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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長陵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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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清昭便徹底暈了過去,面容安詳而平靜,塔塔見謝宿的手越握越緊,道:“你放心,只要離開這兒,沒有神器的壓制,她很快就能醒了。看她這種情況,和山海鼎的融合並不和諧,她這些年過得應該很是辛苦。”

謝宿聽罷沒有答話,而是打橫抱起清昭,眼瞼微擡,一語不發的看著劉忠。過了一會兒他開口:“你要我們為你做什麽?”

塔塔連忙拽住謝宿,急急道:“你不要聽他擺布,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

謝宿忽然側身避過她的手,幾乎是吼了出來:“我現在只要她平安!說我自私也好,不守承諾也好,我現在只要她能醒過來。”

塔塔轉身看著志在必得的劉忠:“你滿意了?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計劃,看著我帶人進來卻渾然不顧,這次我好不容易要成功了,還是功虧一簣。”

劉忠朝自己身後招招手,無形之中出現了幾個灰袍青年,劉忠面無表情的下命令:“把小姐帶下去,看好她。”

目送塔塔被帶走,劉忠慢慢走近謝宿:“記好這次教訓,我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的。”

謝宿終於對劉忠開口:“這樣對塔塔,你不怕愧對高祖嗎?”

劉忠一驚,怔了一下而後看著劉邦的畫像道:“等到塔塔得到所有,她就會感激我的。”

帶他們離開前劉忠道:“出去長陵邑的機關是風水師和陰陽師一起造的,必須要結合天氣情況,風雨霧雪或二或三,在一定的排列中才可以出去。沒有我或者塔塔的幫助,你們插翅也難逃。”

謝宿抱著清昭跟在劉忠後面,一語不發。

經過好幾處彎彎繞繞,劉忠帶著他們回到了客房而後自己便離開了,謝宿小心翼翼的放下清昭,在床頭守著她,眉頭緊鎖。

大概過了四五個小時,清昭才緩緩醒了過來,長而彎的眼睫細微顫抖著,蒼白的面色慢慢恢覆如常。謝宿一把抓住她的手,看著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她眼裏匯聚的細碎的流光。

清昭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低著頭,滿懷愧疚。

謝宿終於沒有忍住,手撫上她的額頭又繞到她耳後的碎發,見清昭並沒有躲閃的意思,道:“在經歷了這麽多以後,你還有事情瞞著我,清昭,不要再在我面前逞能了。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你很痛苦,你很快樂,你很壓抑諸如此類,我不要那麽完美的你,我要有著喜怒哀樂的你。”

清昭將頭歪向一邊,剛好擦過謝宿的掌心,溫暖而細膩,觸碰著她的肌膚卻沒有讓自己有任何厭惡之感。

看著不答話的清昭,謝宿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將剛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和她說了。

“我們只能從塔塔身上下手了。”

得,又是這樣一副不冷不熱的語氣,謝宿心中反而越挫越勇,連帶著言語間也有活力了許多:“劉忠既然知道了你的存在,必定會在暗處限制住你,如果不能去找塔塔,那就只能讓塔塔來找我們了。”

“我總覺得按照塔塔的性子,這次被劉忠逼急了,不知道會惹出什麽事來。”

謝宿聽罷,低著頭認真思考接下來的事情,忽然清昭在她耳邊炸開了一句話:

“謝宿,我想試試。”

謝宿疑惑的擡頭:“什麽試試?”

清昭雙眼對著謝宿,半晌也沒有離開,猶豫了很久後才開口:“我之所以會存在,是因為妲己有情,而我和妲己不同的是,她賦予了我生命,卻沒有把她的那份癡情傳承給我。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人世間的情愛是怎樣的。”

謝宿依舊懵懵懂懂的:“所以,你想要嘗試什麽?”清昭鼓起勇氣道:“我看過從一而終也遇過風流成性,我也試著把自己置身於情愛之中,可每每都失敗了。”

“這次和你,我想試試。”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謝宿收斂了所有表情,不言不語,不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麽,過了許久,他沈沈問道:“是因為我像謝安嗎?”

清昭低聲笑起來,她終於知道這麽久謝宿介懷的是什麽了:“謝安有妻子的,他身邊也從來不缺女人,我和他最好的關系就只是主仆而已。他那樣的一個人,我自知配不上。”

看著仍是不說話的謝宿,清昭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將頭埋進了他懷中,感覺到謝宿整個人一僵,又繼續蹭了蹭。

謝宿終於說話了,聲音悶悶的,仿佛在隱忍著什麽:“清昭,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坐懷不亂的君子。”

清昭從他懷裏離開,笑著盯著謝宿,一雙眼裏盡是璀璨。

她還想說什麽,謝宿已經開始天馬行空了,他在屋裏尋找著紙筆,興奮得猶如一個孩童。

“我要把這些故事都記下來,說給以後的孩子們聽,叫什麽好呢……我是謝家的小字輩,就叫謝字書吧,好聽,真是越來越佩服我自己了。”

“為什麽是,孩子……們……”在床上的清昭有些許的後悔……

“生個大的去帶小的,然後我們就可以過二人世界了,清昭,真開心你有一個這麽聰明又體貼的丈夫。”

“可我不知道這一趟我們能不能成功,你也看見了,劉忠能夠壓制住我。”

一句話使謝宿停下了手中所有的活,他大步向前直接抱過清昭:“成不成功反正我都在呢。”

真是孩子一樣的脾氣啊,可自己很喜歡是怎麽回事……

他們被劉忠關了將近四天,第五天忽然傳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壁畫被燒了。

再沒有人顧得上去看管他們,連時常來拜訪一下,提醒他們安分一點的劉忠也放任他們了,於是他們二人匆匆去看了失火現場。

原來縱火的是塔塔。

塔塔一把火想燒了所有的壁畫,眾人慌忙救火,而她站在火光中朝劉忠笑的冷冽。

劉忠幾近癲狂,雙目赤紅,雙腿跪在地上,不知該說什麽,傳承了千年的記憶,一夕之間,盡數毀滅,而他卻不能苛責塔塔半分。

看見塔塔有輕生的欲望,清昭連忙拋了一個決過去,塔塔驀地便暈了過去。

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晚上,滿室壁畫,殘存寥寥。清昭與謝宿一直站在劉忠身旁,劉忠木木的走近石室,終於失聲痛哭,飽經風霜的臉上縱橫著溝壑,他撫摸著殘存的壁畫,字字仿佛都在泣血:“高祖,您是真的不在了啊,普天之下,再沒有那個意氣風發縱橫天下的劉邦了。”

謝宿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去安慰一番,劉忠踉蹌起身,跌跌撞撞的走近了甬道。甬道的盡頭清昭去不了,謝宿讓她放心,自己去跟上劉忠了。

劉忠意識已經不怎麽清醒了,他看見前來的謝宿,露出慘淡的笑容。

他站在劉邦的畫像前,道:“塔塔不知道,壁畫如果毀了,真正的長陵邑也就不覆存在了。”

他轉身,不知扳動了哪裏的機關,大地開始劇烈的搖晃:“我與長陵邑,同生共死。守陵人一族,天道不滅。”

謝宿拔腿就要離開,走之前對劉忠道:

“你瘋了嗎?至少塔塔還在這兒!”

“她的房間有正對外面的機關,現在開始坍塌的話,也來得及她離開。”

說完劉忠抱著劉邦的畫像,在大大小小的石頭滾動中,笑的凜然。

謝宿轉身就要離開,卻發現來路已經被擋住了,他奮力推著石頭,咬緊牙關。

他不能死,他和清昭剛在一起,他不能死,清昭還在等他。

可是人力終究是抵不過天命,謝宿努力了半天也是徒然,他坐在地上,木然看著幾近毀滅的石洞,低著頭不說話。

“轟!”

出口忽然被炸開,是清昭。

滿面慘白喘著粗氣,已經說不上話的清昭。

她看見謝宿,一把拉起他就要往外走,只是有些力不從心,謝宿撐著起身,反扶住清昭,只要離開這兒,他們就都能夠安全了。

“轟!”

又是一陣亂世橫亙在他們面前,清昭已經撐不了多久了,這裏毀了的話,深埋地下的神器就會現世。沒有守陵人的幫助,清昭只會在兩股力量的抵抗下灰飛煙滅。

謝宿艱難起身,看了看四周,忽然用盡全身的力氣用身體去猛撞那堆亂石。

一次、兩次、三次……

不知試了多少次。終於有了成效,謝宿也已經渾身是血。

他癱倒在地,用力往外推著清昭:“走啊!聾了嗎,走!”

六個字,謝宿在最後使盡全力對著清昭一字一字的嘶吼出來。

最後的最後,他失去所有知覺暈了過去。

謝宿再醒來是在一家青旅,天朗氣清,清晨還有人在跑步,一切平靜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守在謝宿床邊的是塔塔。

她看見謝宿醒來,又看見他努力張嘴想要說什麽,於是先回答了他:“清昭救了你,她在長陵邑沒能出來。”

謝宿眼眶在一瞬間濕潤,可是劇烈的爆炸讓他的嗓子暫時發不出聲音,塔塔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我之前就偷偷在石洞那兒放了使用神器的方法,如果清昭大難不死,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

“她為了救你,已經耗費了太多靈力,即使有山海鼎和神器,她想再世為人也不知要等多久了。”

謝宿不再掙紮,頭歪向一邊,雙手握緊,他閉上眼睛,眼淚自眼角滑落。

我等的下去。

三天後,火車站。

塔塔問正準備上車的謝宿:“你以後要去哪兒?”

謝宿笑的淡然:“去看看幾個老朋友,然後就四處逛逛吧,放心吧,我們或許還能見面。”

謝宿忽然決定不告訴塔塔事情的全部真相了,就讓她帶著對新生活的渴望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塔塔笑道:“也挺好的,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長陵邑沒了,我連自己該叫什麽都不知道了。”

“你如果願意,可以姓謝啊。”

說完謝宿遞給塔塔一張名片。

“按照這上面的地址,去找一個叫謝英的人,我會和他說好,到了那兒他會安排好你的一切,”

火車即將遠行,謝宿和塔塔告別之後便上了車,塔塔看著他的背影,挺拔修長卻又落寞寂寥。

她忽然之間留下了眼淚。

她想起某個夜晚自己無聊卻恰好碰到了清昭,她和自己說的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幫我瞞著謝宿吧,告訴他我有可能回來。”

“為什麽?”

那時的清昭笑的恬淡:“因為我要讓他記住我啊,再者,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會讓自己活下去。”

清昭,一定要努力回來,我都快不記得前不久那個在火車上和我談笑風生的謝宿的模樣了。

又是一陣風沙揚起。

這世上,再無塔塔,再無神器,也再無她父親。

或許,也沒有了那個初見時撐一把釉色玲瓏傘踏雨而來的姑娘了。

五年後

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正在細雪中齲齲獨行的謝宿籠了籠圍脖,看著是陌生號碼,以為又是什麽推銷短信,哈了口白氣,如往常一般的點開。

“啪嗒!”

手機倏忽間落地,謝宿忽然奮力奔跑起來,不顧風雪的阻撓前進著。

義無反顧。

而原地被他遺落的手機,屏幕上正發著幽幽的光亮,來的是一條信息,只有一句話,仿佛不夾雜任何的感情。

謝宿,我在長陵邑外等你。

風雪,夜歸人。

一年後

跋涉了許久的蘇沈又來到了青州的浮間,距離上次來已經六年了,青州也發生了很多的變化。最明顯的一點就是,青州的商業化越來越嚴重了,他找了很久才依稀摸到浮間的地址。

只是他再來的時候,浮間大門緊閉,連牌匾也不見了,他敲了半天的門也沒有人應。謝英說他弟弟時不時會和他電郵聯系,卻總不說自己在哪兒,蘇沈這請帖沒地兒送只能到浮間來碰碰運氣了。

看來那倆人是存心不想被找到啊,罷了,也像是他們幹得出來的事。

蘇沈無奈的笑著把請帖放到了門縫裏,便離開了浮間。

一陣風吹過,浮間屋檐上的鈴鐺清脆作響,像是在等待著它的主人們回來。

天上忽然飄起了小雨,梅子時節纏纏綿綿的,不遠處似乎有從從容容的腳步聲傳來,可在雨絲之中只能依稀看到一把釉色玲瓏傘,其餘的都是模糊一片。

浮間的門下一次開啟,又該是在什麽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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