角磕到了桌子邊緣,盒蓋滑落,那瓶薔薇露啪地一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頓時屋子裏彌散開濃郁的花香。

孟涵惴惴不安地道:“二哥,我……我不是存心的,我再賠你一瓶。”

孟裴眉頭蹙起,眸色一沈,冷喝道:“出去!”

孟涵從沒見過他對自己這麽生氣,心中既害怕又委屈,把木盒往桌上一放,咬著嘴唇含淚跑了出去,在下樓時就哭了出來。

孟裴拾起地上的紫檀木盒蓋放到桌上,看著一地的玻璃碎片,嘆了口氣,暫且將空盒子放到一邊,叫進門口的侍衛,問他孟涵進來動過哪些東西,得知她只拿了這只盒子把玩,便揮手讓他出去了。

他坐回桌前,打開手中的信,沒想到裏面只是寥寥幾個字:“木器鋪子後巷口,申時初刻。”

他看了看時辰,這會兒午時都快過了,再有一刻就是申時,便匆匆下樓,叫上成然便前往劉家精作木器。

·

阿蓮直到申時過了才回到文府,因為跑得急了,臉蛋紅通通的,滿額都是汗。

文玹急忙把她拉回自己屋裏,讓她坐著歇口氣,同時問道:“信送到了嗎?怎麽花了這麽久?”

“送到了。我到那兒的時候成大人不在,我就按小娘子說的,在那兒等著。好不容易等到成大人回來,我才把信給他,接著就趕緊跑回來了。”阿蓮一邊拿帕子擦著汗,一邊喘著氣道。

文玹聽到是交在成然手裏的,這才安心,讓阿蓮喝些水,喘勻了氣。接著帶她到前院,找到娘親,說要去劉家精作木器看看上回定做的部件。

盧筱忙於布置新居,加之最近文玹常來去木器鋪子,她也就只是囑咐了幾句小心,便讓她去了。

貨行巷裏多為店鋪後門,清晨與傍晚運貨的牛車與馱驢熙熙攘攘,在巷子裏排的滿滿當當,中午時分巷子裏卻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麽來去的人。

文玹從木器作坊後門出來,一眼便瞧見了巷子口的馬車,今日不是那輛又矮又舊的馬車,是孟裴平日常乘的那輛車。

她急忙走到車後,車簾便掀了起來,孟裴沖她微微一笑:“你約了我申時初刻,自己卻遲來?”

文玹亦微笑:“送信的早就到了,只是等收信的等得太久。我已經緊趕慢趕地出來,盡我所能地快了。”

孟裴笑著往後讓了讓,示意她上車。

文玹回頭看了眼,見巷子裏沒人,便快速上了馬車。上車時從他身邊經過,聞到一股比上回濃得多的花香,不由心中納悶,難道他又把薔薇露帶來了?

她心中急迫,坐定後便開門見山地問了:“昨夜的大火你該知道是誰放的吧?”

孟裴也知她急著找自己定然是要問這件事,便點了點頭。

“是……他們麽?”

“是。”孟裴看著她,“張大風和小酒。”

真的是他們!文玹又激動又著急:“他們如今在哪兒?我想見他們!”

孟裴搖了搖頭:“他們如今確切在哪兒,我還不清楚,但一定是在東京城外了。”

文玹失望地垂下眼,略略沈默了會兒,接著又一連串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古二是死是活?他們有沒有受傷?你不是派人守在他家附近麽?為何不清楚他們去了哪裏?”

孟裴卻沒先回答,只問她:“你能呆多久?要聽幾句話的結果還是詳細的過程?”

文玹道:“今日只有於伯和阿蓮跟我出來,稍許久一些也無妨,你告訴我的越詳盡越好。”

孟裴取過矮幾上的鷓鴣斑建盞,倒了一盞荔枝涼水遞向她身前的矮幾上:“既然不急於一時,邊喝邊聽我說吧。”

文玹伸手去接,指尖無意間碰到了他的,只不過她心中有更為關切之事,根本沒有留意到這輕輕一碰。她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小口,擡頭從茶盞沿上看著他,等著他說昨夜之事。

孟裴卻是動作滯了一下才收回右手,擡眸看向她,目光掃到她沾濕了涼水後,顯得越發紅潤的雙唇,莫名想到會很甜。

文玹催促道:“快說啊!”她雖然能多呆會兒,畢竟不能拖得太久啊。難道他還在猶豫該告訴她多少,隱瞞多少麽?

孟裴從她唇上移開視線,吸了口氣,開始講起昨夜之事。

·

四月十九,夜深之時,從北講堂巷東頭過來一輛板車,板車上放著一只半人高的大木桶。拉車的漢子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車旁走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

板車停在巷子中間,檀臺寺斜對面的小院外,兩人看看巷子兩頭無人,便翻墻而入。

古二的屋子附近,有暗中監視的侍衛,見狀便有一人回端王府報訊,其餘三名侍衛按兵不動。

沒多久就聽見裏面有婦人驚呼,但剛起了個頭就斷了,也不知是被捂住了嘴發不出聲音,還是被打暈了。

隔了一會兒,只見院門輕輕推開一道縫,少年探出頭來,蒙著面綁著頭巾,只露出一對眼睛,探頭張了張外面,見沒有異狀便拉去臉上蒙布,閃身出來。接著那身材魁梧的漢子也跟著出來,肩上扛著一個大.麻袋,看形狀和大小,裏面像是個人。

少年打開桶蓋,從裏面提出半麻袋物事,漢子將自己扛的大.麻袋放進桶裏,少年接著拎高手中的麻袋,往桶裏倒了半袋果子,再合上桶蓋。兩人一個前頭拉著,一個後頭推著板車走了。

等那兩人走遠,兩名侍衛跟了上去,剩下一名侍衛進入小院查看,見阿關倒在地上,伸手探了探她鼻息,知道她只是暈厥過去,出了小院後,便循著另兩名侍衛留下的記號,一路跟隨過去。

漢子與少年拉著板車到了南熏門,這時候已經有趕早做買賣,或是運貨進出城的牛車或板車,他們混在這些人裏出了城。

城南外五裏有座忠烈祠,供奉著本朝開國名將李繼,常有人去供奉香火。

跟蹤的侍衛雖然都換了粗布短衣,但出城之後,道路上行人漸漸稀少,也只能前後分散開來,遠遠地跟著板車轍印追蹤。

最前面的侍衛順著車轍印,找到了停在忠烈祠外的板車,便無聲而迅速地靠近忠烈祠。

他從側墻上的窗口望進去,就見地上跪著一人,只穿著中衣與長褲,雙手反綁,嘴角帶血,頭發淩亂。

虎背熊腰的漢子長著鋼針般的絡腮胡子,一雙銅鈴似的牛眼裏卻紅通通的含著淚,也不去看地上跪著的男子,雙手捧起供案上的酒杯,舉杯向天,悲憤道:“四弟,善惡到頭終有報,哥哥今日總算是能為你報仇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啪!!”醒木一拍!

孟二公子說書小劇場開講了!~~

孟裴:本場只歡迎一位客人,其他人都退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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