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奇走進路邊攤，看到烙餅吱吱冒油, 莫名其妙饞得慌。

她平時吃東西又挑剔又健康, 看不上這樣的早飯的。

“小東西, 是你想吃, 對吧？”周奇奇撫摸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語, “沒辦法, 你媽就勉為其難滿足你咯。”

周奇奇很不要臉地掏出三塊錢, “老板，我要兩個！”

“周奇奇？”滋滋油煙對面，一個若影若現的青年男人。

周奇奇連忙咬了一個熱乎乎的餅, 擡頭一望，眼前走來的男人眉目清秀，鼻梁尤其挺拔。

只是眉宇之間, 掩蓋不了的一股陰郁。

“宋……宋覺新？”周奇奇蠻尷尬的, 這人怎麽跑這裏來了。

宋覺新左手一根油紙包好的油條，右手一杯豆漿, 他吸了一口豆漿, “你來找我哥啦？”

“哈？”周奇奇一臉震驚。

“走啦走啦, 我哥在醫院。”宋覺新眼神一遞, 示意周奇奇跟他走。

隨眼又瞄了眼她的肚子, 確實微微突出了一點，臉蛋也圓潤了不少，“嘖嘖, 真是個癡情女人。”

周奇奇：“……”

似乎這人誤會了什麽。

車站離桐生縣第一人民醫院不遠，兩個人走路走三十分鐘就能到。

大半夜，有個人陪總比人生地不熟好，周奇奇決定跟他一路。

只不過她沒想到，宋覺新嘴居然這麽碎。

監獄改造出來的嗎？

“我爸肝癌晚期，家裏現在被追債，沒辦法才來這裏醫病。”

“哥真的很辛苦，一邊要照顧老爸，一邊一力頂起整個公司，天天都睡不好，頭發一直掉。”

“他跟你分手，是不想連累你，他真的很愛你。”

“你是不是拉黑他了，他有段時間一直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

宋覺新啃一口油條，就碎一句嘴。

宋覺止……涼涼的夜風中，周奇奇看著遠方微弱的燈光，想起了那個人兩鬢的白發。

他是個好人，對自己特別好。

她知道他一直喜歡她，兩個人離婚後，他和家裏脫離了關系，買了半山別墅山下的房子，一直默默地守著她。

“我沒有拉黑他啊。”周奇奇翻出手機，開始拉聯系人名單。

越翻越怪，確實沒有。

她點出黑名單，“宋禽獸”三個字，赫然躺在裏面。

周奇奇默默把這個名字拉了出來，她仰首，望見頭頂的星星，孤零零的發亮。

“阿清，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她心裏不是滋味。

桐生縣第一人民醫院屬於c省內還算不錯的醫院，院樓有些古舊，斑斑駁駁數棟。

周奇奇再度見到宋覺止的時候，他剛剛去廁所倒完尿壺。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年輕時候的宋覺止，胡子似乎沒有刮，滿臉胡茬，眼圈有點深。

他的兩鬢還是黑色的，明明一副意氣風發的長相，雙眼卻蓋滿了疲憊。

他不該是這樣的，宋覺止不該是這樣的。這是周奇奇心裏第一個想法。

“宋……宋覺止……你還好嗎？”周奇奇結結巴巴地打招呼。

她還想說，你找到了十二年後的小小了嗎，他突然失去了媽媽，你會一如既往好好照顧他對不對？

不知道為何，面對這樣一個宋覺止，她鼻子真的好酸。

“奇奇，你怎麽來了？”一見到周奇奇，宋覺止的神采慢慢回來了。

他看著她，小碎花的裙子，清新可愛的發套，他的奇奇。

醫院冷白色的燈光下，兩人靜靜對視著對方，可惜一切都物是人非。

周奇奇埋頭，輕輕把鬢發理到耳後，“我來采訪，路上遇到了覺新。”

宋覺止眼裏都是她，看了又看，好似怎麽也看不夠。

半晌，他垂下腦袋，“你不該來的。”

一句話，苦得要命。

“最近，過得好嗎？”宋覺止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開口的，強迫自己，說出這句話。

周奇奇也低了眉眼，“還好，有個新的男朋友，還養了一只貓。”

聽到那句新的男朋友，宋覺止猛地擡頭，怔怔望著她。

“你說什麽？”宋覺止整個氣場都低了下來。

“新的男友，新的貓，新的生活。”周奇奇眨眨眼，她是先分手了再談的戀愛，不算渣吧。

“呵……”宋覺止一把握住她的後腦勺，逼近和她的距離，“奇奇，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周奇奇感覺他整個人都不對頭了，彌漫著一股肅殺又危險的氣息。

她下意識想退後一步。

男人卻抵住她，金邊眼鏡下一雙眼睛逡巡著她。

“周奇奇，聽說你懷孕了？”宋覺止陰陽怪氣地說。

這不是十二年後的宋覺止。這是周奇奇的第一個反應。

她沒有記憶，當然不知道，十二年前的宋覺止絕對不會和被磨平了棱角的老宋一樣。

但當年的她，還是選擇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就是這樣，危險又禽獸，痞氣十足又神采飛揚，這才是真正的宋覺止。

“你怎麽知道？”周奇奇一臉奇怪地望著他，然後反手去掰開他的手，慢慢回頭。

鐳射眼掃射背後一臉懵逼的宋覺新，做了無聲的口型，“你又逼逼些什麽。”

“周奇奇，不關他的事，我們來談。”宋覺止重新掰回她的腦袋。

周奇奇白了他一眼，“你說。”

“你懷著我的孩子，跟其他男人談戀愛，越來越厲害了呀，周奇奇。”滿臉胡茬的宋覺止，莫名其妙地回歸了神采，吸引力十足。

周奇奇再度打掉他的手，“孩子是，他的。”

宋覺止：“我的。”

周奇奇：“他的！”

宋覺止：“說了我的就是我的，你到底煩不煩？”

周奇奇：“……”

這人莫名其妙啊，見過戴原諒帽的，沒見過搶著喜當爹的。

……

兩個人爭了半天，沒爭出個所以然來。

孕婦不能熬夜，宋覺止在病床隔間安了一張小床，夜裏，周奇奇順勢睡到了小床上。

她盤算著第二天去探訪馬慶月。

第二天早上，宋覺新來叫周奇奇吃早飯。

周奇奇想先去看一眼馬慶月，宋覺新無法，只好陪她去。

“你知不知道，我哥被你氣出精神來了。”宋覺新又開始碎嘴，“他最近都好沒精神，你一來整個人簡直脫胎換骨。”

周奇奇：“= =+……”

馬慶月的病床位於他們所在病房的樓下，醫院知道網絡上比較關註馬慶月母女的情況，為了打造好的社會形象，專門為馬慶月母女開辟了一間單獨的病房。

周奇奇找到馬慶月的主治醫師，出示了自己的記者證。

醫師也是很懂，首先給周奇奇分析了一下現在母女兩人的病情，“馬慶月這胎不穩，只能一直躺著保胎，我們為她請了一個護工，好照顧母女兩個人。”

“我能進去見見她嗎？”周奇奇禮貌地問。

醫師頷首，“她聽說你們報紙準備籌款，還是非常歡迎的。”

馬慶月是個憔悴的女人，三十出頭的年紀，看著像個五十出頭的婆婆級人物。

她黝黑又瘦削，偏偏肚子鼓得特別大。

周奇奇想到了宋母李嵐，即便是十二年之後，她保養得依舊比馬慶月好，可她比馬慶月大了二十五歲開外。

馬慶月的女兒馬明明還在一旁的病床睡著，帶了個小帽子，看著像個小天使。

周奇奇柔柔地朝馬慶月笑，“你好，馬姐姐，我是《滿城晚報》的記者，特地來看你了。”

“你好。”馬慶月說話有點鄉音，聽起來溫和而虛弱，“謝謝記者的關心。”

兩個人小小的聊了一會兒，中間馬慶月提到馬明明小朋友的病情不容樂觀。

護士過來提醒周奇奇，不能讓馬慶月太過於勞累了。

周奇奇連忙點頭，“咦，馬姐姐的護工還沒有來嗎？”

馬慶月：“她給我和明明帶早飯去了。”

周奇奇摸了摸肚皮，“我也要去吃早飯了，不打攪了。”

“對了！”周奇奇摸出手機，翻找出自己和林毓的合照，遞給馬慶月看，“馬姐姐，你見過這個記者小姐姐嗎？”

馬慶月眼神深了深，很快恢覆過來，緩緩搖頭。

周奇奇失落地“哦”了一聲，擡手跟馬慶月告別。

她和宋覺新離開了病房。

她並沒有發現，馬慶月一直看著她。

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末了，待她徹底出了這個門，嘴角浮上了一抹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爭取，三更，三更，沒錯，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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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場，來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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