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井然話音剛落，紅菱便一臉怔然。

這些……她倒真是沒想過，不過……她癟了癟嘴，神色略顯委屈，道：“這幾日天天都有事，我哪裏得那功夫去想禮物！”

見她狡辯，蘇井然也不戳破，只是又睨了她一眼，問：“那明日回宮，你想好對策了？”

以她的心性，他不必問也知道，必定想辦法保全齊修鳴，不過，他看著此時紅菱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便知曉她定是沒做好打算的。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卻終究還是開口道：“眼下，你只有與丞相夫人演一出戲，將齊修鳴私闖宮門之事放在孝字上去說，切不可莽莽撞撞的直接跑到隆帝跟前求情。”

“孝？”紅菱想了想，道：“你是說，讓丞相夫人裝病，給齊修鳴一個站在大道上的闖宮理由？”

蘇井然點點頭。

紅菱又問：“那這樣，就可以讓他免去罪責嗎？”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想想，之前齊修鳴一人得你獨寵，引起朝臣不滿，朝臣每參你一本，隆帝對齊修鳴就多一份不滿，可是卻一直找不到懲治他的機會，如今齊修鳴闖下大禍，隆帝又怎會不施以責罰，讓他懂得守守規矩呢？”

“所以……到底還是我害了他！”聽了蘇井然一番分析，紅菱忍不住皺起眉頭。

若是當初不利用齊修鳴，不與他做戲，也許單單是憑著丞相府公子的身份，就已經能讓他在這宮中過得很好。

“他也並非沒有目的，難道你忘了，是他主動與你結成盟約，主動要與你做戲的。”蘇井然寬慰道。

“可是，看到他如今這幅受傷虛弱的模樣，我就總覺得是我害的……”

“莫要多想。”

二人正說著，一旁傾城又示意禁聲。見她這幅模樣，紅菱忍不住偷偷沖著蘇井然撇了撇嘴，暗自腹誹道：

“既然這麽相信人家，幹嘛還要防的這麽緊。”

誰料她這神色被蘇井然盡數看在了眼裏，他略一凝神，大約識出來人是誰，才往紅菱耳畔湊了湊，輕聲道：“我是信她行事坦蕩不會在酒裏搗鬼，卻還是要防她知曉你的身份的。”

剛剛說完，門外便響起了三聲不急不緩的敲門聲，而後便只聽得雪娘說道：“公子，姑娘，雪娘這便要進門了。”

說罷，又停歇了片刻，門果真被人推開，一身藍衣的雪娘緊接著便邁步入內，款款而行。

一直到桌前，才對著蘇井然與紅菱一禮，道：“方才雪娘已經去問詢了掌櫃，近日裏確實不曾有宿墨教的人來過。”

聞言，紅菱心底“咯噔”一聲，好似一整顆心就這麽直直往下墜去一般，想了想，仍是不死心，問道：“那可有叔璟、林瑯、婁月、連越等人的帖子？”

見她急急追問，雪娘不禁搖了搖頭，誠懇道：

“姑娘，雪娘所言屬實，宿墨教從教主，到護法，都不曾下過帖。”

雖然說淮揚河中以文士居多，不曾惹那武林之事，可應當知道的，卻是半分也沒有少的。

她又怎會不識得宿墨教四大護法的名諱。

只是，不過兩句話的功夫，方才還頗有精神，腹誹蘇井然的人兒，卻已然變了模樣。

也不知此刻紅菱心頭在想些什麽，只見得她面色乍白，秀眉微皺，半斂著眼簾，雙目游離不定，小嘴微微張著，卻是不發一言。

見此情形，雪娘不禁有些擔憂的問向蘇井然：“這位姑娘這是怎麽了？”

誰知蘇井然被她一問，反倒又給自己到了一滿杯酒，仰頭便灌進了嘴裏，並不答話。

這雪娘心思何等剔透，又怎會看不出來兩人之間的關聯，可是方重良方教主，確實不在她淮陽河……

正想著如何勸慰紅菱，卻見她猛然站起身來，口中怔怔說著：

“也許林瑯說的淮陽河並非在酒樓中，也許是在附近！我這就出去等他！”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往外跑了去。

門口傾城見狀，本想出手阻攔，卻被蘇井然眼神制止。

“讓她去吧。”

又是一口酒喝下，蘇井然啞聲說道。

反正，她身上還有他的神魂，若是有什麽事，他自會知曉的。

“公子！”傾城冷聲喊道，面色頗有不忿。

一旁雪娘見他這幅神色，心頭也生了些許不滿。想他蘇井然是何等謫仙般的人，怎麽如今會為了一個女子，露出這失魂落魄的模樣！

眼見著蘇井然還要倒酒，雪娘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上前兩步直接將他手中酒壺奪了開去。

“雪娘雖不知公子與那姑娘的淵源，但若是公子不願讓姑娘走，大可直言，何須如此。”

“直言……”蘇井然念著這兩個字，忽然一笑，擡頭看著雪娘，反問道：“你要我，如何去勸說一個魔怔了的人？要如何直言，才能？”

話音一落，那傾城好似終於憋不住了似得，看了眼紅菱遠去的方向，冷聲道：“公子，既然她心中只有別人，你又何必處處為了她著想？”

“放肆！”蘇井然看著傾城，眼中冷意橫生，原本溫潤的氣息煙消雲散，周身只餘下懾人的涼意，冷冷的盯著傾城。

傾城被這氣勢一壓，當即便直直的跪倒在地，就在一旁的雪娘都有三分心悸，正要開口為傾城求請，卻又聽得蘇井然一字一句道：

“我是給了你幾個膽子，讓你敢這樣說話？”

仿佛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涼意，楞是將素來老成的千照閣執事給逼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卻仍是不敢耽擱，忙不疊的回話道：

“傾城不敢，傾城回去後便自去領罰！”

“那這便去吧。”蘇井然道。

傾城一聽，有些擔憂的擡起頭來，想說什麽，卻怕他又動怒，終究還是一拜，道：“是。”

說罷，當即起身，退出房門，躍入夜幕當中。

“公子……”見傾城離開，雪娘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望著蘇井然，誰知公子二字剛剛出口，便被蘇井然開口打斷：

“井然多謝雪娘款待，今日便不打擾了。”

這一句話，便將雪娘心頭千般的話給堵了回去，思慮片刻，只得對著他溫婉一笑，道：

“公子能來淮揚河，是雪娘的幸事，公子不必多禮……來日，若是有了時間，公子大可隨時前來，不必下帖。”

說完，就這麽站在他跟前，好似等著他回應一般。

只是……

此刻蘇井然哪裏又心思與她客套，匆匆對她點了個頭，便站起身來，邁開步子，急著去找那心頭只有他人的紅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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