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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大哥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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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清雲走進簡陋的洞室裏, 取出柔軟絲滑的高階絲綢,鋪展到石床上, 盡量弄得舒適。鋪好床後, 他轉身對抱著大哥的白袍修士道:“快將我大哥放到床上。”

白袍修士小心翼翼地放下懷裏的人, 讓他平躺在絲被上,之後站到一旁, 狐疑地打量宿清雲。

宿清雲無視他探究的眼神,執起大哥的手,搭他的脈膊,一絲玄靈之氣探了進去,探查他的身體狀況。

大哥胸口被刺了一劍, 如今傷口已消失了,道袍上留了一片幹涸的血漬, 他的氣色較之前紅潤了許多,呼吸也平穩,從脈相上看,並無大礙。

宿清雲松了口氣, 懸在心頭的大石,終於放下來了。

師兄說得不錯,玄真的分神果真救了大哥。

“道友是東君的哪個弟弟?”白袍修士站在一旁,笑瞇瞇地詢問。他曾聽東君提過四個弟弟,卻不知弟弟也入道修真了。

宿清雲松開大哥的手腕, 起身向白袍修士作了個揖, 彬彬有禮地道:“在下宿清雲, 排行最末。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哦——”白袍修士點了點頭,回禮道,“貧道太光,與東君乃是莫逆之交。”

宿清雲的境界高於他,早就一眼看穿他的原形,竟是一只吸天地精華的白狐。既然玄真分神將大哥交給他,定然極為信任他。

“多謝太光道長對我大哥的照應。”宿清雲再次行禮,真誠地道,“當年大哥執意修仙入道,我們幾個弟弟尋了半年之久,卻一無所獲,因心有不甘,故爾全都出家做了道士。兩百年了,從未放棄尋找大哥,如今終於找到,激動萬分,但看到大哥被傷成這般模樣,我覺得不能將他單獨留在此處。”

太光望著他,皺眉問:“道友的意思是?”

“我要帶走大哥。”宿清雲堅定地道。

“不可。”太光反對。“玄真把東君托付給貧道,貧道有責任照看他。”

“我是他弟弟。”宿清雲道。

“即使你是他弟弟,亦不行。”太光拒絕。

宿清雲見他態度堅決,緩了語氣。“那便等大哥醒來,看他自己的意思。”

太光微微頷首。“可。”

於是,宿清雲就在這簡陋的洞府裏住下來了。太光倒也大方,把東君隔壁的洞室清理出來,讓宿清雲住。

宿清雲尚未說什麽,君烜墨已將這洞府嫌棄得一文不值。

“這是修士住的地方?一個破洞?昏暗得連顆照明珠都沒有,居然還點油燈?道修界的修士皆是苦行修麽?”

宿清雲把石室布置了一番,取出照明珠,懸浮在空中,照亮了整個石室。

“師兄,將就一下吧。”他道。

君烜墨坐在鋪好絲綢的床上,鼓著包子臉。“我餓了。”

宿清雲一怔,這才想起為了追上大哥,已有一日一夜未給師兄進食了。

“師兄稍等片刻。”

他出了石室,看到洞主太光正坐在洞廳裏煮茶,便問他哪裏可取水,太光一指洞外,不遠處有條從懸崖上沖下來的大瀑布,那裏的水清澈甘甜,還帶有一絲靈氣。

宿清雲謝過後,正要離開,太光喚住他。

“貧道正煮了一壺好茶,不如一起喝?”

宿清雲道:“豈敢不勞而獲。”

“來者是客,哪有讓客人自己動手的道理?”太光一指石凳道,“快坐下,一起喝杯茶。”

宿清雲見他如此熱情,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道是回洞室取點東西就出來。

太光擺上茶杯,提起茶壺,先倒好茶等他。

過了一會,宿清雲從洞室裏出來,坐到石凳子上。

太光一臉困惑。不是說取東西麽?為何兩手空空?

“師兄,下來吧。”宿清雲輕喚一聲。

“嗯?”太光一頭霧水,欲問他口中的師兄是何人,只見他的肩頭上跳下一個小小的人偶。

“這是?”太光詫異,一雙狐貍眼瞪得老大。

君烜墨落在石桌上,仰頭瞥了眼像傻子般的狐貍精,嗤笑一聲。

“少見多怪。”

若不是為了填飽肚子,他才懶得出現在這小妖面前。

太光聽著那奶聲奶氣的諷刺話語,不但不生氣,反而還興致勃勃地盯著。他本就是跳脫的性子,近些年收斂了幾分,而今看到石桌上精致的小人偶,忍不住起了玩心。

“道友,你這人偶哪裏有買?如此精致,令人好生羨慕。”他放下茶壺,搓了搓手,舔著唇道,“能讓貧道把玩一下麽?”

宿清雲在師兄發怒之前,忙開口道:“他是我師兄,不是人偶。因修為受限,方暫時變成這般模樣。”

君烜墨怒目,魔祖威壓直沖太光,嚇得他打了個哆嗦,大氣都不敢喘了。

好強的魔氣!

這……這小人偶是魔物?

宿清雲柔聲對君烜墨道:“師兄不是餓了麽?先吃點幹糧。”

他從陰陽珠墜裏拿出一個小錦盒,打開蓋子,裏面是一排精致的糕點,有桂花糕、如意糕、吉祥果、梅花餅,還有玫瑰酥。甜香撲鼻,令人怦然心動。

君烜墨聞到香味,舔了下唇,看在食物的份上,暫且放過這只狐貍精。他拿出專用的小桌子小椅子及小餐具,一一擺好,等著師弟給他弄糕點。

宿清雲拿起錦盒裏自備的切刀,將玫瑰糕切成小塊,再放到師兄的小碟子裏。

君烜墨拿起小糕點,張大嘴巴啃了一口,包子臉鼓鼓的,煞是可愛,看得太光兩眼發光,口水直流。

連啃幾塊糕點,君烜墨表示口渴了,宿清雲立即為他倒茶,他捧著小茶杯,慢悠悠地喝著。

吃飽喝足,他放下茶杯,問道:“小妖,你與那玄真是何關系?”

太光嚇了一跳,差點從石凳上掉下來。

“你……知道玄真?”

“本尊與他曾有一面之緣。”君烜墨道。

太光訝然。“你是魔修,他是道修,自古道魔不兩立,你竟沒有被他降服了?”

“降服?”君烜墨冷哼。“他有何本事敢降服本尊?”

“師兄。”宿清雲輕喚一聲。這位太光道長與大哥及玄真分神關系匪淺,不便在言語上得罪了他。

君烜墨擰了下小細眉,把他的小桌椅和餐具一收,跳到師弟的肩膀上。

宿清雲溫文爾雅地對太光道:“我大哥之所以入道修仙,乃是為了一個情字。那個令他陷入魔障的道人,好生可惡,竟叫我大哥為他神魂顛倒。”

太光聞言,抖了下嘴角。東君的弟弟這是要為兄長討公道了?

“這……”太光掩飾般地端起茶杯,連喝了幾口。“我們道士,講究清心寡欲,感情一事……乃是私事,如何能知?”

“是麽?”宿清雲垂目,低沈地道,“我大哥素來喜歡藏心事,他不說,便無人能知。但身為弟弟,決不容許有人傷害兄長。太光道長若是知道何人傷了大哥的情,請務必告之。”

他雖知玄真分神便是傷大哥的人,卻更想知道那人是如何傷了大哥。他以為離開了,便相安無事了麽?

太光坐立難安。東君的弟弟看似和顏悅色,可在溫柔之下卻藏著蕭殺之氣,令人心驚膽顫。

他絕非普通的修道士。

他開過殺戒!

還有那坐在他肩膀上的小魔物,更不容小覷。

太光頭痛了,盼著東君快點醒來,把他弟弟帶走!

宿清雲見太光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隱藏的狐貍尾巴都快藏不住了,隱隱一笑,倏地收斂氣息,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太光道長不知,倒也無妨。待我大哥醒來,我再問他不遲。”

喝完茶,他向太光行禮。“多謝道長的招待。”

“呵呵,哪裏哪裏。”太光忙道。

宿清雲再三感謝,起身回洞室了。

太光長籲一口氣,舉起手,用袖袍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宿清雲在洞府裏守了半個月,他的大哥終於醒來了。

清晨,他如往常般,來到大哥床邊,為他把脈,灌註玄靈之氣,探查經脈,一切正常,便收回玄靈之氣,正要為大哥餵補氣的靈丹時,大哥的眼皮一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宿清雲餵靈丹的動作一頓,又驚又喜地望著兄長,對上他清澈柔和的黑眸,不禁哽咽。

“大……大哥……”他跪在床邊,握住兄長的手。

宿清風轉動眼珠,看他的眼神略顯陌生。

“你是?”他沙啞地問。

宿清雲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大哥,我是小雲呀!你不認識我了麽?”

“小雲?”宿清風艱難地撐起身體,想坐起來,宿清雲急忙伸手扶他。

“大哥,你……你忘了我麽?我是小雲,宿清雲。”宿清雲期盼地望著他。

宿清風皺了下眉,摸了摸胸口,發現身上穿著一件繡工精巧的靛青色法袍,手感滑柔細膩,品階非凡。

這不是他的法袍。

宿清雲見大哥不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大哥難道……失憶了?還是那玄真分神在桃花島上,對大哥動了甚麽手腳?

他一臉焦急,略顯委屈地望著兄長。

宿清風見狀,開口問道:“這衣袍,是小雲給我換的?”

“哎?”宿清雲迎上兄長溫柔的笑容,怔楞了。

“兩百多年未見,你的容貌變了許多,我差點沒有認出你來。”宿清風道。

宿清雲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想起自己融了師兄的骨血,相貌發生了變化。

“入了道,便脫胎換骨了,容貌發生變化無可厚非……大哥不也更俊朗了?”宿清雲鎮定地道。他豈敢向大哥坦言,融了道侶的精血,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宿家的血脈淡薄了。

雖有遺憾,卻不後悔。

宿清風點頭,伸手撫摸他的頭,感嘆。“小雲長大了。”

“大哥……”宿清雲眼眶泛紅,再也忍不住,撲上去緊緊抱住兄長。

宿清風楞了下,柔和了神情,拍拍弟弟的背,安撫。

宿清雲像小時候般蹭著大哥,卻發現大哥比他還削瘦,一身骨頭膈應人,他心疼地抱著大哥,眼裏閃過一絲怒意。

那個令大哥傷情的道士,最好永遠不要出現!

藏在宿清雲領子裏的君烜墨掙紮了下,探出小腦袋,包子臉不悅。

師弟和他的兄長,是不是太過親密了?嗯?

小手輕拍宿清雲的脖子,直接在他腦中嚷道:“師弟,適可而止。抱一下就足夠了。”

宿清雲聽到師兄的話,略顯無奈。師兄這是吃哪門子的醋?他和大哥久別重逢,抱一下又如何?

不理師兄,宿清雲依依不舍地偎著兄長,不肯放手。

宿清風卻先笑了。“你呀,還像小時候那般愛撒嬌。”

宿清雲臉微紅,不好意思地放開他。“我只是太過思念大哥了。為了尋你,我們幾個弟弟都入了道。”

“我回過紫靈觀,見過二弟。”宿清風道,“問起你們,二弟說你們都雲游去了。”

“不,大哥,你不知……”宿清雲皺眉。“我為了尋你,差點……”

他倏地住口,凝視兄長眉宇間的憂愁。

“差點如何?”宿清風關切地問。

“不,沒有如何。”宿清雲搖搖頭,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好在,我終於尋到你了。”

宿清風也不追問,活動了下筋骨,發現身體一切正常,除了胸口被劍刺過的地方,即使毫無痕跡了,卻仍在隱隱作痛。

“太光,為何不進來?”他轉頭,對躲在洞室門口的人道。

被發現了,太光一臉難為情地現身。“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們兄弟重逢麽?”

宿清風淡淡一笑,問:“他呢?”

太光縮了縮肩膀,吞吞吐吐地道:“那個……他……嗯……離開了……”

說完,他戰戰兢兢地瞅著東君,怕他因此而傷心欲絕。

“是麽?”宿清風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

“大哥?”宿清雲卻敏銳地覺察到大哥平靜之下的痛楚。

宿清風輕擺了下手,自嘲地道:“天意如此,強求不來。”

“東君……”太光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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