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退兩步，蘇井然著實想不起何時於這少年有恩，疑道：“你莫不是認錯了人？”

“恩公，您可還記得十六年前，在大梁鎮救過的那個小男孩！”少年仍是跪在地上，抱拳望著蘇井然，見他面露疑惑，便又道：“十六年前，四月初八，我蕭家一家慘遭劫匪，幸得恩公相救，摹古才保住一條性命！”

經那少年一提醒，蘇井然終於想起來了些，那日，是碧心忌日，靜居庵的姑姑們帶著剛滿周歲的紅菱前去祭拜，他亦隱匿身形跟隨在側。

回程時，卻見一幫劫匪在趕殺一列車隊，為了避免紅菱受驚，他搶在靜居庵的姑姑們發現之前，將劫匪重傷。見劫匪逃走，他正欲離開，卻發現一旁草叢裏藏著一個小男孩。

“你說，你叫蕭摹古？”

聞言，少年點頭。

蘇井然見狀，不免嘆了口氣，當年的情景浮現在腦海中，他因著要時時看護紅菱，著實無力再帶一個孩子在左右，便將小男孩送往奕劍閣，托付於弈劍閣閣主。

沒想到，當時無心之舉，卻幫上了今日的大忙。

“今日，多謝你了。”想罷，蘇井然將蕭摹古扶起，溫言說道。

“師父得知天下動亂，擔心恩公不測，才允準摹古下山報恩。”

蕭摹古所言不假，若說這世間，蘇井然還有什麽舊識，便要數那活了百歲的奕劍閣老閣主了。

“井然多謝老閣主一番苦心。不過，如今你恩情已報，還是早些回去，莫耽誤了修習。”

這是蘇井然這話一出口，蕭摹古便又是一跪，倔道：“摹古不走，閣中鎮派武學我已全數習得，就是為了將來有一日，能在恩公左右有些用處！”

聞言，蘇井然與錦華又皆是一驚，看著眼前仍是少年模樣的蕭摹古，心頭感嘆，沒想到，不過十六年，他已能學成下山。

奕劍閣可謂是武林第一劍派，鎮派武學更是需要閣主親自傳承，非一般弟子能修習。看來，老閣主對蕭摹古的期望頗高，放他下山，恐怕也有歷練之意。

這樣一來，蘇井然倒是不好再拒絕了。

想到此處，他不禁笑了笑，指著蕭摹古道：“看來，你師父未必能放手讓你跟著我。不過，你若是真有心，就幫我守護好那紅衣女子與神劍，直到他日你師父召你回閣。”

“是，恩公！”

一旁錦華聽了蘇井然這話，才想起還在自己懷裏的碧落來，趕忙推開紅菱房門，想要歸還給她。

誰知一推門，卻聽見“哎喲”一聲慘叫。

三人循聲一看，原來是那綠衣服的小丫頭一直躲在門邊偷聽，錦華推門，剛巧將她的鼻頭給撞上了，這會正捂著鼻子直哼哼。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正要怒斥錦華，卻瞥見一旁一身白衣的蘇井然，想起他白日裏的模樣，又嚇得一哆嗦。

反倒怯生生的往房間裏躲了去。

“瞧你把人嚇得！”錦華斜睨了蘇井然一眼，邁步進屋，隨手拉過一個凳子往小丫頭跟前一坐，道：“我的錢袋呢？”

小女娃哪裏肯輕易交出錢袋，正欲狡辯，蘇井然卻領著蕭摹古一同走了進來，無奈，她只得從背包裏將錦華的錢袋掏出，仍在桌上。

還不忘嘀咕一句：“還你就是了！”

“小姑娘，你可知道，這樣的行為是為偷，是下等人所作之事？”心知她害怕自己，蘇井然便離得遠遠地，開口教化道。

可人家卻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即將頭扭到一邊，並不言語。

“看你穿戴，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是不是與家人失散？或許我們可以送你回去。”蘇井然又道。

這下小女娃倒是有了反應，立即站了起來，“我才不要回去！”

沒想到她忽然扯開了嗓門，錦華立即瞪了她一眼，道：“你小點聲！”

說完，又看了看在裏間躺著的紅菱，見她仍在沈睡，才放下心來。又頗為不耐煩的對蘇井然說了句：“反正錢袋也拿回來了，將她丟出去得了。”

聽了錦華的話，小女娃立即神色緊張的看著蘇井然，看他沈默片刻，隱隱有點頭的意思，立即苦了一張臉，捂著肚子道：“你們害我一天都沒吃飯，還把錢也拿走了，我餓死了怎麽辦！”

心中卻是暗暗急切，好不容易從哥哥的探子眼下溜走，要是被丟了出去，恐怕不過半日就要被抓回去供著，她可是受夠了那樣的日子！

見她這幅模樣，蘇井然不禁暗笑她中了錦華的計，面上卻是嚴肅道：“那你可要如實說明身份，並且保證今後都不再做這等偷竊之事。”

“我……”小女娃本想猶豫，可錦華卻立即站起身來，作勢要拿她衣領，驚得她立即搖頭，忙道：“我叫掉掉！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掉掉？”錦華疑道。

“恩！我真的叫掉掉！”小女娃連連點頭。

哪有人會起這樣奇怪的名字！可見她如此神色，錦華也勉強信了，才又問道：“你家在哪裏？”

“我是從家裏逃跑的，我哥哥要將我嫁給一個傻子！”說出早就盤算好的謊話，小女娃一臉委屈，眼見著就要落下淚來。和著她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著實有幾分可憐。

“太過分了！”果然，錦華當了真，拳頭一握，道：“你爹娘不管麽？”

“爹娘……走的早。”這下，她倒是真的黯然了，若不是哥哥當年堅持開棺，她恐怕早就隨著娘親一道被埋了，哪裏還能活到現在。

“罷了，我去給她找些吃的，你莫要再問了。”此時她的神情做不得假，蘇井然說罷，便要轉身出門。

恰在此時，蕭摹古忽而擡手握住劍柄，一臉戒備，蘇井然也察覺出了異樣，兩人對視一眼，便各自往房門兩邊而去，暗中防備起來。

這面錦華見狀，也是嘆了口氣，短短一日，便有三波人馬來襲，看來這神劍也算不得什麽好東西。

將掉掉拉進裏間，低聲說了一句：“躲好，別出聲。”便將袖中藥包拿出，備好在手心。

似乎，這次來的是個厲害的角色。

可門外那人卻也不著急著進來，好好似看穿了三人的緊張，想知道他們能這般戒備到何時一般，兀自站立著。

三人等了許久，那人也一動不動，從錦華的角度更是只能看見一抹青色的衣角。

“我去看看。”想了想，錦華從裏間出來，對門口二人說道。

“不可。”蘇井然忙出聲阻止，“此人功力深不可測，切勿急躁。”

蕭摹古聞言，也沖著錦華點頭，正要說什麽，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嗤笑，清朗的嗓音隨之而來：“還以為有多大的本事，也不過如此。”

見那人終於出聲，蘇井然對蕭摹古稍稍點了點頭，後者會意，又緊了緊手中的劍柄，以防不備。

雖然蘇井然三百年前，也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人物，可畢後來一心修仙多年，許多套路都已生疏。此時若再用術法，又恐怕神魂不穩，導致修為崩塌，如此情形下，卻是難辨勝負。

只以為一場惡戰就要觸發，門口三人皆是屏氣斂息，神情嚴肅，而躲在裏間的掉掉聽了這聲音，卻是心頭猛的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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