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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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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二十人幫忙, 兩天的活兒,到了天黑的時候只剩一塊兒地,程石在地裏催人回去, 說剩下的那點他明天再來拔。但沒人聽他的,趕了會兒工, 趕在露水降下來前才往回走。

“家裏做了飯, 都別走,晚飯在我家吃。”程石讓她娘在後面看著車,他跑到人前攔著來幫忙的人, 不許人回去。

拿工錢的人不好意思在他家留飯,一個勁說家裏也有人做飯, 家裏有人等著回去。

“都別回去,讓你們忙到半夜再回去吃冷飯, 他們小兩口的臉算是別要了。”楊母聽到動靜從屋裏跑出來,圍裙還在腰上綁著,滿身的油煙氣。程石不好跟人拉拉拽拽,她直接拖著人的胳膊往屋裏推, “都一把年紀了, 可別跟我扭扭捏捏的, 又不是待嫁的姑娘, 進屋吃頓飯就把你們定下了。”

“侄媳婦,真不是,家裏的人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家就住西頭的婦人要回去,她就幹了半天的活兒,鴨蛋都吃了倆, 又拿工錢, 哪好意思還留下吃飯。

“你家竈裏的火都熄了, 沒人等你吃飯,天黑那會兒,小柳去村裏挨家挨戶說了。”

打架似的拉扯,幾乎要把人的衣裳扯破,拖拖拉拉,一躲一攆,程石都看楞住了,要不是聽她們高嗓門的說話聲裏不含怒氣,他都險些以為是在鬧秧子扯皮。

“這是怎麽回事?咋還打起來了?”姜霸王壓著車尾才到家門口,不知緣由,剛準備捋起袖子去幫她親家母,就見前一瞬還鬧哄哄扯作一團的人又和和美美的進了院子。

人都進去了,楊柳從門內走出來,她左右張望,在模糊的月色下問:“阿石,是你在那兒站著嗎?”

兩道沈默的身影從黑暗裏走出來,前堂掛著燈籠點著蠟燭,院裏也有瑩瑩的光亮,滿屋的婦人相互招呼著洗手洗臉倒水喝。

“咋了?”楊柳察覺出不對勁,“站外面幹嘛?進來啊,馬上要吃飯了。坤叔他們呢?先別忙了,吃了飯再說。”

“噢。”姜霸王幹巴巴應了聲,她擡腳進門,徑直往偏院去。

春嬸在門口看人過來,問:“人都回來了?都回來了我就開始端菜。”半下午的時候她就回來了,宰了四只公雞,跟幹豆角一起燉了一大鍋,發了面揪成劑子貼在鍋邊蒸,另外用爐子燉了罐老鴨湯,葷的就這兩樣。她從碗櫃裏拿出兩個木盆,一鍋雞肉分兩盆,其中一盆遞給姜霸王,“你不會給端灑了吧?哎!你今晚怎麽想起來進廚房了?”

這是個坐著等吃等喝的,鹽罐子灑了看都不看的人,來這兒有幾天了,進偏院也只是為了洗手洗臉。

姜霸王瞥她一眼,“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兒,一盆菜還能端灑了。”她往鍋裏看一眼,“沒素菜?就雞肉和鴨肉?”

“有有有,小柳害喜怕膩,我哪能不炒素菜,還煮了個老青瓜湯,清淡的很。”

楊母安排好前院的人到廚房來,見人端著菜出來,她問:“碗筷還沒拿是吧?我來拿碗筷。”

堂屋裏擺了兩張大方桌,三十來人坐著有點擠,說起話來,你一言我一語,姜霸王進門的腳頓了一下,她想起山腳下嘎嘎叫的鵝群,兩者可以放在一起媲美了。

“好香!”

燉雞擺上桌,屋裏有一瞬間的安靜,接著爭相往盆裏瞅,開始討論春嬸是怎麽做的菜。

老鴨湯和青瓜湯端上桌,放後鍋溫著的炒青菜和豆角也跟著饅頭一起端進來,楊母把碗筷遞給桌上的人,她看了眼親家母,替女兒招呼道:“天晚了,也都累,客氣話就不多說,飯菜都端來了,咱們吃吃喝喝填飽肚子就回去睡覺。”

楊柳在雞肉和老鴨湯燉好的時候先填過肚子,她吃了幾筷子青菜,就端了碗青瓜湯讓出位置站在廊下喝,聽著裏面的說笑聲,她想了想,今晚應該是她住進這座宅子以來最熱鬧的一晚。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楊柳回頭,“娘你怎麽出來了?”

姜霸王扯了扯領口,拎了個小板凳端碗坐楊柳身邊,“裏面熱,我出來吹會兒風。”

楊柳往裏看一眼,想起之前她跟程石在門外的異樣,還以為這母子倆又鬧意見鬥嘴了。她也沒問,喝完最後一口湯把碗跟筷子放木欄上,臉枕膝蓋上問:“這兩天幹活累著了吧?明天割稻子你就別去了,稻草弄身上了癢,你沒幹過這活兒,受不了。”

就是蹲久了腿麻腰酸,拔花生真正使勁的就只有胳膊和手指,這點活動量對姜霸王來說算不上累,要論起來就是有些疲,她現在就有些疲,打不起精神。

“沒去做哪知道受不受得了,你不用擔心我,我沒覺得累。”她往屋裏瞅了一眼,想起幹活時的熱鬧,緊繃的眉頭松開,“下地幹活還挺有意思的。”村裏的婦人說話雖然粗俗了點,開起玩笑來葷素不忌,於她來說很新奇,又尷尬又忍不住繼續側著耳朵聽。像是回到了十二三歲,對自己的身體變化好奇又害羞,從旁人那裏聽個三言兩語就忍不住打量武館裏師兄弟的身體。

“我進屋吃飯了。”她猛地站起來,瞬間來了精神。

“阿石他娘,你怎麽跑外面吃去了?是不是我們吵著你了?”楊大娘問。

“哪的話,哪有人不喜歡熱鬧還嫌吵的,我是想起了點事忘了跟小柳說。”她拎著椅子坐去親家母身邊,這才拿出主人家的熱情,招呼客人吃肉喝湯。

……

“你晚上又跟娘吵嘴了?”睡在床上,楊柳趴在男人身上,下巴一下下磕在他胸口。

“嗯?”程石疑惑,他抽掉楊柳頭上的銀簪,一頭烏發散在肩上,被瞪了輕笑出聲,“睡前你不還是要拆的,我是在給你幫忙。”

“不勞煩你,你別避重就輕,你跟娘為什麽吵架?”

“吵什麽架?我什麽時候跟她吵了?她跟你說的?我這老娘怎麽還滿嘴胡謅冤枉起人了?”說著就要下床去找他娘對質。

“沒有就沒有,你激動個啥?給我躺下。”楊柳按住他,幾乎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她沒說,我自己猜的,沒吵架你倆晚上回來的時候怎麽那個怪樣子?”

程石的心思不在她的話上,紗帳外的燭火跳躍,朦朧的火光映亮了身上人的半邊身子,楊柳俯傾著身子,衣領下的風光半遮半掩,圓潤的弧度惹得他心跳如鑼鼓捶。

居高臨下,男人的變化都被楊柳看在眼裏,她不作聲,任由這個姿勢由他窺探。兩雙眼睛對上,做了快一年的夫妻,房事上更是合拍,一個眼神,兩人心裏響起同一個聲音:他/她想要我。

“我就說這是個小麻煩精。”程石恨恨,火熱的大掌扣上她的脖子,低下頭親上濕潤的嘴唇,又吮又咬,滾燙的呼吸如盛夏正午的風,吹的人難受極了。脖子上的手一路滑到後腰,程石掂著身上的人,腿上一個用力兩人顛倒了位置,朦朧的燭光裏湧進麥色的脊背,而後攀上兩截白皙的胳膊。

“還沒滿三個月。”楊柳後仰著脖子,閉著眼細細吸氣,剛想說她用手幫他,突然一個激靈,反手攥緊了床柱。

窗外的桂花樹開出零星的花,帶著花香的清風湧進窗,沖淡了屋內有些刺鼻的味道,床裏側的人力竭睡了過去,程石套上褻褲,光著上半身開門出去。

……

次日早上,楊柳是被窗外的鳥叫吵醒的,薄被下的身體穿上了褻衣,她擁被坐起來,心情大好的下床換上衣裙。

家裏已經沒了人,大門從外面上了鎖,前院只有三個狗崽子在,她洗漱過後從鍋裏端出還殘留著餘溫的飯坐檐下吃,不時丟幾顆米餵狗。

三人的臟衣裳泡進水盆裏,還沒洗完,前院傳來門環的響動,緊接著腳步聲直奔後院去。

“我在這兒,井邊洗衣裳。”她出聲喊。

腳步聲又拐了個彎,“我還以為你還在睡,吃飯了?”程石戴著草帽過來,從井裏提桶水起來,捋起袖子撩水洗臉。

“吃了,都去割稻子了?”

“嗯,請的有幫工,已經拉了三車稻子鋪在曬場上。”他就是回來看看她,程石從廚房提了兩個空桶出來裝滿水,囑咐她別幹重活,“我到田裏去了,你有事去田裏找我。”

“好,晌午做什麽飯?”

“我買了扇排骨回來,春嬸過一會兒會回來燉肉,你別忙活。”程石把草帽扣頭上,拍了她一下,“我走了。”

楊柳把衣裳洗好晾回後院,也戴上草帽搬了板凳拎上筐,出門坐墻根下摘花生,順便還能看著曬場上的稻子。

割稻子用了五天,曬場上的稻子也碾了兩場,門前堆了兩垛比墻還高的稻草。楊柳不下地就在家摘花生,曬稻子的時候就拿著竹竿坐槐樹下趕鳥。

碾場、曬場、揚場、灌糧,一袋袋新稻子扛進屋堆滿倉。

“你放下,誰讓你扛麻袋了?”程石緊皺著眉頭,強硬的接過他娘肩上的糧袋,“你傻了?一袋稻子上百斤,你一個女的來扛?”

“又不是扛不動。”姜霸王白他一眼,轉身又要去曬場扛包。

“娘,你來跟我摘花生。”楊柳快步走來,在程石急赤白臉前先掐斷火,“扛包傷身,身子骨弱點的男人都受不了,你兒子心疼你,你就是扛的動也別去碰,想幹活就來幫我摘花生。”

“誰心疼她了,我就是見不得她憨,心裏沒個數。”程石扛著麻袋快步進屋,出來時看這婆媳倆還在路上站著說話,掐著腰走過去,像個刻薄的監工似的挑刺:“還在說啥?活兒忙完了?”

姜霸王看見他就要揮拳揍這混賬,觸及他滿身的灰,頭發上也落了稻殼,拳頭到他面門又收了回來,“再跟老娘沒大沒小的說話,我非把你揍的滿地爬。”

程石不屑,“什麽沒大沒小?我說的不是實話?你該跟我媳婦學學,心裏有點數,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別仗著有身武藝就把自己當驢子使。”

楊柳聞言挺直了背,在婆婆看過來時抿直了嘴。

程石沒漏過她的小動作,好笑的繼續表揚:“我媳婦也是個能幹的人,家裏家外,山裏地裏商鋪裏,樣樣都拿的出手,但自從她懷了娃,不能幹的堅決不碰,不逞強還聽勸……”

楊柳笑瞇瞇的聽著,眼睛直勾勾盯著男人,示意他繼續說,她都受的住。

姜霸王先受不住,轉身快步離開,走遠了還呸一口,膩歪死她了。

留在原地的小兩口不約而同笑出聲,程石抖了抖肩,“多謝小娘子配合,我家這暴脾氣的老娘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是個倔驢性子,一條道走到黑,難勸的很。”

多大的怨氣啊?人都走遠了還在背後詆毀人家,楊柳說:“你小心把你娘氣回去了。”

程石往花生垛邊上看一眼,搖頭說不會,以他看的,他娘在村裏過得還挺快活的,隨他,也是個幹農活的好手。

姜霸王看兒媳一臉笑的過來,拽下花生扔筐裏,看著這三大垛花生捆,不由問:“就咱們自己摘?不請幫工的?這要摘到啥時候去了?”

“我跟阿石已經商量好了,等打完稻了再處理花生,讓村裏的人來摘,一文錢三斤,現稱現結賬。”

姜霸王想了想,這個法子倒是好,恐怕到時候大半個村的人都要來,尤其是孩子跟老人,老的小的想掙點錢尤為難。

如她預料的,消息放出去後,率先來的是村裏的孩子,大大小小都來了,一歲多剛會走路的都被兄姐拎了來,還各帶各的筐和板凳,天亮就來,飯點才走,餵雞餵鴨都是跑著回去跑著來。

楊柳抱著錢箱子,像個賬房先生,程石喊多少斤,她給換算成銅板一個個放進一雙雙灰撲撲的手裏。

“扁擔,你掙了幾文錢?”

扁擔?楊柳擡頭,面前的小孩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

“給,你的五文錢。”她把銅板遞給他。

“我明天還過來。”扁擔緊緊攥著五個銅板,蹦蹦跳跳的說等貨郎來了他要買彩漆陀螺。

“柳姑,快給我數銅板啊,十個。”

“啊?噢噢,給,十個,你清點一下,轉手少了我可不認賬的。”

小孩兒手慢摘得少,老人一天摘下來能掙個二三十文,家裏家外忙活的婦人在晚飯後來摘半個時辰也能掙個四五文。

貨郎也不知從哪兒得來了消息,見天的挑著擔過來,小孩手裏的銅板還沒捂熱就轉手了。眼前見得到的好處讓他們幹活越發來勁,要不是天黑了程石跟楊柳趕人,他們能夜裏不睡覺點燈摘花生。

晚上關了門,楊柳就喊程石煮茶,一家人都被她拴在花生筐前剝花生,她要趕在婆婆回去前剝了花生米拿去鎮上榨油,等姜霸王回去的時候帶兩罐她自己親手拔的、摘的、剝的花生榨的油。

“給她帶回去的就讓她剝啊!”程石最受不了這個活兒,身上爬螞蟻了似的坐不住。

姜霸王本來也不想剝,拔花生好歹還在地裏,能看看鳥望望天,再不濟挖出條蟲也能琢磨好一會兒,剝花生就是手指頭動,屁股釘在凳子上了,煩死了。但看混賬兒子嚎天嚎地的,她又覺得剝花生這事也不是不能熬一熬,還給兒媳當打手和監工,專盯她兒子:“磨蹭的像條蛆,我剝兩顆你一顆都沒摳出來,你是不是欠捶?再一會兒摳鼻子一會兒撓屁股,咱倆就出去過兩手,給你撓撓癢。”

“你別說的這麽惡心行不行?我沒摳鼻子更沒撓屁股。”程石快惱了。

楊柳是他們母子倆的判官,立馬下場判是非:“阿石只是蹭了蹭鼻子,松了下腰帶,娘你要是不想剝了你直說,別挑起矛盾試圖挑事跑出去。”

“我可沒有,不像有的人……”姜霸王不服氣。

浪費了一大缸的唾沫,趕在中秋前,終於剝了一麻袋花生米出來,堆在外面的花生垛也見底了。

程石去堰裏撒網撈魚,結賬稱重就是楊柳跟她婆婆的事,坤叔跟春嬸把地上散落的花生秧掃幹凈堆起來,除了當柴燒,過冬了也是牛和馬的草料。

楊柳去撿雞蛋的時候說:“逮三十只公雞拎到鎮上去賣,試試能不能賣出高價。”

“你想賣出什麽價?”程石問,“八十文一斤?”

“依你的。”她都不敢喊出這麽高的價。

有雞有魚有雞蛋和鴨蛋,還有一麻袋花生外加裝油的壇子,一輛馬車裝不下,姜霸王趕著牛車跟在後面。

中秋趕集買菜的人多,他們已經比往常早一刻鐘出門了,到了鎮上,街上已經熱鬧了起來。

醫館外的夥計看到眼熟的馬車,蹬蹬跑進去通傳:“那個楊家莊賣魚賣蛋的人來了。”

“天爺哎,可舍得來了。”陳連水手上沒病人,一溜煙跑出門。

“稍等稍等,我出去買個菜,馬上就回來。”這是已經接診的大夫。

有段時日沒見了,看到從醫館裏跑出來的人,程石樂出聲,不等陳連水抱怨,他指了指後面的牛車,“今天有公雞賣……”他還沒喊價,面前就沒了人。

姜霸王長相年輕,陳連水不好開口喊嬸子,就略過稱呼搭話:“我要五只雞,麻煩給我解五只下來。”

“你等一下,等阿石過來弄。”她弄不好,別再給放跑了,到時候滿大街攆雞。

陳連水又跑前頭去買魚買蛋。

“五只雞?八十文一斤,你要不少買兩只?”程石這才喊出價。

“八十文?程老板,你這兒的東西是越賣越貴,越賣越離譜啊。”年紀輕的學徒哀嚎,“鴨蛋我都快吃不起了,你這是不想讓我吃肉?”

“你們懂個屁。”陳連水斥了一聲,跟程石說:“你家的小公雞值這個價,就要五只,晌午去老丈人家我要拎兩只去長長臉。”

一只雞有個四斤多,連魚帶蛋,陳連水掏了二兩銀子出去。在醫館開藥方的時候他算了算,只得慶幸程石他不是天天賣小公雞,不然他也吃不起肉。

千客食鋪開了門,隔壁的烤雞店老板聞聲出來,“你們來了?幾乎天天有人來看開沒開門。”

“嗯,家裏的活兒忙完了。”程石接過楊柳遞來的帕子抹掉桌上的灰,把魚和蛋都擺桌上。

右邊賣炸果子的老板也出來了,他看了眼桌上擺的東西粗略的估摸了下,咋舌道:“養的有下金蛋的母雞你還種什麽地,耽誤了這些天少賺了多少銀子,有錢還怕買不到糧?”

“要這樣想人都不用睡覺了,睡覺也耽誤賺銀子。”楊柳不認同他的話,“錢是賺不完的,一直開鋪賣魚賣蛋也無趣,就像頓頓大魚大肉也會膩。”

多遭人恨的話,炸果子的老板見有客人奔著食鋪來了,他扭身進屋,眼不見心不煩,他見天開著鋪子,一天賺的還不足隔壁賣一柱香的零頭。

雞價太貴,魚和雞蛋鴨蛋賣差不多了,公雞還剩二十一只,楊柳把賣竹籮和針線筐的銅板擇出來,給男人說:“阿石,你趕著馬車把花生拉去榨油,我跟娘在這兒等你。”

“也行。”

程石前腳剛走,黃老板匆匆忙忙過來了,他看鋪子裏還扔著一堆公雞松了口氣,“老板娘,雞啥價?”

他一靠近,楊柳聞到了嗆人的脂粉香,她扭過身就嘔了一聲,公雞身上的味都比他身上的味好聞。

“這……”黃傳宗面上尷尬,“這是身體不舒服?”

“抱歉,害喜。”楊柳揉著鼻子,“公雞  八十文一斤,你要是想買讓我婆婆給你稱重。”

黃老板面上的尷尬散去,道了聲喜,“這些你別賣給旁人了,我都要了,馬上酒樓裏的人過來付賬。”他是從醉香樓回去聽家裏的仆婦說食鋪賣雞  八十文一斤,屋都沒進就跑來了,還好沒幾個識貨的。

“明天還來賣嗎?我是說公雞。”

“不賣,重陽節的時候可能會再提幾十只賣。”他站在門口,楊柳只得站在鋪子裏面。

“你不付賬又不打算提公雞,你留這兒也沒用,趁早走吧。”姜霸王霸氣趕人,直言道:“你身上的味兒太臟了,我兒媳婦聞不慣。”

黃傳宗:……他無言以對,又惹不起,扯了扯嘴角,轉身大步離開。

楊柳走出鋪子吹了吹風,問她婆婆說那話是什麽意思。

“估計是在妓院廝混了一夜,滿身的臭味。”姜霸王嫌惡。

妓院?楊柳只聽說過,知道鎮上有,但門朝哪邊開她都不清楚。

……

程石榨完花生油回來已經臨近晌午,街上也快散集了,姜霸王鎖上鋪子,兩手又是拎桶又是拎筐子,幾乎是要把東西一下子都搬上車。

程石冷眼看著,譏諷道:“你這是想一口吃個大胖子不成?”

“少管我。”

不管就不管,程石收回要去接筐子的手,錯過身去接楊柳手上的錢箱,“我扶你上車。”

楊柳把手搭他肩上,“這以後身懷六甲了上不去可怎麽辦?”

“那就不坐馬車了唄。”

楊柳橫目斜他,踢他一腳。

“我抱你上車。”程石訕訕改口,話趕話太快了,他沒反應過來,把媳婦當成老娘擠兌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可能就這一更,晚上想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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