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噢噢噢噢噢噢！

鎧甲崩碎的黑影低頭嘶吼，雙爪之間，比深淵還要深邃的漆黑瘋狂聚集，化為一道濃墨的漩渦。

吼嗷嗷嗷嗷嗷嗷！

隨後黑影揚天咆哮，雙爪高舉，這一次在雙爪之間匯聚的，是比月光還要純凈的潔白！

黑白兩色的漩渦成形的那一刻，恐怖的能量風暴席卷開來，瞬間吹飛了暴雨般傾瀉的虛界之刃。

蕭炎所化的毀滅戰皇也不得不壓低重心，雙腳插入地面才能保證不被掀飛。

但蕭炎知道，光是這樣是遠遠不行的，黑影的這一招還未完成就有如此之威能，若是完成……

“啊啊啊啊啊啊！”

武神提起了腳步，一步，兩步，堅定不移的向著漩渦的中心沖去。

以蕭炎此時的實力，維持毀滅戰皇十五分鐘就是極限，而從交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三分鐘，時限將至！

已經無暇去修覆破損嚴重的武神了，背後的影翼全力扇動，水盾被收了起來，冰甲也片片龜裂，力量灌註進劍內，赤紅色的劍光，名為黃昏的一擊，只為打斷黑影的這一招！

“可惜！”已經沈寂的天音再一次響起！

“太可惜了！”這一整片荒野劇烈的震蕩起來。

“無心者……”已經被遺忘許久的無數劍刃彈射而起。

“汝為無心者，卻做到了這種程度！”劍刃上泛起層層光芒，漫天的光影交相劈撞，在兩尊巨神之間攔下了一面堅不可摧的時空壁壘！

“然，此處為吾輩之‘域’！”武神的劍重重劈在了壁壘上！

“為吾之親，愛，友共同撐起之域！”又是一片劍的洪流呼嘯而來，在武神的四周以一股奇異的陣勢盤旋環繞，劍陣之中，武神仿佛被投入了一片海淵，來自四面八方的擠壓使得其動一步都需要拼盡全力。

“吾輩說過……”此消彼長之下，武神的劍最終還是沒能突破那一面嘆息之墻。

“汝的劍，太輕了！”黑影高舉的雙手猛地落下，白色的漩渦重重的撞擊在黑色漩渦上！

“一之吠陀！”

黑白漩渦碰撞間，一個小小的節點悄然浮現，隨後黑白兩色交融為更加龐大的漩渦吸入節點之中，最後猛地爆發！

天地為之一靜。

一道黑白交織的光柱以節點為始，以驚人的速度擴張，直至覆蓋了這一整片天地！

震蕩崩潰的空間，一望無際的劍冢，兩尊巨神，盤旋的劍陣，一切的一切都被卷入了這一片毀天滅地的光柱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那一道覆蓋天地的光束方才散去，然而驚人的是，在那一片足以毀滅一切的漩渦中，黑影，劍冢，乃至浮空的劍刃都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

天地間唯一消失了的，便是蕭炎所化的毀滅戰皇……

“噗啊！”

嘆息者插在地面上，勉強靠著劍身才讓自己不至於趴下的蕭炎跪坐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那泯滅一切的黑白漩渦加上本身毀滅戰皇的消耗，蕭炎此時可以說是已經徹底的油盡燈枯。

“輸了啊。”蕭炎低聲嘆息道，這一戰毫無疑問是他的戰敗，而且是慘敗！

“汝，已經結束了嗎？”黑影微微低頭，雖然看不清眼睛的位置，但蕭炎很清楚他在打量自己。

“可惜……”黑影又一次搖頭嘆息道，“若汝的心還在，此戰結果還未知，現在……”

浮空劍刃的劍尖指向了蕭炎。

“汝便成為第四守護者，鎮守此層吧！”

劍刃，爆射而出！

蕭炎的世界，只剩下了黑白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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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

“……”

聽不清楚。

“…兒！”

再大聲一點！

“炎兒！”

！

已經閉目等死的蕭炎被這一聲驚得重新睜開雙眼。

引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那是蕭炎已經不知多久沒有接觸過的，陽光的顏色。

純白中，蕭炎只能依稀的看出一個女人的輪廓。

“炎兒你怎麽又在偷懶了。”女人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在這樣下去又要被你爹……”

哢嚓！

畫面仿佛玻璃一般粉碎開來！

“呼，呼，呼。”喘著粗氣，蕭炎捂著臉頰，平覆著不知為何湧動的情緒。

“嗯？”喘息中的蕭炎卻發現捂著臉的手上一涼。

“水？”將手放下，那上面已經沾了點點水珠。

“不……”感受到自己的眼角和臉頰上的濕潤感，蕭炎否定了之前的猜測，“……這是，眼淚？為什麽？”

環顧了一下四周，蕭炎卻發現，此時的所在地是自己的意識海！

虛空之中漂浮著數以億計的碎片，那是從進入鮮血宮殿開始，蕭炎吸納的所有記憶片段，而正是這些雜亂無章的碎片，才導致了蕭炎的意識混沌。

“在哪裏？”視線在這些碎片上來回掃視，蕭炎希望在其中尋找到先前接觸到的那一片潔白，他的本能告訴他，那能讓他取回失去已久的東西，能讓靈魂狀態下的他都控制不住流下淚水就是最好的證據。

然而在數以億計的碎片中找到特定的一片無異於大海撈針，隨著時間的推移，蕭炎依舊一無所獲，不由的煩躁起來，靈魂體也不由的波動。

“笨蛋！”腦袋上突然挨了一下，波動也隨之停止，扭頭看去，是蕭炎的靈魂分身。

“不要用眼睛，順著你的‘心’去尋找。”

“心……”右手撫上心臟的部位，蕭炎將一切的雜念統統壓下。

傾聽每一塊碎片的聲音，感受每一塊碎片的感情……

‘那是？’

在那無數的碎片寒流中，蕭炎卻捕捉到了一絲的溫暖。

‘溫暖……’

順著那一絲溫暖，慢慢的收攏感知。

‘是啊，那種感覺，就是溫暖……’

果不其然，在溫暖的源頭，蕭炎找到了一塊羽毛狀的碎片。

“找到了呢。”蕭炎的右手，輕輕的握上了那一片羽毛。

下一刻，耀眼而又溫暖的強光吞沒了蕭炎的靈魂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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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悶響聲中，擂臺上的一人被打落臺下。

“勝者，蕭炎少爺！”裁判大聲宣布道。

觀戰的眾人紛紛歡呼。

“哦！真不愧是蕭炎少爺！”

“少爺才十歲就達到了九段鬥之力，果真是天才啊！”

尚且年幼的蕭炎站在擂臺上，接受著眾人的歡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

“炎兒你怎麽又在偷懶了？被你爹看到又要收拾你了。”

蕭家後山，蕭炎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一名美婦打斷了他的美夢。

“沒關系嘛娘親。”蕭炎直起身，吐掉嘴裏的草根，“我很強了呀，現在家族內別說同齡人，就是比我大幾歲的人裏我也鮮有敵手，偷懶下沒關系嘛。”

“話可不能這麽說。”美婦在蕭炎的身邊坐下，食指輕點蕭炎的額頭，“強大，可不是這樣證明的。”

“誒？為什麽呢？”蕭炎疑惑道。

“嗯……打個比方吧。”美婦思索了一下用詞，開口道，“一名鬥者和一名鬥皇都能輕易的擊敗一個五段鬥之力的人，那麽你剛剛打敗了一個五段鬥之力的人，就能證明你是一名鬥皇嗎？”

“唔……”蕭炎思索了一番，想不出如何反駁。

“記住呢，能夠擊敗‘強者’才能證明你的強大。我們蕭家不過是加瑪帝國邊境的一個小家族罷了，你可不要因為幾次的勝利就飄飄然了。”

“是的娘親，我記住了。”拍了拍衣袍上的泥土，蕭炎跑向了訓練場，而美婦則是溫柔的註視著蕭炎小小的背影。

……

“咳，咳。怎麽了蕭炎？怎麽臉色這麽差？”依舊是那一名美婦，只是她的氣色已不如前。

“唔……吶，娘親。這個大陸，都是這樣的嗎？”蕭炎眉頭微鎖，說道。

聞言，美婦拍了拍身邊的坐位，示意蕭炎坐下慢慢講。

“是這次跟你爹出去碰到了什麽嗎？”

“嗯。”

蕭炎先前第一次跟著蕭戰和幾位族內長老去了加瑪帝國的一處大城市，在那裏，小蕭炎的思想受到了沖擊。

比蕭家更加嚴厲的環境，大家族之間的勾心鬥角；兩名尚且年幼的少年之間的比試，敗者將會受到無比嚴厲的懲罰；兩名少爺因失手弄壞了一件器皿，毫無愧疚的將一名路過的小侍女當做替死鬼，等等……

這在蕭家和烏坦城不是沒有過，但絕不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蕭炎第一次知道，在這片陽光下究竟隱藏了多少的陰霾……

“是嗎，也對，你的年齡也不小了，想來也該接觸到這些了。”美婦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是的呢，不要說加瑪帝國了，整個鬥氣大陸都是這般，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必定有著陰霾滋生，看似光潔的表面背後不知有多少的汙點。”

看著蕭炎的臉漸漸埋入陰影之中，美婦輕笑一聲。

“但是，這也是這片大陸‘美麗’的地方呢。”

“美麗？”蕭炎猛地擡頭，確認道。

“是的，美麗。”美婦重覆了一遍，“想一想，從你出生到現在，在蕭家的生活，你覺得怎麽樣？”

“很快樂！”這一點，蕭炎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來。

“對吧。”美婦摸了摸蕭炎的腦袋，“因為有暗，才能襯托出光的明亮，見過了那些陰暗，你不覺得你所擁有的那些快樂是多麽值得去守護嗎？”

“這個世界如此美好，值得人們為它奮鬥，你覺得呢，蕭炎？”

沈默了半響，蕭炎微笑著開口道。

“我，只同意後半句呢。”

“那就夠了呢。”

這或許，就是蕭炎在那之後的三年廢物期裏，依舊能守住心性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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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光消退，蕭炎的靈魂體緩緩睜開了雙目。

“謝謝你，母親。”

整整十七年的記憶，但真正讓蕭炎尋回自我的，是那兩段無可替代的‘寶物’。

“呀咧呀咧，我可真是蠢啊。你一直，都在離我最近的地方等著我吧。”輕撫面前的羽毛狀碎片，蕭炎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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