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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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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爛的信還在地上扔著, 過了個夜,程石又轉變了想法,他收了吳家二十畝地這事要給他大舅透個氣, 信尾帶了一筆,問了吳老頭說的地痞流氓打著長風鏢局的名義去他家飯莊找事。如果是姜家差使的那倒沒事, 萬一真是旁人打著長風鏢局的名義拿錢雇人找茬, 或輕或重都要找出人給個教訓,免得以後有人效仿鬧出大亂子。

“我去鎮上一趟。”他揣上信封跟楊柳交代,“你把地契給我, 我去改名登記。”

“不等大舅來信了再改?”楊柳有些拿不準,她見識少, 在這等事上有些膽小,於她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總提著心害怕是栽贓。

程石沖她安撫地笑笑,準備拿地契的手翻個面搭她肩上捏了捏,“二十畝地,就當全是良田也就八兩一畝, 一百五六十兩在鄉下是大錢, 但對吳家來說不會傷筋動骨, 對咱家來說更不是。”

見她還有些迷糊, 他拉近她小聲說:“跟你透個底,娘在武館當武師傅,外祖給她開的月俸是五十兩,她收藏的那些兵器,個個大幾十兩, 那個長戟可還記得?它的價錢比這二十畝地還貴。”看她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震驚地合不攏嘴, 好笑地扶起肉肉的下巴,“給你說這些沒別的意思,你心裏該換桿秤了,咱家比你想的富貴,長風鏢局也比你想的勢頭大,別害怕類似吳老頭這等人會明面上害人。”

他本來想說這兩年吳縣令從長風鏢局收的賄賂有多少,又怕嚇到她,當時他拿到那幾張票據都驚得心裏一跳,就改了說辭,拿他娘舉例。

“娘好厲害。”楊柳讚嘆,隨後喃喃:“當初商議婚事的時候,你家竟然沒嫌棄我。”太不可思議了,換位而處,如果她有這個家世還有年入大幾百兩的能力,她兒子要是想娶個大字不識的農女,她肯定會有不情願的意思。

這麽想想她生了羞愧,“我怎麽遇到這麽好的婆家?何德何能啊!”

他說一番話她就生了這個感慨?程石敲了敲她的後腦勺,這裏面的想法就是個迷。

“能遇到個好婆家的前提是嫁給我這個好男人,上輩子積德了。”

一句話瞬間讓楊柳回過神,積德?積什麽德?早死的德?她拿出地契重重拍他胸口,白了一眼氣扭扭出去了。

“哎!不至於吧?”程石追出去,跟在屁股後面問:“我不算個好男人?”

“懶男人,瞎講究,嬌氣鬼。”楊柳一口一個醜名。

“你這樣說可傷我心了。”

楊柳又重覆一遍。

程石頓了一下,拐彎去了前院,大聲問:“老頭,我馬呢?”

隔了道墻都能聽出他聲音裏的郁氣。

他前腳出門,她後腳也去找坤叔,讓他趕了牛車跟她去村裏買花生。

“怎麽這個時候買花生?還拉牛車,要買多少?”坤叔疑惑。

楊柳把來龍去脈說了,“這個時候種不了麥,地裏只能種花生芝麻豆子或是紅薯,我想想還是多種花生,到時候就是不想賣,也能榨了油送去縣裏,家裏吃油也不用出去買了。”

“我去套牛車。”板車就靠墻放在前院,他卸了門檻給推出去,之後去拉牛。

這時隔壁蔣家出來個人,是蔣阿嫂的婆婆,她好奇問:“你們這是要去幹啥?”

“買花生,你家可有多的?我家新買了二十畝田地,打算多種花生。”楊柳說。

“有有有。”她就是在院裏聽到隔壁說買花生才出來的。

等坤叔牽了吃草的牛回來,楊柳剛買下半袋帶殼花生,讓他給拎進去。

之後就繞著村挨家挨戶問賣不賣花生,帶殼的不帶殼的都行。

“你跟阿石吵嘴了?我看他出門的時候氣沖沖的。”老頭打聽,心裏也是新奇,這小兩口成親半年天天蜜裏調油,難得見那臭小子氣翹了尾巴,難得啊。

楊柳否認,“鬧著玩的,不用搭理他。”

坤叔長長哦了聲,買夠花生回去,沒一會兒騎馬的人也回來了,他看熱鬧似的瞧著,可不是,臉上哪還有生氣的樣子,一回來就問他媳婦在哪兒。

“在剝花生,今天她買了四袋帶殼的花生。”他笑盈盈的。

程石聽了臉上的笑凝固了。

……

清明這天,程石雖不用上墳祭拜祖先,但也折了柳條回來插在門框或是墻縫裏,他爹的牌位供奉在屋脊山上的寺廟裏,點香祭拜也了了完事。

清明過後,陰翳的雨天結束,暖陽從游散的雲層裏鉆出來,大好的踏青時節,程家敞著大門坐院裏剝花生。

“喝茶嗎?我去煮茶。”程石眼巴巴地問。

楊柳舔了下唇,是有些渴,“你去煮,我要喝紅棗桂圓茶。”

男人一溜煙躥去後院,別說紅棗桂圓茶,她現在就是讓他去采摘鮮茶葉他也能二話不說的答應。

花生已經剝四天了,還剩兩麻袋,別說這個屁股上長釘坐不住的,就是耐性好的楊柳也生了疲,又擇又剝,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都磨薄了一層。

楊母來的時候程石剛煮好茶,春嬸端了擇出來的癟花生去炒來當零嘴。

她來了就坐到筐邊剝花生,“還剩多少?”

“兩麻袋。”程石說得有氣無力的。

楊母笑了,“怎麽?覺得種地累了?”

當著丈母娘的面哪能胡說八道,他端了兩盞甜茶來,打起精神說:“還好,種地有忙有閑,總的來說還是挺輕松,想掙銀子都得受累,沒一樣輕松的。”

楊柳接過茶瞥他一眼,問她娘:“今天來是有事?”

“你哥的親事,後天下聘,讓阿石一起過去。”

“都有哪些人?”程石問。

“沒幾個,除了你再有個你大爹,你大姐夫鋪子裏忙,又有個還沒滿月的奶娃娃,就不喊他。”

程石跟楊柳對視一眼,下聘去女方家的按說都應該是年長的,但丈母娘都找上門了,他點頭說行。

楊母坐到晌午,走的時候帶走了一包花生。

隔了兩天,楊家去木家下聘回來,程石回家就扛了半包花生粒。他回家跟楊柳說,老太太這兩天拎著花生筐子出門找人嘮嗑,一出去就有幫忙剝花生的。

“早知道我們也該出去的。”他後悔。

楊柳上下打量他,春嬸在偏院洗刷,坤叔去看牛了,院子就兩個人,她說話也不避諱,盯著他的尾巴根說:“小子好膽,出去半天村裏的嬸子嫂子能把你屁股溝上胎記的形狀問出來。”

“你……”程石往左右看看,低聲斥她:“胡說八道。”

“略。”她朝他吐舌,讓他坐下剝花生,“今天木家的席面好嗎?”

“還行,木家二老挺好說話的。”

終究不是自己的事,兩人潦草地說幾句又說起旁的,楊柳說過兩天去買雞崽鵝苗,跟坤叔已經商量好了,程石說他看地裏有人趕牛在犁地,他也要趕牛下地,等他爹祭日後就準備種花生。

花生剝完,家裏的四個人齊齊松了口氣,第一件事就是趕牛車去鎮上趕集買雞崽鵝苗。

坤叔認識的有靠譜的人,他每年買鴨苗都是在那家買,早一個月就打好了招呼,付了錢清點了數就往車上搬。

三百只雞三百只鴨,一百五十只鵝,一筆大生意出去,跛腳老板熱情地送出門,“以後還要補苗都能來我這裏買,我跟老坤都認識好幾年了,他知道我的為人,做的都是誠信生意,絕不會賣你們病雞崽子。”

“他這裏也收各種蛋。”坤叔跟楊柳說:“他做的就是買蛋孵苗再往外賣的生意。”

“對對對,等六七月雞下蛋了,攢多了給我捎個信,我下鄉收。”

楊柳應好,“雞籠子改天給你送過來。”

“這都是小事,什麽時候得空了什麽時候捎過來。”跛腳男人等牛車走遠才放下手,嘀咕道:“吃飽了撐的,富家少爺回鄉下養雞鴨。”

屋裏陡然多了七百五十張嘴,家裏的大門小門時刻關得緊緊的,生怕哪只短腸子跑進屋拉泡屎。

程石的臉青了兩天,從一開始的見到雞屎鴨糞就嘔,到現在能皺著眉頭拖著大掃把掃院子,他跟家裏的兩只狗一個樣,能在外晃蕩就不回家。

在松樹林裏編藤條的效率也格外高,睜眼就去,天黑才回來,楊柳要照顧家裏的雞崽鵝苗,還有四頭豬崽,陪他的時間也長久不了,多數時候就他一個人悶頭在山裏。

楊柳覷著他的臉色以為他悔的腸子見青,出乎她意料,他雖然嫌惡,但沒發過脾氣,更沒有甩手不幹的意思。

晚上了事後,她抱著他脖子不讓他起身,只有這個時候他的眉頭是舒展的。

“這又不嫌我重了?”他支著胳膊撐她兩側,身下一片大好風光,他著迷地隔空巡視雪山丘壑和深溝,上面還留有他的痕跡。

楊柳捧起長垂不起的頭,借他的力仰起上半身,骨子裏酸軟的感覺還在,她用盡全力才貼上他的嘴唇。

“之前是我胡說的,你是個好男人……”

話音未落,皆數被吞進唇舌裏。

作者有話說:

程石:我就沒相信你的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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