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弱的紅影縮成一團，艷烈又脆弱。

聽見她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楚瀟離仰頭，卻看不見人影。

阿離？楚瀟離楞住，她喚他阿離？

這個親昵的稱呼讓他有些激動，激動的連心都在顫抖，她真的恢覆記憶了……

從她醒後揭穿他是楚瀟離的時候他就在懷疑，畢竟，這一世她是如此恨他，而當時的她卻並不排斥他。

他一直不敢試探，如今終於知道真相，他怯懦的心卻安定下來。

他悸動的心覆雜起來。

“阿月……”楚瀟離艱澀的張了張唇，許久才沙啞的喚出她的名字。

上一世最後的那場傷害，是他心底永遠不敢面對的痛，所以他在期望著她恢覆記憶的同時又害怕她恢覆記憶。

現在，他卻安定下來，只因，她還願意見他。

若是不願見他，今天又怎麽會來追他？只為看他一眼。

而且，她喚他阿離，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已經不恨他了……

莫名的情緒將心漲滿，激動，感動，悸動，那麽鮮活激烈，灼燒著他。

久久不聞其聲，楚瀟離再次喚道：“阿月？”

“我在。”依舊是只聞聲音不見人。

“這兩年多，你過的好嗎？”楚瀟離關心道，柔情繾綣的聲線裏帶著心痛的味道。

“我很好，你無需擔心。”暗處的從月笑了笑。

又沈默了一會兒，楚瀟離這才輕聲低喃：“阿月，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想的心都疼了……

可是，他卻不能見她……

暗處的從月隨著他這話心底也泛起了疼，她很想說她其實也很想他的，可是她忍住了，她不想將自己的思念加付給他，讓他相思更相思，讓他更難過。

他看著她大概所在的方位，對著那裏揚聲：“跟我說說你這兩年裏的事情吧。”

他很想知道，這兩年，她上哪裏去了，過的好不好。

從月並沒有馬上對這個話題做出回應，鮮血從唇角流出來，她喘息了一下，望著湛藍的天空看了一會兒，這才壓低聲音緩緩出聲：“這兩年我過得很好，我住在一座山上，那裏風景優美，我很喜歡。”

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口的疼：“我每天沒有什麽事情做，大多時間都是在練功，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所以沒什麽好講的。”

平覆著思念的情緒，感覺心沒那麽疼了，她的視線這才從天空之處收回，忍著想要探頭去看他的沖動，她盯著周身的樹葉問：“你呢？這兩年好嗎？”

楚瀟離澀澀一笑：“我能說我一點都不好嗎？”

沒有她在身邊，他又怎麽會好呢？

從月沈默，她自然知道他不好，也明白，他為什麽不好，可是，現在的他們，都無能為力。

“你說……如果我們這輩子都只能這樣怎麽辦？”從月的神情變得哀傷起來，有些無奈的悲涼。

“要不……我們就這樣算了吧。”明明是揪心的話語，她卻用打趣的音調說了出來。

永不得見，這不是不可能的事，那個妖女，怎麽可能幫他們解咒？

若是她不解，那她們這輩子只怕是都只能這樣了？

如果真的一輩子都只能這樣，她不想讓他與自己痛苦一生，他已經不會再有一生了，這一世，是他的終結，她怎麽忍心讓他受盡相思折磨？

愛而不得，愛而不見，那是刻在心上的痛，是磨人的孽障，讓人欲生欲死。

“我不準！”隨著她的話，楚瀟離的情緒突然起伏起來，激動而憤怒。

“我們不會一直這樣的，你放心，我不會讓我們這樣太久。”他已經在努力了，他不會讓他們這樣太久，更不會讓他們這樣一輩子的。

“阿離，告訴我，你和雪域聖女的交易，你用什麽才換得了這一世？”

楚瀟離驚訝，他猜測到她可能恢覆了記憶，卻不想，她連這個都知道了，是誰告訴她的？

她這兩年又真的只是如她所說，就只是練練功這般簡單嗎？

“不能說嗎？”見他久久不語，從月追問。

她又怎麽會不知道他付出的代價？她只是想聽他親自告訴她罷了，這樣，她會更堅強堅定，更有勇氣勇往直前。

楚氏江山的幾百年基業就這麽沒有了，所以，這一世的楚氏，只有幾十年的歷史。

而他，也不會再有生生世世的輪回了。

心裏難過，從月嘆息：“不說就算了，我不勉強你。”

楚瀟離松了口氣，這個話題他並不想繼續，他也不想騙她，不管她知不知道，真相都是讓人沈重的，她不會喜歡。

“楚瀟離，我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就算她的穿越不是偶然，可她確確實實是在那個世界長大，是從那個世界回來的靈魂。

想到他為蕭易二字吃醋，從月暖暖笑開：“上一世我嫁給你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在那個世界活過一世了，所以，你娶我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是個中年婦女了。”

兩個人又靜靜的說了好久的話，大多時候都是從月在說，說她在那個繁華世界裏的事情，說蕭易，說宮墨白其實就是蕭易。

說她的失望和難過。

楚瀟離能感覺到她低落的心情，他抿著唇瓣，沒有插話，只靜靜的聽，心裏卻不斷的冒出一個又一個吃味的酸泡泡。

他怎麽能不吃味？在她的心裏，除了他外，宮墨白居然也占了一定的分量！

漸漸的，太陽開始下山，而後西沈……

時間竟然過的如此之快，轉眼便消逝了。

那些曾經的歲月，如今已經蒙上薄薄的一層煙沙，在回憶裏看不真切。

走了韶華，別了流年，時光一去匆匆不覆返。

直到夜色開始降臨，兩人仍然舍不得分離，哪怕是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的呆在一起也是件讓人甜蜜幸福的事。

可是，他們終究是要分別的……

華燈時分，從月終於狠下心腸：“你走吧，你走了我再出來，我們總不能在這裏呆一輩子。”

那不現實，有些事情，他們總是要去做的，他們要為了他們的明天更努力堅強。

“好。”晦澀的一個字從楚瀟離的嗓音裏幹澀吐出，在原地躊躇了好一會兒，他這才打馬依依不舍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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