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似超逾了自然現象，天際一齊閃爍十餘道驚雷，將廟堂內鬥給照亮。

頃刻後響起震耳發聵的驚雷嚇了小秦鋒一跳：“你竟然敢說這種話！”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同時也著實有些疲乏，蜷縮在墻角也不知哪位旅者用石頭與木板搭著床，便準備休息。

嗒，嗒嗒……

瓦礫破敗的房頂止不住的滴下雨水。不過片刻，不單滿地都是積水，秦鋒也難以幸免被沾失了一身。打擾了難得的清休，秦鋒側臉喝道：“少年，你不是說要報償我的一飯之恩嗎？趕緊去把房頂的缺口補上。”

這套路怎麽這麽熟悉？

還沒說完，一直躺在木床上胡思亂想的小秦鋒坐了了身，喝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要收我作弟子。我可先告訴你，別以為你用幾個包子就能得逞。俗話說便是出賣靈魂，也要找一個出的起價的人。”

“哦！還真是市儈呢！”秦鋒差點笑出聲，這自娛自樂也未免實在太有趣了，連連擺手：“那好吧。就不當是為了我吧。”又指了指腦後的枕頭，“就當是為了這土地公可好？畢竟我們科室借了別人的寶地，怎麽也該為之修繕一下廟堂也算是報恩吧。”

小秦鋒再啞口無言，又覺得好像說的有些道理。加之本身又有些迷信神祇，而且自己也確實蒙受了這道士的恩惠。咬了咬牙，邊拾起落在地上的瓦塊，不爽道：“餵，道士。我這可不是因為你，我是不想讓土地公淋著。”說罷，順著承重房梁爬上，修補著秦鋒旁側漏雨的空缺。

“別道士，道士的。我有名字，姓秦名鋒。”說話間，秦鋒正躺著身體，閉上了雙目。

“你叫秦鋒？”小秦鋒驚愕轉頭，但見之一息的時間就已睡死，均勻的喘著呼吸。

肯定在裝睡！嘴角一抽：“哼，這道士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我的名字，故意捉弄我。嗯！一定要小心了，這人詭辯著實厲害，可不能被他忽悠了！”

……

這一閉眼，秦鋒是當真睡去了。依稀間，都不記得像這樣奢侈的使用時間，距離上一次有多少年了。並不是秦鋒不懂享受，而只是有一種負罪感讓人難以徹底放松。

等睜開眼，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但見神臺的一角放著數塊烤熟的土豆，想來的小秦鋒不知去哪偷來的吧。

而廟外傳來異動，秦鋒走出，只見小秦鋒正大汗淋漓的在演練著一套破綻百出的拳法。

這拳法雖屬末流，但一板一眼卻十分威猛。但由小秦鋒使出來卻是十分違和。

畢竟窮讀書，富習武。家中連吃飽飯都有些困難，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秦鋒偷學著鏢局弟子的武藝。輸在如一日有模有樣的進行高強度的修習，才造就了如今略有消瘦的身形。

觸景生情，一些不快的事情又湧上心頭。秦鋒不由為之蹙眉。這一動作，卻是被小秦鋒瞧見，霎時不悅道：“餵，道士。我這套拳法就讓你這麽不堪嗎？”

“是這拳法本身有些不堪，而非是你。”回過神，秦鋒走上前去。心中回憶著，將這將要遺忘的拳法行雲流水的演出一遍。拳法，還是那末流的拳法。但換到了秦鋒使出，屏棄了華而不實的招數，一種入臻化境的韻味，這還是秦鋒收斂了靈力為之。

一旁的小秦鋒看的是目瞪口呆。

“世俗不論任何流派的武功。拋開心法不談，全都存有優劣。與其追求華而不實的巧技，不如尋之璞真。正所謂箭道有雲：正射必中，簡單的直拳、勾拳，斬劈、直刺。即使天賦再差，只要你勤加苦練必然會有所回報。”說著，向來低調的秦鋒為之一時技癢，“看著！”霎時拔出界離劍，對著廟外一裏之遠的一顆巨樹斬去。

嗡！

劍芒掠去，巨樹轟然撕成兩半。

這完全超出了人類的範疇，小秦鋒驚得目瞪口呆：“這，這是什麽招數？你是仙人嗎！”難怪這個道士敢在土地廟堂作褻瀆之言。

現在想來，並非是沒有什麽土地公之類的存在，而是土地公之流根本就不敢招惹眼前這人吧。

秦鋒隨意編了個名字：“斬鼎刀法。”同時促狹道：“怎麽，現在想要拜我為師了嗎？”

只以為小秦鋒定然會大喜過望果斷應下，然而卻見之面色猶豫。終於，艱難搖頭道：“多謝道長美意，我還是算了。”

“什麽？”秦鋒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少年，你不是一只渴望成為真正的高手嗎？現在一場造化就在你眼前，你卻要放棄？”

從來就沒有什麽能夠輕易得到的力量，這是小秦鋒於武道之路悟出的道理。但見垂著頭，似作著掙紮，良久才啟齒道：“我是想。可是如果我要拜你為師，不得就要與你一起離開這裏嗎？而且這樣的武功也不是短時間就能練就的吧。甚至要想說書先生口中的角色一般，至少閉關十餘年才能有所成。而且要是道長你還吩咐我要為你做什麽事，豈不是我半生都無暇踏及故土？”

“就因為這個？”秦鋒不敢相信，真的是過去的自己？“少年，你不喜歡武道嗎？不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掌握命運嗎！”

“現在，我真是在掌握著自己的命運！”小秦鋒驟然擡起了頭，神色堅韌：“我也喜歡武道！不，不僅僅是喜歡，它是我生命唯一的光芒，也是我最大的樂趣。但是我必須要說，所支撐我數載苦修武藝的，並不只是單純的出於熱忱。雖然說上去有些卑劣，我想要靠它來出人頭地，想要父母從此過上富裕的生活。我想要我剛出世的弟弟妹妹，以後不再重覆我的生活。”

伸出了滿是厚繭的雙掌，小秦鋒艱難道：“在這些都沒有實現之前，我還不打算去攀登永無止境的武道之峰。”

秦鋒譏諷打斷，“呵，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一些不快的事情，那些不願回響起的事情再次想起。自己不惜弄臟雙手，以至於每每從噩夢驚醒。從單純的少年開始變得冷漠無情。堵上性命終於是在幫派中贏得了些許金錢地位。但得到的又是什麽？

是唾罵，是指責，是汙了秦家的安貧樂道的家風！秦鋒不在乎他人站在道德高地上直眉瞪眼的唾罵，也不在乎刀下亡魂入夢索命。但秦鋒永遠不能釋懷雙親的冷嘲熱諷，對自己反抗命運所作出努力的否定！

並不是憤怒，只是有些唏噓，當年站在這人生的轉折路口，卻沒有能與自己分享榮耀的人。當然，那連勝利都沒有資格分享的人，更沒資格分擔自己人生的失敗與挫折。

秦鋒這是才發現，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刻意遺忘的記憶，並沒有忘卻。而是像一根刺，深深地紮入了心臟，再也不能拔出。

“閉嘴！”秦鋒怒極：“你什麽都不知道！”丟下莫名其妙的的小秦鋒，秦鋒禦風遁走，離開土地廟。

真是糟糕，真是幼稚可笑！本以為就像說書人之口的三流劇情，只要自己稍微展現一下實力。作為配角的小秦鋒定會驚為天人，求著拜自己為師，順利的話這夢境或許就順利消解了。可到頭來不但未有成功，反惹得一身騷。

平覆著心情，秦鋒折返到了鎮中。直徑尋到最氣派的府邸。在見到了家主略施神通之後，

便親手獻上了一個寶箱，秦鋒望了一眼，其中至少有百斤的黃金。只是隨手取了數錠，便在一眾凡人敬畏的目光下禦風而走，再去尋找小秦鋒。

“過的太安逸了。”秦鋒終於也消氣，自然也明白了小秦鋒會如此作想。這個時候的自己，並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中的第一位置，還是一個滿腔熱血。懷揣著振興秦家夢想的少年，渴望著向父母、向自己證明能力的少年。

小秦鋒所渴望的力量，並不是字面意義的力量。秦鋒明白了，即使自己施展出移山倒海的大神通。小秦鋒也不會接受這份造化。因為小秦鋒索要的力量，僅僅是只需要足夠到保護自己的尊嚴還有家人。至少，在小秦鋒的夢想被打破之前。

那是一條棄善從惡的崎嶇之路，沒有誰比秦鋒自己還清楚接下來會面對什麽，小秦鋒又會面對什麽，“這份夢想，就由我來守護。”秦鋒堅定著神色喃喃道，哪怕這只是幻覺，也想要將之改變，略微填補一下心中的遺憾。

就此時，識海中響起低語：“我記得你曾告訴過我。一個人若是否定他的過去，就是否定現在的自己。本尊，現在是我原話奉還了。”

神經繃緊，秦鋒戒備道，“心魔？”

心魔森然笑著：“桀桀，放輕松。我可不是來和你鬥法的。說起來你還當感謝我，若非是我，你這般胡來等下魔靈夢境收束的時候，你的存在就要被抹去了。真是的，我還以為你自己能解決眼下的困境了。”

這麽一點醒，秦鋒突然就醒悟了：“收束？什麽意思，難道這裏不是夢境？”

“聰明反被聰明誤呢。”心魔答道：“沒錯，這裏是另外一個平行世界。至於魔靈夢境，只是相連於兩個世界間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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