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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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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雷嬸朝房頂上喊, 又越過院墻朝西指:“都回山裏去,主人不在家。”

春嬸拿來了蘿蔔和青菜,提著燈籠開門出去, 站院墻外喊猴子下來吃東西。

地上的狗狂吠不止,門外的路上還站了不少人, 這讓屋頂上的猴子不敢下去, 焦躁地在屋頂上走來走去,喉嚨裏的叫聲又尖又急,伴著瓦片掉地上的破裂聲, 在安靜的黑夜顯得吵鬧而煩躁。

“趕緊給趕下來,人還要睡覺。”路上站的的男人粗著嗓門說, 有些人已經回去了,沒走的都是離得近的, 隔壁蔣家的回屋拿來竹竿,對院子裏的人說:“趕著狗,我進去把它們攆下來。”

坤叔已經扛來了木梯,聞言讓人都回去, “人多了它們不敢下來, 把狗也喊走, 狗不叫了就沒事了。”然後讓雷嬸給他扶著梯子, 他提著燈籠爬上去,剛站穩,模糊看見猴爪子裏的東西在動。

紅山看見老頭爬上來,它也顧不上他手裏帶棍子的燈籠會不會舉起來打它身上,它抱著小喜小跑過去, 嘴裏的叫聲越發尖利。

“老天!”坤叔這下看清了, 猴爪子裏握的是條蛇, 蛇還活著,噝噝吐著蛇信子。他趕忙順著木梯連滾帶爬溜下去,讓雷嬸站遠點,“它捏的有蛇,小心扔下來了。”

狗被關在大門外,院子裏沒旁人,紅山抱著小喜順著沒來得及抽走的梯子跳下地,其他三只猴警惕地站屋頂看著。

“吱吱吱——”

紅山沒靠近人,它推出懷裏的小猴,把蛇砸在地上,又掰著小猴的臉給人看。

“是不是被蛇咬了?”雷嬸看出點意思,她瞅了眼在地上扭曲卻跑不了的蛇,舉著燈籠靠近,看見小猴的猴臉腫得像發面饅頭。

“被蛇咬了,你們快過來,這是什麽蛇?”她喊。

三人一通忙活,找來村裏的老人,認出猴子帶來的蛇是紅斑蛇,有毒但不是劇毒,被咬了腫個半個月,可能也會發熱,退熱了慢慢就好了,不要命的。

但猴子聽不懂人話啊,小猴蔫巴巴的,母猴急的要掀屋頂,不停撥弄它,掰它眼皮,或是提著腿給甩醒。

“我記得去年春天的時候,阿石從捕蛇人那裏買了蛇藥,他放哪兒了?”坤叔看向另外兩人,“你倆去他屋裏和書房找找,紙包的,估計就是裝在匣子裏。”

春嬸跟雷嬸看了眼不停尖叫的母猴,提著燈籠去後院,一人去書房找,一人去臥房。存放雜七雜八的箱子就四五個,春嬸幾乎把裏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匣子一一打開。雷嬸則是把書箱和存放顏料的木箱都倒騰出來,有紙包著的全拆開。

“找到了嗎?猴子想跑。”母猴子眼瞅著瘋瘋癲癲的,坤叔不敢去碰小猴,更何況還有仨盯梢的,他動一下估計要被猴子撓成榆樹皮,只好一邊大聲催,一邊小聲跟猴子叨叨,讓它們再等會兒。

“找到了!我找到了。”春嬸從梳妝臺的抽屜裏翻找出裝蛇藥的匣子,舉著匣子就往外跑,燈籠都忘了拿。

紙包上都寫了字,春嬸跟雷嬸不認識,她倆一手拿兩個讓老坤頭認,念念有詞道:“紅斑蛇,你看哪個上面寫著紅斑。”

猴子似乎也看出點門道,盯梢放風的三只猴順著木梯溜下來,母猴紅山也不發瘋了,抱著小猴站起來看著。

“找到了。”坤叔解開紙包,看了眼猴子,說:“我這就給它上藥,你們要是真聰明通人性,那就任我動作別搗亂,膽敢撓傷我,你們就帶它滾回山裏等男女主人回來。”

蛇咬的地方在猴子的嘴唇子上,現在腫得像驢嘴,連帶著猴臉也腫了,坤叔讓人舉著燈籠,他湊過去仔細找蛇牙留下的血痕。其間小猴痛得嚎了一嗓子,老頭下意識後傾了身子躲開,就見母猴過來把小猴抱著,公猴走過來按住小猴的猴頭。

“真他娘的成精了。”坤叔嘀咕一聲,心裏是徹底放心了,再次湊過去找到血痕,兩指扒開傷口,用力擠出毒血,然後倒上藥粉,末了還上手抹開。

“行了,猴命保住了。”剩下的蛇藥還小心包好,大價錢買回來的,人沒用上先給猴用了。坤叔摸了把猴頭,指了指廊下的狗窩,說:“你們晚上就睡這兒,明早我起來再看看情況。”

門外的狗不知道什麽時候沒動靜了,村裏安靜的能聽見風吹落樹葉的聲音,三個老家夥打個哈欠,往院子裏扔幾個蘿蔔幾個紅薯,在廊下留了盞燈籠,相繼回屋睡覺。

至於猴子是走是留,隨便它們。

不知道誰家起夜開門,猴子們往東看一眼,又瞅瞅呼嚕震天響的屋子,它們把小猴圍在中間,走到院墻邊擠在一起睜眼休息。過了一會兒,它們看見院墻上跳下來一只貓,賊頭賊腦地叼起地上的死蛇翻墻離開,公猴低叫一聲,貓逃得越發快。

雄雞叫沒了星星月亮,屋裏的呼嚕聲驟然沒了音,一夜沒睡的猴子立馬瞧過去,等門開了,紅山熱情地迎過去。

“沒走啊?小猴子還活著?我去看看啊。”廊下的燈籠早就滅了,頭頂的天空尚餘青灰色,但院子裏的東西都能看清,夜裏扔的蘿蔔和紅薯不見了,猴子們坐的地方扔著紅薯皮和蘿蔔頭。小猴的臉消腫許多,但還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樣兒,看見老頭靠近,它瑟縮著想跑,被大猴子拽著尾巴拖回來。

坤叔哼了一聲,“你當我願意給你上藥?怪醜的。”

……

程石跟楊柳不知家中的事,一夜好眠到天亮,程石忙著去打聽養蜂人,楊柳帶著爹娘兄嫂去長風貨棧逛逛,到了下午一起去武館看楊小弟練武。

“我們明天回去吧,來的也有四五天了。”楊母待不住想回去了,指著大丫頭說:“你姐家裏的鋪子離不了她,你們要是想再住幾天,我們明天跟村裏來送鹵蛋的車先回去。”

“一起回,免得變天了路不好走。”快清明了,每逢清明都要落雨,程石也惦記著家裏的事,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就跟他娘說明早就回去。

姜霸王無所謂他早一天走或是晚一天走,走了她也能安心去武館當值,但還是說客氣話挽留親家多住幾天,實在留不住了才說:“那往後可要多過來,趁現在身體好能出遠門就多出來看看,楊樹一年難回去幾次,你們農閑了能多來看他。”

楊母滿口應好。

次日一早,程石套了來時的馬車,來時裝魚的換成裝蜂箱。城門剛開,他逆著人流趕車往出走,把繁華和熱鬧拋在城門裏。

“還是聞著泥巴味我心裏自在,”路上下車休息,楊母望著滿眼的蔥綠心情大好,去城裏親家也沒薄待她,但她還是住得不怎麽舒服,哪哪都別扭。

“我也是,不是個享福的命。”木氏應和婆婆的話,看見程石牽著青鶯走過來,她抱起豆姐兒準備上車,說:“休息好了就走吧,早點回去還能趁著天亮煮晚飯。”

趕路累了一天,回去了再煮晚飯也沒心情吃,馬車進鎮後,程石直接趕車去魚館,讓廚娘燉罐魚肉青菜粥,再出去買兩籠包子,吃飽肚子了才送楊絮母子三人回去。

出鎮時晚霞已經散了,回到村天色剛黑,正好碰到坤叔來餵豬。

“回來了?我們已經吃完飯了。”坤叔把鑰匙遞給楊老漢,“你們回來了我就不進去了,雞鴨已經餵了,豬還沒餵。”

“我們在鎮上吃過了回來的,”程石說,“坐車上來一起回去。”

村裏吃過飯都坐在門外嘮嗑,看見馬車路過,紛紛打招呼。

在村裏跟母狗廝混的五只狗聽出聲急忙沖過來迎接,繞著馬車嗚嗚叫,等人下車了親熱地往人身上撲,完全看不出攆猴子時的兇狠模樣。

“好了好了好了。”程石挨個兒摸摸狗頭,把從魚館裏帶的雞骨架扔地上,出門一趟也要給家裏的貓狗帶個禮,不辜負它們的日思夜盼。

“你還要去山裏一趟,把蜂箱搬下去。”楊柳交代。

“我知道,這就過去,你們先進屋。”程石卸了馬車推木篷車往西去。

“我跟你們說個事,前天夜裏猴子進村了,小猴子被蛇咬了。”坤叔簡潔地把前夜的事說一遍,“昨天五只猴待到晌午,等小猴子能張開嘴吃東西了才回山,昨夜裏不見它們過來,估計猴臉是完全消腫了。”

猴子沒事,楊柳跟程石就放心了,隨後便驚嘆起猴子的聰明,被蛇咬了還知道找人求救,最厲害的是還抓了咬猴的蛇過來,比人還聰明。

簡直要成精了。

程石放了蜂箱後站堰坡上往山裏看,夜裏出沒的蛇多,他不敢冒然進山,學猴子叫了幾聲,見沒回應就推車往回走。

到了半夜,程石跟楊柳被院外的狗叫驚醒,青鶯也被吵醒了,她沒睡舒坦,焦躁地閉眼大哭。

“我出去看看。”程石沒點蠟燭,披著袍子摸黑開門。

楊柳坐起來靠床柱上,抱起青鶯輕聲哄她,側著耳朵留神聽外面的動靜,聽到有腳步聲回來,她問:“外面出什麽事了?”

“猴子來了,在前院蹲著。”保母攏著衣裳回屋,三月天的夜裏還有些涼,還是躺被窩裏舒坦。

前院的燈籠全點燃了,坤叔掂著鐵鍬砰砰砸地上扭動的蛇,他瞅了眼老老實實蹲在廊下等上藥的猴子,個個兒不是爪子腫了就是胸脯腫了。

楊柳哄睡了孩子披上衣裳去前院,小猴看見她激動地叫幾聲,它的右爪腫得鼓了起來,敷了藥後緊張地護在胸前。

“這是怎麽回事?”她走過去問。

“估計是找蛇報仇去了,掏了蛇窩。”程石指了下地上的蛇血,好家夥,一家子揣了七八條蛇來,好在不是菜花蛇就是紅斑蛇,旁的毒蛇它們沒遇到。

“開眼了,它們報覆心還不小。”程石嘖嘖,給最後一只後敷上藥,本想拍它一巴掌,手都揚起來了又悄摸摸放下,“回山吧,離蛇遠點,要是倒黴碰上竹葉青,我可沒本事救你們。”

猴子沒走,又擠在墻根下過了一夜,天亮了它們躲著狗子鉆進空屋子裏,等爪子消腫了才趁狗不在家溜回山。

“今天逮蛇吃的雞不少啊,我都看見五六只叼著蛇跑的了。”魏鏢師餵豬回來,蹲水溝邊撩水洗手,跟趙山說:“也不知道今年是蛇多了還是怎麽著,這兩天走哪兒都能看見死蛇,你們可有看到過?”

趙山搖頭,雞群活動的地界蛇少,叼蛇回來的雞多是從林子深處跑過來的,還都是死蛇。

等晚上送雞蛋下山,趙山就跟程石說了下情況,問他要不要再撒些驅蛇藥。

“不用,是猴子做的,等它們消停了就好了。”程石琢磨著又該找捕蛇人買蛇藥了,家裏存的藥被猴子用沒了大半。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今天出去晚回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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