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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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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緊了手臂,努力的讓他感覺到一點點安慰,艱澀地說:“我知道,我都明白……”

他這不到半生的時光裏,經歷過太多,陳律對他怎麽樣我不知道,可百樂這些人裏,有太多人都給了他他所信賴的那些人給不了的東西。就像嘉齊,我清楚這種矛盾和糾結,如果不是職責所在,沒有人會願意背叛這種感情。我只認識他們三年,可嘉齊和樊明他們對我怎麽樣,我說不出一句他們的不是,更何況是沈翊。這些情緒壓在心上,到了一個程度,真的會讓人成為一個瘋子。

他在百樂做臥底,這些年裏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找到陳銳背後的靠山,他已經拿到了很多百樂犯罪的證據,吳爺留下來的賭場,就算找不到,也足夠他們收網。

就是因為這,他見到了那個人卻不敢接受以後的結果,直到今天,在這個最混亂的時候,才被觸動了那根弦,把記憶釋放出來。

我坐在地上抱了他很久,他神智不算清醒,我沒有給他打鎮定劑,一直到懷裏的人漸漸失去意識,睡著一樣。

響了很多次,我都沒有動。

外面的天色暗了又亮起來,我攬著他坐在墻角,外面的一切都無關了似的。

我們躲了一夜,在他醒來之前,我終於接了羅婧的電話,那邊說警局裏的事已經安頓下來,能撈的都撈出來了,剩下的證據確鑿,就算再大的官員來了都沒有用。

被放棄的那些人裏,有幾個知道的多的,陳銳為了防止他們受不了審訊說出來,派了幾個人進去,在裏面找了個機會,取了他們的性命。

羅婧還說,袁顥的情況也好轉了很多,人已經轉醒,只是還躺在床上輸著氧,動都動不了,到現在還像個廢人。

這些在沈翊醒過來的時候,我一句都沒有說。

沈翊人變得呆滯,我一直都看著他僵坐著,很久,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忍不住,想開口時,卻落在了他的後面,緊接著便聽到他說:“能不能,陪我去醫院。”

我楞了楞,以為他要去看袁顥。

沈翊沒有擡頭,聲音微微喑啞,說:“我還是沒辦法……我想不起那天發生的事。”

我一陣悲從中來,想要勸他不要去想,可是又怕觸及到他現在脆弱的神經,我太怕出事了,只握緊他的手,什麽都順著他,沒有開口。

我陪他去見了徐醫生,他是希望用催眠的方法來盡可能的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事,一開始堅決不同意,可後來拗不過他,加上沈翊很少那樣的放低姿態,讓他有些不忍,勉強的答應下來。

之前沈翊的催眠都是謝文初做的,可現在謝文初自己都自身難保,從那次分開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只聽徐醫生說他精神有些錯亂,早就離開了這裏去散心。

徐醫生在催眠方面沒有深入的研究過,原想為了保險起見找另一個對此更加了解的醫生來做,但被沈翊拒絕了。他們聊了一些話,徐醫生頂著壓力試圖讓他放松下來,可沈翊卻遲遲進入不了被催眠的狀態,只好用了一些藥物來輔助。

我在旁邊屏著呼吸等待著,除了一開始之外,進展得都很順利,只是沈翊在回憶著那天的時候,身體僵了僵,手指微微顫抖。在徐醫生問話時,他沒有開口,沈默了很久。

徐醫生沒有讓這個過程持續太久,在他沒有回應時,隔了一會兒就把人喚醒。

沈翊坐在催眠椅上緩了會兒,我才試著問他:“能想起來嗎?”

他頓了頓,不太確定的搖了搖頭。

我總覺得他的表現有些怪異,他的心結雖然不易解開,可是他在催眠中身體的反應,讓我感覺他應該是看到了什麽,只是不知是什麽原因而沒有告訴我們。

我避著他,悄悄跟徐醫生商量了他現在的情況還有沒有什麽辦法來抑制,至少不讓病情再繼續惡化下去。可說起他混亂的人格,連徐醫生也只是無奈的搖頭。

沒辦法。

只要他一天不能脫離百樂安心的去配合做治療,任憑有再高明的醫術,也是誰都沒有辦法。

臨走之前,徐醫生還對我說沈翊上次檢查過之後,趙老師放心不下,特意叮囑過他,見到我的時候要告訴我,那個彈片的手術,能做就盡早就去,不然再繼續移位,刺破心臟之後會有生命危險。

這些話我不是第一次聽,可每聽到一次,越覺得自己太無能,什麽都做不了。

我把話轉告給沈翊,他沒有表態,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回去百樂的路上,我開著車,讓他在一旁睡一會兒,剛閉了眼睛沒多久,電話就響了。

還是羅婧告訴我的那些,從嘉齊的口中告訴了他。

袁顥這一清醒,很多事情又都會變。

我們去了一趟醫院,到那裏時陳銳他們都在了,房間裏擺滿了花和果籃,蘇娜就在一邊歪歪扭扭的給他削蘋果榨汁喝。

我們進去之後,袁顥極其虛弱的擡眼看了看沈翊,像是什麽諷刺一樣,輕扯了扯唇角。

這一細微的動作落在陳銳的眼裏,不著痕跡的勸慰他幾句,讓他先把身體養好,等百樂安定下來,回去之後再說其他的事。

袁顥嘴角動了動,這時候已經拿掉了氧氣,十分費力的對陳銳說:“這幾天裏……給大哥添麻煩了……我既然醒過來……過幾天就會回去覆職……bill的事……很抱歉……”

他話說的斷斷續續,陳銳微蹙著眉,眼底有一絲不經意的黯然閃過,隨即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來,對他說:“什麽都別說了,你別想太多,先休息。”

袁顥沒有說話,陳銳讓我們都出去,別影響他的休息。

等人散了差不多,把我和沈翊單獨扣了下來,到醫院樓頂的吸煙區,遞給沈翊一支點了,這時看他一眼,才不悅的說:“你怎麽也沒精打采的?”

“有話直說吧,我能做。”沈翊沒有跟他爭執,深吸了口氣,手撐在了欄桿上,指間的煙灰有些落了下去。

我失神的往下看著,一向不恐高的我竟在那一刻覺得頭暈目眩,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陳銳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對沈翊說:“你們兩個打得什麽算盤別覺得我好像什麽都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袁顥的事情是意外也好,有人故意為之也好,既然沒有出差錯,我就不會追究。”

他頓一頓,把煙灰彈進了花壇裏,接著說:“你現在職位在袁顥之上,等他出院之後,該怎麽做,你自己心裏有點數就成。我算是看明白了,這麽多年啊,你也是個沒良心的,誰幫你你咬誰,你就是盯準了他不放,忘了你剛來的時候他是怎麽提拔你的了。沈翊,做人別做絕了,你真當他是紙老虎,一次打垮以後都站不起來了?”

他看眼沈翊,說:“來日方長,差不多就得了。現在就急著打壓他,早了,你還沒到只手遮天的份兒上。”

沈翊手裏那支煙一口沒抽,燒成了灰色,並不言。

陳銳又看了看我,我一陣茫然,聽到他說:“你們有沒有打算過覆婚?”

我頓時一怔,沈翊手裏燒盡的煙灰也落了,蹙了眉轉身看著他,“什麽意思?”

陳銳笑了笑,說:“男人總得有個歸宿,心靜了,人也就順了。”

沈翊眉頭蹙的更深,問道:“你現在突然改變主意,把我們兩個湊在一起,不怕出事?”

陳銳往我這邊深深地看了一眼,搖了搖頭,笑道:“不算突然,你們兩個要在一起,還需要我去湊?”

沈翊摸不清他的門路,陳銳卻看得出他的心思,似乎還算滿意,對他說:“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對你耍什麽陰謀手段,你別看我們現在百樂亂,警察比我們還亂。不管怎麽說,就算是敵人現在倒戈,只要能給我帶來好處,過去捅過我刀子的,我也能接受。你別忘了,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他話說到此,連我都有了個數,更何況是沈翊。

他手裏燃盡的煙扔在了一旁,思量片刻,對他說:“我沒想過要跟她覆婚,她現在待在百樂,我就算要娶,也不會再為有個人顧家而娶她做妻子,那樣我還不如多找個保姆。陳銳,你跟我說這個沒用。”

陳銳笑他,兩個人的意思根本對不到一塊兒去。

沈翊卻格外的嚴肅,臉上找不到一絲輕松的神情,半個身子都靠在了欄桿上,再往外探一點,好像隨時都能掉下去一樣。背對著我們,對陳銳說:“十二年前714槍戰,我胸口中過一槍,你還記得嗎?”

陳銳微怔,“怎麽?”

沈翊說:“當時醫療條件差,手術不徹底,留了個彈片。我去過醫院了,有移位,醫生建議先做開膛。這件事我想過了,我打算離開百樂。”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這不像在說笑,可又不合邏輯,他前幾天才剛跟陳銳說過想找個更好的路子,怎麽現在改了主意。說他在欺騙,這些話又都是真的。

我完全亂了,陳銳跟我想的一樣,也把幾天前的事拿出來說,沈翊只說:“我只怕老天爺不給我這個機會。”

陳銳想著點什麽,也皺了眉,狠抽了口煙說:“硯青山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你要做手術也不一定非得離開百樂,我給你安排。不過要過了這段時間,阿易,還早著呢,我答應過你的,你放心。”

“我不是為了……”

“沈易!”陳銳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已有了些狠戾。

沈翊之後的話便沒再說下去,攥了攥欄桿,許久,妥協的說:“我知道了,這件事只有我們之間知道,不用你費心。”

陳銳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沈翊都沒有再開過口,陳銳在看著他的時候,說不上是什麽情緒,最後丟下一句讓他自己小心,把我們甩下先一步離開了。

等他一走,我便問沈翊:“你剛才說那些,是什麽意思?”

沈翊失神的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那種眼神讓我一陣心悸,往回拉了他一把,“你先過來,別站那麽近。”

他扶了一下額頭,好像才清醒過來,定了定神,看我的眼神有些迷茫,幾秒之後才轉過頭去,躲避了我的目光,說:“沒什麽意思,苦肉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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