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心了。”

半晌，蘇井然低聲開口。

“怎麽？你打算就這麽算了？你也看得太開了吧！”錦華追問，又道：“是，我是說過勸你不要多想的話，可是，就連我都還是忍不住覺得可惜，難道你就不覺得可惜？就連再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她已經不信了，不是挺好麽……”蘇井然答，隨即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說道：“你之前不是說，我們的命長的很，不差這一二百年麽……”

“我哪兒知道你這麽實在！”錦華氣結，“我原本想寬寬你的心，這不是還在給你想辦法，找機會麽！一二百年，說起來只是三五個字，可是這中間要發生多少事，誰能知道？”

如果他知道，他當初就一定會緊緊的跟著碧心，絕不讓她獨自來到這人世間……

“好了……多謝你。”蘇井然仿佛累極，勉強對著錦華扯了個笑臉，便拍拍他的肩，自己往帳子裏面走去。

“唉？你真的就這麽算了？你要再不去追，以後恐怕真的沒機會了！”錦華看著他的背影問道。

只是他卻往臥榻上一趟，閉了眼，不再回答。

另一面，紅菱出了蘇井然的帳門，沒走幾步，便瞧見靜靜站在路旁的方重良……

當即心頭又是“咯噔”一聲。

之前她說的話聲量不小，只怕以他的耳力多多少少聽了些去……

只是，此時她也不知該對他說什麽才好，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便越過他走開了。

她信步走著，身後那人的腳步聲也不遠不近，就這麽跟著。

許久，到了軍營外一空曠處，她才站定下來，回身對方重良說了一句：“你回去吧。”

“我不走。”他說。

說完，索性往她身邊一站，也不看她，只是望著天色，淡淡問道：“既然都說了不再需要他，又何必再煩惱。”

“你之前，不是一直覺得我和他之前有別的感情麽……”紅菱問。

“是啊，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歡蘇井然，也不喜歡你提起他。”方重良說得坦然，倒是叫她忍不住擡頭看了看他。

察覺她的目光，他也側臉下來打量著她還有些淚痕的雙眼，動作略帶生澀的擡手幫她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即便是現在，我也一樣介意。”

聞言，紅菱忽然笑了，“怪不得，當初我就覺得齊修鳴對他也有敵意，還費過心思去想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現在你明白了？”方重良勾了勾唇角，眼底卻仿若一彎平靜的湖泊。

“明白了。”她轉過頭看著遠處，點了點頭。

他也靜默了一會，而後一字一句問道：“那你，什麽時候才能為了我不再想著他？”

什麽時候？

她不知道，只是……她回過頭來又看向他，“你不覺得，現在和我說這些，不太合適麽？”

卻見方重良搖了搖頭，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雙眼，“我不喜歡看到你這樣的眼神。”

她一楞，隨即問道：“為什麽？”

因為雙眼被他捂住，此刻她的其餘四感反倒特別真切，能覺出他手心的溫熱，也能聽見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而後說道：“你還記得一年前你的眼神麽？我雖不知到底是什麽時候對你動了心，可每次想起你，腦中就滿是你笑著鬧著的情景，一想起來，我也會忍不住跟著笑。”

“方教主……也會笑麽？”紅菱問。

記憶中，他都是不茍言笑，帶著一個冷冰冰的面具，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讓她有些怕，又有些好奇。

也許就是因為好奇，所以才總是多看他幾眼，後來，便動了心吧……

只可惜……如今她卻不知該怎麽去面對當初的那份情誼……

“遇見你之前，方教主是很少笑的……”她想著，他那低沈而清冷的嗓音又緩緩傳來，竟也學著她的模樣，叫著自己方教主……

只聽他又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沒有你在身邊的時候，方教主的世界很靜，沒有人敢像你一樣在我身邊胡鬧，那麽嘰嘰喳喳的，一開始吵得我腦仁都有些疼……可是後來，當我習慣了，才發現不知何時，竟被你感染，沒了你的吵鬧，反倒覺得周身靜得有些發慌……”

聽到這裏，她忍不住伸手，將他的手從自己眼上拿了下來，轉過身子正視著他，道：“可是人總會長大，我變了，也許身居高位，將來有一天我的身邊也會變得跟你一樣，安安靜靜。”

“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的，即便你心裏有了別人，你也趕不走我，我總能找到辦法將你綁在我身邊。”方重良說著，極為肯定。

她就是他的，從一開始就是。

蘇井然，不過一段插曲，怎麽能跟他相比！

“我永遠都記得，你說過，我是你心裏的天下無雙，所以，我是不是有比別人狂傲的資本？”

沒想到他會這樣問，紅菱又是一陣心悸。

張口想說不要這樣，卻說不出話來。

正在她猶豫間，他又拉過了她的雙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你現在想著他，沒關系，只要以後我們好好的在一起，你終究會明白，誰才是你最愛的人……等回京，我們就大婚好不好？”

“大婚？”她喃喃問著。

方重良點了點頭，深切道：“大婚，反正你也答應過戴茂嵐會放他出宮，不如趁著這次立功，要隆帝答應你放他走，和我正式結為夫妻。”

她被他滿帶真情的目光鎖住，許久，才回過神來，低頭抽開了他握著的手，“對不起……在我想清楚之前，我沒辦法回答你……我怕這樣，對你不公平。”

“沒有什麽公不公平，當初你不也曾因為莊想容的事而傷心過麽？現在不過是剛好懲罰我一下罷了。”見她抽回了手，他不禁有些緊張的勸說著，又想伸手去拉她，卻被她躲了開來。

“這事……我現在真的沒辦法回答你……”

“那好吧……”許是覺著她實在為難，他竟沒有想從前一樣強迫她，只是耐著性子，又說道：“我等你想清楚，但是，你也不能躲著我，你要和我像從前一樣，如何？”

“這……”她本想拒絕，卻在看到方重良眼底的隱忍後軟了心，點了點頭。

正如之前說的那樣，她在他身上失望了太多次，習慣了他的冷漠和霸道，所以當如方重良這般的人也能變得這樣，甚至有些低聲下氣的哄勸著她時，要說她心中不動容，那是假的。

也正因他在她心中同樣重要，所以她才不願輕易下決定，不想因為在蘇井然那兒失了意，就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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