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奇做了下心理建設，拿起電話, “歪？媽媽, 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如果可以, 她希望一輩子也不打擾自己的母親。

“奇奇, 你說。”何芳儀接聽電話，此時正是美國的清晨, 落地窗外射來一兩縷曦光。

這件事太大, 周奇奇兜不住了。光是她一個人還好說, 她要保荀清，保他能好好高考不受影響。

從醫院回來後，荀清面臨停課的危險。

為了避免一堆爛事, 周奇奇直接令荀清住進了秦媽媽租的房子裏，好讓他有個最舒適的覆習環境。

……

“奇奇，這個男孩子好看的咧。”秦媽媽一手做番茄燴牛肉, 一邊回頭對小凳子上剝蔥的周奇奇道。

“用您說, 我當知道啦。”周奇奇皺著眉頭剝小蔥頭。

大半年前荀清還是個小蘿蔔頭，才過了一年不到, 便天生麗質難自棄地顯現出來了。

“馬上要高考了吧？昨天我問了, 才十六歲, 年齡比你小多了。”秦媽媽翻了一鍋鏟, “奇奇, 真的要喜歡他麽？”

“……”奇奇很難解釋，自己與荀清的關系，“等他十八歲以後我才會考慮, 在這之前遇到喜歡的我也不會拒絕。”

“嘖嘖，奇奇渣了。”秦媽媽為小荀嘆息，“小男孩子可依賴你了，他會傷心的。”

“等他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就不會傷心了。”周奇奇想起了那只絨白的脖頸，高高盤起的發髻，那個人，叫做顧小棠。

只要荀清不死，他總是會遇到顧小棠，繼而拋下她，與之結婚。

兩輩子，都是如此。

所以周奇奇沒必要還要犯賤，再試第三次。

想著想著，哢擦一聲，蔥一把全折了。

秦媽媽剛好回過頭來，臉全黑了，她今早就買了這一把蔥。

那邊廂荀清回學校拿衣服和試卷，同學們都很關心他。

大家只是聽說荀清出事了，具體什麽事校方也沒有說明。

徐玲玲拽住荀清的衣袖就哭了，“荀同學，還有兩個月就考試了，你不能走。”

“清兒，有什麽我們能夠幫你的，我們去一起求老師通融。”曲明為首的室友也萬分不舍。

荀清欣慰地摸摸徐玲玲腦袋，又摟了曲明肩膀，“沒事，還是照樣高考，只是這段時間不能和你們一起在教室做題了。”

班主任站在臺上，嘆了口氣走到荀清面前，“你是個好孩子，可惜還不懂圓滑。”

荀清一口白牙，笑著向老師鞠了一躬，“老師，這不是圓不圓滑的問題。”

這是一個人良知的考量，他第一次為他所做的事感到驕傲。

荀清沒多少東西，寢室裏僅有一些簡單衣物，他很快整理打包好。又拿了語文、數學、英語和理綜的試卷走，小小的一個拉桿箱，該怎麽來的，就怎麽走。

少年心中無端端冒出了些許辛酸，縱使，他從沒有後悔過。

這個校園，其實他很珍惜，很喜歡。

那些天真、幼稚甚至有些稚氣的愚蠢的同學，他也很珍惜，很喜歡。

從他出生起，他就沒有經歷過多少善意。

被母親毒打，被客人虐待，從小到大無論走到哪裏，無論他付出多少，別人只要知道了他的身世，他的家庭，還是會懷疑他，辱罵他，繼而趕走他。

在這個校園裏，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和善意。

分明是春天，瑟瑟的風還是吹個不停。

荀清提了拉桿箱上出租車，他想趕快見到周小姐，他想擁抱她。

下了出租車，少年很快找到了短信裏的那個地址。

拖著拉桿箱上了六樓，心懷忐忑地按響了門鈴。

叮鈴，叮鈴。

大約過了半個世紀，步伐跫音響起，如同微小的鼓點，敲擊荀清心頭。

防盜門緩緩打開，那張夢中素白的面容溫暖得讓人內心發顫。

他驀然抱緊她，拼命汲取屬於她的溫暖。

這才是他的歸屬。

……

當天荀清吃到了周奇奇最喜歡的番茄燴牛肉，牛肉燉得又香又爛，特別好吃。番茄又酸又甜，舀一勺來泡飯，可以吃三大碗。

“慢點吃，慢點吃，你這孩子。”秦媽媽樂呵了，“又不短了你的，這裏還有水煮肉片，奇奇也特喜歡吃。”

周奇奇見番茄燴牛肉被荀清鯨吞完了，很默默地轉戰水煮肉片，沒想到被秦媽媽這麽一招呼，少年人貓一樣的眼睛立馬鎖定了那盆水煮肉片。

“沃日……”周奇奇翻白眼。

那盆水煮肉片很快被荀清風卷殘雲。

“奇奇怎麽說話呢？”秦媽媽訓斥。

荀清狐貍眼憋笑。

“荀清討厭鬼！”周奇奇大聲說。

少年笑得更歡騰了，添了第四晚飯，順帶把周奇奇正在夾的青椒炒肉絲也全趕盡了碗裏。

飯後周奇奇整理資料，荀清則幫忙秦媽媽收碗洗碗，做完一切後，默默掏了套卷子出來，坐到周奇奇旁邊開始刷題。

周奇奇白了他一眼，還在計較方才奪食之恨，默默挪了一屁股。

很快電話響了起來，周奇奇去接，是母親何芳儀委托來的律師。律師姓李，一個國際上也堪稱知名的律師，以小時計費。

她向李律師準確地描述了一下事件的概況，然後按照李律師給的郵箱地址，發去了她所收集到的資料。

“李律師，現在五個男學生那邊也請了律師，明天會有一場交涉，您會到嗎？”周奇奇問。

“周小姐不用擔心，最遲明天中午我和我的助理就能趕來。”李律師安撫女孩，“現在何女士的要求只是維護您與荀先生的利益，你倆其實並沒有參與真正核心的事情中，況且我們有足夠的證據控訴他們所犯下的罪行。”

周奇奇放下心來，“小荀今年高考，請一定不能讓那些事影響到他。”

她掛了電話，發現身邊少年眼圈紅紅的。

“周小姐，我勸你離我再遠點。”荀清眼睛不離試卷，飛快地演算，每一筆都差點劃破紙張，“我怕我會忍不住禽獸你。”

周奇奇：“……”

荀清：“周小姐，我喜歡你。”

少年說得好小聲，像是周奇奇聽錯了。

說完他趕緊起身，閃進了臥室，“啪！”地一聲響，關了門。

周奇奇眨眨眼，望著那扇桐花門：“……”

大概是聽錯了吧。

或許他說的是，周小姐，水煮肉片真好吃，我下一頓還要搶你的。

接下來一天，荀清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

吃晚飯的時候也是悶悶的，也不搶周奇奇的菜了。害秦媽媽以為周奇奇私下裏欺負他了，心疼得不行，趕緊把周奇奇正在夾的紅燒肉全舀在了他碗裏。

周奇奇空舉了一雙筷子，心裏罵了一聲沃日。

就在臥槽臥槽的氛圍中，周奇奇迎來了李律師與他的助手，雙方會合後前往涉事男生家長約定的地點。

那是一家本地房地產公司，周奇奇聽過名字，在滿城頗為有地位，也僅僅是在滿城。

房地產公司位於市中心CBD區域，在市內最高的建築群裏擁有十層辦公區。周奇奇跟著李律師坐上電梯時猜測，這可能算是五個男生中家境最好的一位了。

他們選擇這個地方，可能是想讓周奇奇還未見面就產生畏懼心理。

可惜他們失算了。

跟著服務生走進會議室，玻璃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她看見一個人。

諾大的會議室，左邊坐滿了人，有男有女，臉上都不好。

其中一個沈著面孔，目光如炬，挺拔鼻梁上架了無框眼鏡，一副衣冠禽獸的模樣。

以他為代表首先站了起來，伸出一只手，“您好，我是此次校園毆打事件受害人宋覺新的哥哥，宋覺止。”

“也是此次事件五個家庭委托的代理律師。”

周奇奇說不出話來，一雙含著水光的杏眼望著他，一副要哭出來了的樣子。

兩個人身高差了足足二十五厘米，一高一矮地對視著。

宋覺止目光沈沈，見她毫無反應，直接撇過臉，握住了李律師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吃小龍蝦去了~~

老宋出來了，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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