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鋒來到英靈城下，卻見旌旗肅立。亡靈大軍驅前，修行者在後正在清肅著英靈城外游蕩的傀儡。

只聽廝殺慘叫聲震天，戰場亦是一片混亂。無數的術法、法器下皆是一片火海。良久，秦鋒才找看見了在前方督戰的朱騰。

至於惡魘、丹華。卻與萬鬼、離陰等人落在後方一處尚且完好的塔樓上觀戰。

見到秦鋒禦風而來，惡魘即刻起身相迎：“主人，你來了。”然而打量之下，卻覺得有些奇怪。一直未有發現昭和，原本還以為隨著主人一路了。不過此時人多口雜，惡魘便也沒有出口。

未等秦鋒解釋，萬鬼和血厲卻是當先不滿道：“秦鋒，你去哪了。為何這才遲遲現身。”

“抱歉了諸位。”秦鋒不卑不亢，連眼皮都不眨著緩緩而道道：“先前在路上看見了一處頗為可疑的洞府，本以為其中可能有什麽寶物。卻沒想到大意之下中了其中的幻術禁制，非但一無所獲。反倒浪費不少時間。”

雖然直覺是在說謊，但終究也萬鬼只能不悅道：“哼！這次就算了，本尊奉勸你別貪圖什麽蠅頭小利，英靈殿中什麽沒有？切記我們如今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此等自私之舉不得再有第二次了。”

血厲自然在身後出聲附和：“正是，正是。秦鋒領主，你可是知道時間之緊迫？巫神殿隨時都有可能騰出手來對付我們。如果我們不能盡快的結束探險，若被堵在這地下之城中。那可真的成了甕中之鱉了。”

唯有離陰，輕聲一笑倒是解圍“哼，無妨。不過是一群低階陰魂傀儡罷了。在本君的左膀右臂艾辭的亡靈構造體的神威之下，與紙人無異。”

秦鋒回望一眼以示感謝：“難怪。”這才恍然，難怪戰場上鬼修驅使的亡靈生物強大的一倍不止，原來是艾辭在搞鬼。

得理不饒人，見血厲還要開口說什麽。秦鋒擺手搶先道：“罷了，罷了。事在於我，我也不再辯解什麽了。諸位還有什麽便與惡魘商議吧，我先去戰場看看究竟。”說罷懶得理會，便向酣戰的前線飛去。

“你們在怕什麽。別管那些遲鈍的傀儡，強行突破防線，集火遠程火力。”

“先攻擊那些治療者，蠢貨！”

“督戰隊，上！有誰敢後退一步，就地處決。”

卻見戰陣後方，艾辭手端著一杯黑色的莫名液體，坐在一具木棺之上。正在手舞足蹈興奮地指揮作戰。

指揮？哦不，與其說是胡鬧倒是更貼切。一條條命令看似附和邏輯，但是結合戰場而言終究不過是紙上談兵。

也萬幸沖在最前方的大多都是亡靈召喚物和受離陰控制鬼修們，否則艾辭如此亂來下命，恐怕早已嘩變了。

然而戰況始終膠著不下，聯軍一時無法取得勝利。然而英靈殿外圍的傀儡終究也會被消耗幹凈，勝利不過是時間問題。

也許是覺得煩悶了，艾辭一頭倒在棺木之上，對不知何時站在身旁的秦鋒道：“沒趣，沒趣。這些家夥還沒有我的實驗體好玩呢。哎呀，好想回實驗室呢。什麽探險，一點趣味都沒有。你說對嗎？秦鋒領主。”

秦鋒搖頭一笑：“呵呵，我倒覺得艾辭這游戲人生的態度，反倒就是最好的興致呢。”

艾辭不屑道：“嗟，不過是一群罐子裏的蛐蛐而已。有什麽好玩的。倒是你秦鋒，你莫非是有什麽把柄在萬鬼手上嗎？竟會犯險來此地。”

秦鋒沒有回答，只是反問：“這不關你的事吧。我倒是好奇向來獨來獨往的艾辭，為何安分的待在離陰座下。”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大概。”撐起身，艾辭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告訴你也無妨。我與離陰只是在做一個交易而已。我為他解除身上的禁制，而作為條件他則交予我一份它曾從鬼族手中得到的有關創造生命的禁術密卷。”

為何這家夥如此執著於此，秦鋒不禁搖頭：“創造生命的禁術密卷？不明白，這難道對你的修煉有所裨益嗎？”

“夏蟲不可語冰。”艾辭輕笑一聲：“你這家夥雖然有些了境界但到底還是迂腐。秦鋒我問你，你可曾想過修行是為了什麽。”

秦鋒毫不猶豫：“證天道。”

艾辭又道：“天道？那麽秦鋒，若是你窮其一生也無法證得呢？”

“……”沈默良久，秦鋒淡然道：“那我亦是無悔。”

艾辭不屑道：“那不過是你的自我安慰罷了。就好似眾生皆有一死，萬物皆歸塵土。死亡，是每一個生靈註定的結局。只不過是死亡的過程不盡相同罷了。一切都是註定的，秦鋒。你不過是在已經註定的失敗接過中，窮其一生為自己尋一個尚可接受的過程。”

“因果嗎？”秦鋒楞住了，一時竟啞口無言，找不到話語反駁，只好轉移話題道：“未來的事誰又知道呢。倒是艾辭你倒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你究竟在搞什麽鬼我也是能猜出幾分。到最後可別成了天下共敵了。”

艾辭詭異地一笑：“那樣的話或許會有趣許多呢。”

“是嗎。”秦鋒昂頭望向前方戰場。一番交談下，卻也不覺得艾辭這家夥當真十惡不赦，終不過只是各自的道不同罷了。

隨後大約又是持續了半日，英靈殿外圍的傀儡終於是得以清肅。終於是輪到了萬鬼動作，不過到底是古代陣法。雖然找有準備，進展卻十分的緩慢，看這光景少說也要一日有餘。

而同時，萬鬼手下帶領的鬼修們正忙不疊的奔波在靈魂暗河的泉眼之處，似乎在布置什麽惡毒的陣法。

雖然沒有說明，但秦鋒隱隱已經是猜到。這是萬鬼以備後患留著對付增援而來的守陵人、還有前來覆仇的亡靈大軍。“當真是歹毒，這個家夥從始自終就沒打算過讓隨行而來的上萬修士活著回去吧。不過，這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想到此，秦鋒下意識地將乾坤袋中沈寂已久的巫魂面罩戴上，全力的感知著。還好，果然可以感知到地底之外浮空山上的空間之門。這樣以來，倒是不用擔心自己的追隨者如何撤退了。

正當稍感輕松，“對了，明。”秦鋒心中又是一沈，“不行，這件事必須去通知明他們。至少要將他們帶走。”不再遲疑，頓時禦風向著巫的棲身之地飛去。

在地穴之下等候了近一個時辰，明一家人得到消息從外面趕回。“哦，秦鋒領主。聽說你在找我們？”

明更是興奮地跑來抱住：“秦鋒哥哥。”

“是的。”秦鋒憐愛地撫摸著明的腦袋，打量之下竟發覺明的神色越來越微弱了。再這樣下去……

似乎看出了秦鋒的疑惑，明雪解釋道：“明的境界畢竟低微，雖然有本命魂器護體。然而外界的魂力源泉被人破壞了，恐怕不日就要消弭了。”

秦鋒頓時怒道：“可惡。離陰這家夥！”此番匯合倒也是從他人口中知道了始作俑者，離陰這家夥收斂魂力似乎是在祭煉某件寶物。“別擔心。我想能有辦法解決。”頓時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離陰手中定然有精純的魂息。哪怕是付出一些代價，也要讓他交出一些。

震怒間，明卻突然拉住秦鋒的手，輕聲道：“不必了，秦鋒哥哥。已經夠了。明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什麽也不害怕了。”

秦鋒差點脫口而出：“可是……”不過此處卻非說話的地方，“跟我來。”說罷，秦鋒領著三人便向地穴之外走去。

待尋到一處僻靜開闊的山丘之上，確定了沒有任何人偷聽。秦鋒這才將整個英靈城恐被摧毀的消息說出。

不過明雪、明強卻對此並未有太多驚訝：“呵！果然如此嗎？看來我們這些彌留之人終究是在劫難逃呢。”

“秦鋒領主，真是謝過你的好意了。我們一家三人，已經厭倦了這一切了。死人，就該回到死人的地方去了。”

秦鋒不明白，頓時反駁道：“難道你們就不覺得不甘心嗎！數千年的時間這才……”

“正是因為此，我們才選擇在此刻結束啊。”明雪溺愛的抱著明愛撫著臉頰，打斷道：“秦鋒領主，我知道你們這些修真者都妄想著擁有長生。但你真的有想過嗎，永生真的好嗎？這數千年來，我與夫君可是早已看透了。我們的身邊更是不知有多少巫修忍受不了其中的孤獨選擇了自盡。若非我與夫君二人還有一個夙願，也是早已選擇了了斷。”

“終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所追求的一切，你所在意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我不明白……”秦鋒沈默，良久：“所以你們就這麽決定嗎？”

明強與明雪相視一笑，默契的沒有回答。

“是的。明也是厭倦了哦。”明低迷的神色勉強一笑：“一直以來我都好害怕，好孤獨。好想要結束這一切，就像睡覺一樣永遠不醒來。可是我要的終結不是這樣的終結。因為我想要幸福地、再抱有一絲遺憾慢慢地沈睡去。還好我遇見了你，秦鋒哥哥。謝謝你完成了我的夢想。”

秦鋒有些似懂非懂，一聲嘆息點頭道：“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話。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在最後一刻陪著你們吧。”

……

接下來，一行四人用了近一天的功夫游歷了整個英靈城。明尤其的是有興致，向秦鋒炫耀著那千年之前的輝煌，巫族的風俗趣事。

終於，最後行到了一片荒地之處，一些石碑肆意地倒在地上。另外還有一處新挖的凹坑。

“終於到了。秦鋒領主，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就在此別過吧。”沒有絲毫悲傷，明一家人回身告別道。

強忍住挽留之語，秦鋒拾起丟在一旁的鐵鏟。“那就讓我用生者的方式向歸者告別吧。”

“葬禮嗎？如此就多謝了。”三人安詳的趟入土坑之中，竟是如此的寧靜祥和。

秦鋒心中卻是萬分的傷感，挽留的話餘留在口中卻終於也不能出口，唯恐驚擾了歸者。只是奮力的揮動鐵鏟，將厚土作被蓋下。

良久，荒地之上多出了一個新添的墳丘。

“厭倦了嗎？”秦鋒依然還待在原地，若有所得，若有所思。亦是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放聲大笑，終於想明白了艾辭先前對自己的那一番話語。竟一時悟道：“罷了，從虛無中來，歸虛無中去。你等就在這裏安息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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