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入朝為官的人，還能記得自己的初心的，真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已經身居高位。更別說，如今衡清已經頂替刑部尚書成為六位尚書之一了。

只是，這能記得自己入朝的初心是好，可是，這初心，也太沒出息了吧。

為了給自己娘子報仇，奔著這樣的目的，入朝為官的，估摸著古往今來，也就李嘉這一個奇葩了。最關鍵的是，這人還是個真人才，是個左相覺得，就算人家目的不純，自己也不忍心放手的人才。

“游相，雖然您的提議，讓嘉能比預計早二三十年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可是，嘉原本，並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衡清是通州大儒渠芳先生的弟子，也是名士賀庭先生的學生。兩位名士，都是淡薄名利的性子。衡清自然也不是那種削尖了腦袋，非要鉆到官場上的。

舍本逐末的事情，他可不願意幹。

“你的意思，本相明白了。”左相長嘆一聲，然後看著衡清：“雖說接下來的事情，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衡清，有的時候，有的事情，並不是你說你不想做，別人就會認為你不想做的。”

衡清望著左相。

“聯姻之事，並不是陛下提出的，而是百官一起提出來的。”其實，衡清與他夫人關系極好的事情，京城裏可是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皇族的不安，京城裏的人，也清清楚楚。

如今，皇族勢危，二王爺瘋了，四王爺守靈，五王爺在書院工坊裏跟個孫子一樣，至於現在陛下的勢力，恐怕隨便一個朝中大臣，就比陛下的勢力強。

主弱臣強，並不是什麽好事。

“衡清，你可知道，如今整個京城，能震懾得住所有人官員的人，只有你一個。”左相嘆了口氣。

他說的是事實。蜀州城的事情，衡清並沒有刻意瞞著別人，所以，他們回來那一路上的盛況，自然，有心人都是知道的。也因為眾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在先帝駕崩之後，永夜帝提拔衡清，卻沒有人敢反對。

畢竟誰會反對一個分分鐘能夠聚起幾千軍隊的人。

因為這樣，衡清也被所有人忌憚，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給他一個約束，那肯定是一個朝代最不安定的因素。

聽完左相的話，衡清哭笑不得。

衡清真不知道，到底是誰認為自己是京城最有能耐的官員。可是，要讓衡清說，在京城，最有能耐的人，可不是他。

京城，或者說，整個天下最有能耐的人，可都集中在書院裏。欺負容白，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他們這麽大的勇氣。

衡清搖搖頭，苦笑著：“游相，您可真是看得起嘉。”

嗯？

“要論京城，最有能耐的人，可不是嘉啊。”衡清搖著輪椅轉過身，面朝西北方向。

“如今，一句話可以號令西北軍的人是誰？”

“衛侯爺？”左相想了想，忽的搖搖頭：“恐怕是衛玄吧。”

衛侯爺從回京城開始，便主動交權，甚至要不是這次燕王軍直逼京城，恐怕衛侯爺也不會率軍攔截。所以，京城的兵，衛侯爺都不在乎，西北的，自然更不在意。

而原本以為二楞子一個樣的衛玄，去了西北，連番大勝，有這樣耀眼戰績的人，怎麽可能是個一無是處的少年。

“衛玄對小白，仿若親姐。”衡清開口。

衛玄對容白，那哪裏是仿若親姐，那本來就是親姐弟。同生共死的親姐弟，誰欺負容白，那就是欺負衛玄，現在衛玄不在京城而已，回了京城，誰敢欺負容白？

左相面色凝重起來。

“至於自蜀州城一路護送嘉回京的人，也不是嘉的人，而是小白的人。”衡清再次開口，又丟下一個炸彈。

左相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是令夫人的人？”

“自然，不然，游相以為嘉能有那樣的能力？”衡清苦笑。“若是能夠，嘉也願意有那樣的能力，讓小白在嘉的羽翼下安度一生，可是，每一次，都是嘉在小白的羽翼下平平安安。”

衡清接下來的話，左相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腦子裏，就只有衡清說的勢力問題。為官幾十年，從未看走眼過的左相，這次是真的看走眼了。最不像貴女的容白，居然才是真正厲害的人，那百官之前做的事情，跟自己找死，真的有區別麽？

“游相，今日天色不早了。”衡清開口，喚回左相的神智。

“哦，哦，時間是不早了。”左相回過神，已經到了正午時分，該傳午膳了。左相直起身子，想要喚來自己的小廝，沒想到，剛一開口，衡清就說話了。

“小白性子單純直率，自幼在民間長大，跟京城大家閨秀自然不能相比，想必夫人與小白一起，不大適應，小白也不習慣。今日，嘉便帶小白回家，若是下次，相爺願意，可帶上夫人，與小公子，去書院一會。”

既然事情已經說開了，衡清便不需要再壓制什麽了。容白不適合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為了他每每拒絕不了這樣的聚會，衡清怎麽不會心疼。

心疼了，自然要多為她考慮一二。

左相看著衡清，發現，衡清依舊是一派溫潤的模樣，嘆了口氣，只能帶衡清去見容白。

衡清跟著左相到後院的時候，容白他們，也正好準備擺飯了。

實際上，容白並不想留在左相家裏吃飯的，畢竟，左相家裏的女人，對容白可沒有多少好感。可是，容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提出離開。畢竟這些人對她沒好感，可除了那個最年輕的女人，誰也沒有跟容白惡言相向。至於動手，只要不腦殘，那些人才不敢找容白動手。

糾結的容白，聽到衡清的聲音，感覺瞬間被救贖了。

“衡清？”容白回頭，衡清的輪椅停在月亮形的拱門邊，正看著容白。

然後，容白飛奔到衡清的身邊。

“你事情辦完了？我們回家？”

“辦完了。”衡清點點頭。

完全被無視的左相站在衡清後面，在知道容白真正的實力之後，這還是左相第一次關註容白，只是他怎麽都不明白，這個簡單得幾乎單蠢的女人，到底怎麽能擁有那麽多的實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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