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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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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謝宿離開已經有三個月,當青州飄下第一場雪,惹得城中紅梅盛放,雪花六出;當浮間重新恢覆以往的平靜;當世間萬物的喧囂納入風雪的平靜中,一切都應化為虛無。

在一個狂風肆虐的夜晚,浮間的門終於被推開,來人帶著一路而來的風雪與跋涉後的欣喜:“我回來了。”

風雪,夜歸人。

冬日少有暖陽,好不容易迎來一個溫暖的晴日,謝宿將店門打開悠哉游哉的躺在藤椅上享受著。

他瞇著眼,看光線盡數揮灑下來,心中莫名覺得歡喜,耳邊還回響著清昭三個月前的話:“以你的才能現在還不足以撐起一家大企業,我這裏恰好缺一個店員,我懂得不多,但教你還是綽綽有餘的,你如果願意就給你時間去安排。”

於是他回到了權利中央,左右斡旋、八方周轉,把隱藏在自己內心不曾又或者說不敢表現的潛力發揮出來,一掃初時的懦弱,用三個月為自己贏得了大哥的肯定。成了他現下這種愜意的哼著歌的悠閑模樣,清昭在屋裏忙活著,謝宿也不再執著於她的身份。

世間萬物都有其緣法,強求不得。

謝英對於謝宿的想法既懷疑又好奇:“哦?青州那個閉塞的小城有什麽好吸引你的?時尚娛樂、香酒美人神的都沒有,當初讓你去那兒就是想整整你好讓我消氣。”

得虧你還是我親哥,肯說實話了吧!沒法繼續玩耍了!

不過,時尚娛樂沒有,美人還是有一個的。

謝英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你去可以,但近來蘇氏處處壓制我們,必要時你要回來幫忙。”

他在青州租了個住處,每天來給清昭打打下手再聽她給自己上上課,日子倒也過得比想象中的自在。

可兩個星期過去了,客人沒有一個登門,謝英德電話倒是來了四五通,清昭實在看不下去問他什麽事,謝宿只得苦笑:“我大哥被一個集團逼狠了,想讓我回去。”

清昭托著腮一手隨意的敲打著桌子:“是嗎?叫什麽名字?”謝宿甩甩手機:“姓蘇,叫蘇沈。”

清昭聞言猛地坐直,手指不知在掐算什麽,神色認真,最後放下手有些狡黠道:“你讓你大哥想辦法把蘇沈騙到青州來,他的問題我可以解決。”

謝宿被清昭輕巧的一句話給驚著了,讓自家大哥束手無策的人她一個女生能拿下?

不對,確切來說,清昭不能算是一個普通的女生......

他想了想自己之前的經歷,半信半疑的給自家大哥打了電話,好說歹說才讓他同意。

看著清昭得逞的笑容,謝宿好笑的搖搖頭,順手抄起桌上的水喝了起來,清昭突然一本正經的問他:“早上我幫你接了個電話,叫什麽麗的,說是你很久不去找她了,你是不是要給人家一個交代?”

“噗!”謝宿一口水全部噴了出來,清昭淡定的遞給他一張紙,謝宿緩了過來回答:“多大的事你說的和我是殺人犯一樣,這喜歡呢,是情之所至的結果,不喜歡呢,是日久厭煩的結果。飲食男女嘛,長久不聯系就是代表和平分手了,很正常。是她自己放不下。”

謝宿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通,清昭淡淡反駁:“你給自己的花心找的理由還真是好。”

謝宿朝她搖了搖食指,表示很不讚同:“兩個人看對眼了,肯定是雙方身上的某一特質很吸引人,可如果相處久了,那個特質就會慢慢顯得不那麽的特殊。自然也就一拍而散了。”

“這麽游戲人生有兩個原因,一是你本來就不是長情的人,二是你自視過高。”清昭如是總結道,覷了一眼謝宿又繼續說:“很顯然,你是第二個。”

......長得帥又有錢怪我咯!

四天後,清昭在浮間門前新放置的仿古燈盞內燃起了絳言香,幽遠的沈香彌漫開來,謝宿和清昭則是在店內一個看書一個玩手機。

看書的是謝宿,這幾天他不情不願的看了很多時,正經一點的從古代謀略到現代軍事,奇怪的上至周易下到周公解夢。

清昭閑來無事就拿了謝宿手機,偶爾替他接上幾個電話,解決幾個風流債,兩個人的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第七天,浮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清昭放下書本,向來人微笑:“歡迎光臨。”

來人白衣黑褲,打扮幹凈利落,短發清爽,活脫脫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只是那雙漂亮眸子裏的高傲之氣太過明顯,將原本精致的臉龐打上了“生人勿近”的烙印。

他掃了一眼姜謝二人,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

謝宿本來脾氣也就沒溫和到哪兒去,被他這副誰都看不起的姿態惹得不耐煩了,剛要發作,被清昭攔下。

因為她知道,憑這個少年曾經的身份就算是那個給了自己生命的人在這兒也得畢恭畢敬的。

她頓了頓,將香爐裏的絳言香燃的更狠了,繼續向他微笑:“先生怎麽稱呼,來我這個小店是看上了什麽東西嗎?”

“蘇沈。”

他慢慢吐出兩個字,把謝宿驚得又合不上嘴巴了,面前這個少年就是讓自家大哥抓耳撓腮的少董蘇沈?!

在他的設想中,蘇沈應該是西裝革領、不茍言笑,頭發整整齊齊梳於腦後的冷面精英,而不是面前這個姿態高傲卻給人稚氣未脫感覺的漂亮少年。

就在謝宿默默重建自己世界觀的時候,清昭斂了斂笑容,引蘇沈至桌邊坐下,遞上點心:“那蘇先生需要些什麽?”蘇陳嘴角勾起笑容,看的清昭心裏一顫,不愧是上古時代源天地之氣幻化的,即使輪回了這麽多世,容貌還是這麽不俗。

謝宿很少看見清昭這麽失態,便也不顧自己的世界觀了,手豪邁的一拍桌子引來他們註意:“這店裏,這古董,這書,喏,還有這家具,你看著買吧。”

清昭擠了擠額頭,頗有些無奈和丟臉。

蘇沈不緊不慢的回答:“那就來一塊頂級沈香木吧,畢竟如果這次的招標案贏了,謝英一定會懊惱,提前買塊木頭給他。”

看著謝宿突起的青筋,清昭手指輕動,攢出一個墨綠色的小光球,直接朝蘇沈射去,受著二十幾年無神論教育的謝宿一個趔趄,驚得噔時說不出話來。

但接下來的一幕更加詭異,蘇沈緩緩睡去,自他身體之上悠悠蕩出一個虛影,幾經周轉終於拼出一個男人身影。

清昭楞了楞,朝他做了一個揖,到現在為止能夠受的起她這麽大禮的人已經不多了。

謝宿還在發怔,倒不是因為他見過的世面少,而是迄今為止他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麽好的人,好到他根本無法用言語去描繪。

因為再好的話與他而言也是褻瀆。

清昭扯了扯謝宿衣角,小聲地給他普及知識:“這是上古神獸化成的人形,上古時期天地之間靈氣四溢,孕育出來的人人和神必當絕世。更何況他是源天地之氣化成的,自是不俗。”

末了她恭敬的喚對面的男子:“扶音。”

扶音斜斜的撩了清昭一眼,表情沒有松動:“我道是誰燃香引我而來,原來只是一個幻靈而已。姜子牙的絳言香你怎麽會有?”

今天有太多的事超出了謝宿的預知,他有些招架不住扶音測眼恰好看見正打顫的謝宿,鼻腔裏溢出不屑與嘲諷:“謝安的子孫也太不成器了一點,謝英頗有其祖當年風範我也樂得與他較量,只是這個,也太不成氣候了。”

雖然聽不太懂,但說的好像是我,哎,這人,不對,這個奇怪的“東西”憑什麽說我......謝宿捋起袖子,劈裏啪啦的話剛要蓄勢而出,清昭直接施法讓他閉了嘴。

這招對謝宿最簡單有效。

謝宿在清昭警告的眼神裏大概讀懂了一切,做出了噤聲的手勢,清昭收回了術法。

謝宿好不容易使自己平靜下來,但扶音身上不怒自威的氣勢經過千萬年的積澱越發深厚,清昭能讓自己坦然面對已實屬不易,於是也可以體諒謝宿的慌亂。況且她有正事要幹,於是也不多費唇舌:“姜子牙飛升之前把絳言香留給了我,與我說若一個人心有執念,自會受到絳言香指引。謝宿如是,你亦如是。扶音,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你這一方神識在遠古眾神本該應劫而亡或是神隱之時強撐到了現在。但作為一個幻靈,我可以助你,也是為數不多可以幫你的人。”

謝宿本就是膽大的人,二楞子之氣與傻氣共存,現在情緒恢覆了,也拍胸脯向扶音保證:“還有我。”

扶音直接略過謝宿的星星眼,沈聲問清昭:“你要什麽?”清昭認真的看著扶音,一字一句慢慢說道:“執念若成,你也該湮滅了,不用一直附在自己轉世上,我想要的是助你完成願望之後,你這一方神識可以為我所用。”

店內寂靜,似有暗波在二人之間流動,扶音皺眉思索,過了一會兒他擡頭微笑,笑容裏有期待有釋然,讓人覺得天地萬物不過凡幾,世界萬千變化也不抵這個笑容來的真實:“好。”

清昭拉緊謝宿之後開始施法:“我和他要進入你的記憶之中了,你做好準備。”

謝宿還沈浸在牽到了清昭手的喜悅中,扶音本體越來越淡薄直至消失不見又融入蘇沈身體內。

他周身光華閃動,一陣輕煙過後,浮間中只剩下了趴在桌上好夢正酣的蘇沈,他嘴角勾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夢到了什麽令人欣喜的事。

絳言香在他周圍裊裊飄動,亙古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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