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後，終於到達了約定的地點。

還在靈船之上，便能看見化作廢墟的巫寨之中，矗立三個黑影。好在秦鋒靈目過人，一眼便認出是離陰、艾辭還有萬鬼！

尤其是面對萬鬼這個元嬰期鬼修的分身怎麽也得擺正自己的身份。秦鋒雖然傲氣，但也不敢托大：“走，我們過去吧。”說罷，便領著四人從靈船之上離去，以示尊重禦風而下。

秦鋒不卑不亢的走來回道：“萬鬼前輩，我應邀而來了。”

“嗯。”一絲詫異在萬鬼的眼神中一閃而逝，倒是沒有想到其回覆能力如此之強。本以為秦鋒被斬斷一只手臂，少說也要數載才能完全恢覆。沒有想到竟然完好如初，不知有什麽異寶護身？想到此，即使是見多識廣的萬鬼心中都不由有些意動了。

一旁的艾辭亦是眼中存了好奇之色，不過礙於眼前有一位大能在此，實在不好開口。而離陰依然是不冷不熱的負首而立。

收起了打量的眼神，萬鬼嚴肅道：“好了，既然人都來了我也不廢話了，直接說正事吧。”

“亡靈天塹之主是絕對打不過巫族的，更為糟糕的是，巫神殿已經派遣了使者向代表修真勢力的釋天盟去商談結盟事宜，倘若真到那個時候便是我等覆滅之時。”說罷，萬鬼故意頓了頓，卻失望地發現眾人並沒有什麽驚慌之色。

離陰從未終於過巫族，艾辭更是不用多提。至於秦鋒，在靈脈開采枯竭之時便早已打起了離去的念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雖然舍不得這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但秦鋒還沒有狂妄到膽敢與整個巫族對抗。

出於戰爭的直覺，秦鋒思索道：“那麽萬鬼前輩的意思是即將有大的動作了？”

“確實如此。”萬鬼不由點頭讚賞：“所以亡靈天塹之主在謀劃一個大計。似乎要借助一件至寶將蠻荒之境腐蝕轉化成只適合亡靈邪物等生存死亡天國，並同時出動全軍攻打巫神殿。”

攻打巫神殿？秦鋒不並在在意，但卻是被這件萬鬼口中的寶物吸引：“真有這種寶物？”

“那是一件偽靈寶。”萬鬼聳了聳間，十分不屑：“如果是在其它地方自然是不會有如此威能。然而在蠻荒之境嘛……”

萬鬼解釋道：“有光必有影。秦鋒想來你也知道巫族的一些習俗。他們每每當有巫士坐化，巫民死去。便會束縛他們的靈魂不讓他們墮入六道，而是拘束在他們所謂的巫魂之器中。然而天道豈可違。違逆了業力自然要受到反噬，所謂巫魂之器中強大的魂力，數以萬計聚合的神識。與其說是巫族的強力的巫器，倒更像是一個溫床，不停的從中誕生衍化出怨靈，如果時間夠久甚至整個巫魂之器都會變成怨靈之主。”

“然而巫族終究舍不得這個強大的武器，傳說中為了解決這個弊端，終於有人想出了解決之道。便是將巫魂之器與大地連接，將魂器中汙穢的魂力排洩到大地之下，借助大地無限的生命之力將其鎮壓。”

秦鋒頓時恍然：“原來如此。”難怪從未見過有巫修將巫魂之器隨身攜帶用來禦敵，似乎看來這個東西根本不能脫離大地太久。

離陰的臉色更是露出一絲震撼之色：“我明白了。主宰是想要將這蠻荒大地腳下的汙穢魂力完全釋放，不單單這東西對於我們鬼族來說是大補之物。到那時僅僅是從中衍化的怨靈也足夠巫族喝一壺了。”

萬鬼森然大笑著：“不錯，不錯。桀桀，到那時整個蠻荒之境都將化作屍山血海，僅僅是想想都十分有趣呢。萬物回歸最本初的形態，脫離虛偽的道德束縛，物競天擇只有最強者才能生存。啊，這就是道呢。”

“真是可笑，區區一個異鬼竟然敢站在天道的高度妄言。”秦鋒心中頓時升起了殺機，然口中只是平淡地反駁道：“看來我們對道的理解有些大不一樣呢。”如此的暴涙扭曲，難怪當初僅僅是為了掩飾自己微不足道的蛛絲馬跡，便毫不猶豫的屠戮了慕仙鎮數萬生靈！

萬鬼不屑地呵斥一聲：“愚蠢。”眼神居高臨下，仿若有一絲同情，“秦鋒似乎我是高估你了。原來你能達到目前的境界，不過是憑著運勢與一連串的福緣罷了。空有一聲力量，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心境。”

“你……”話未說完，惡魘一眾頓時不悅，趙懿雯滿臉不忿，丹華更是不掩眼中殺機，似乎再多言數語，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沖突。

然秦鋒的臉上卻並無任何情緒表露，只是揮手示意眾人不要沖動。道不同不相為謀，也不再爭執這個話題。只是一臉淡定道：“萬鬼前輩教訓的是。”然而心中的殺機卻是愈來愈烈。

雖然是完全存了利用自己的心思，如果說以前秦鋒心中還對萬鬼成就了自己一番修真機緣還有那麽一縷微妙的感激。那麽此刻已然是蕩然無存。秦鋒已經明白，在萬鬼之中不單單自己只是他手中的工具，便是天地蒼生也只是他腳下的墊腳石。這樣一個異鬼修士，不值得寄托哪怕一絲信任！

正待萬鬼一臉得意，還欲要說上幾分大道理。艾辭突然插嘴：“話是如此了。可是這不知與萬鬼前輩口中的大機緣又有何幹？”

“那是因為主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萬鬼狂笑著：“巫族之境三千魂器灌於大地之下，猶如暗流三千合而為一。而那源頭則是被稱作英靈神殿方圓數百裏的地底之城。那是巫族幾乎已經要被遺忘的隱秘，知道這個秘密的存在絕對不超過十指之數。本尊也是機緣巧合，才知道了這個秘密。”

簡直難以置信，秦鋒喃喃著：“地底之城？方圓數百裏？”及時是對於修行者而言，這也是近乎是一個奇跡。是什麽樣的力量才能支撐著一個地底王國存在於不時都在變動的地殼之下。忍不住質問道：“那為什麽這麽一座宏偉、易守難攻的城市巫族會將它舍去？”

萬鬼的臉色愈發地貪婪：“因為這是一座死者之城。哦，嚴格來說裏面的存在也算不得亡靈。不如說是一個可以召喚無數遠古之魂作戰的通天靈寶更為恰當。”

“那裏面存在著歷代巫族死去的巫族強者的肉身，甚至還有許多巫修自願“奉獻”將自己肉體與靈魂分離，從而封印在英靈神殿之中。在巫族的歷史當中你們應當知道它們曾數次遭遇了近乎滅族的劫難吧？在這些劫難之中，英靈神殿中的英靈便會被喚醒，活躍在戰場之上。甚至可以說他們才是巫族最強的殺手鐧。能夠在道、佛、妖三大勢力愈發強盛的生者世界存活的關鍵。”

“然而數次喚醒英靈之後。巫族的長老們終於發現了自己無法徹底掌控這股力量。而且覆生的英靈們也大多不願再次陷入沈睡，再加上死而覆生，又受被汙染的魂力滋潤的緣故。英靈大多性情乖涙，所思所想也與活人大相徑庭。最終生者與死者的爭奪愈發尖銳，生者希望死者回歸於寂靜之中，而覆生的死者卻希望繼續生存的同時得到同樣的權利。誰也不肯讓步，終於讓巫神殿的決策者們認識到兩者間發生戰爭甚至只是時間問題。後來英靈神殿的大祭司得到了授意，欺騙了所有英靈讓他們回到英靈神殿，最後啟動了禁制將英靈神殿封印。又以鐵血手段殺光了所有未有歸去的英靈，一切才得以了結。”

“不過這段黑暗歷史，卻被刻意的遺忘和毀滅。所以千年過後，除了少數高層已經沒有人再知道了。即便偶有人聞之，恐怕也只會笑當一番戲言吧。”

原來巫族還有這番不光彩的事。聽聞了萬鬼的講述，眾人無一不是唏噓不已，秦鋒更是感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回過神，秦鋒追問道：“所以萬鬼前輩是知道進入英靈神殿的方法，這才邀請我們一同前去尋寶了？”

“正是。”萬鬼點頭，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模樣：“英靈神殿的正門有著巫族精銳——守靈者看守，別說我等，便是亡靈天塹的主力前來也斷然不能一時攻破。然而我卻知曉一處從“靈魂暗河”安全抵達的路線。若非我座下的那些人實在不值得信任，而且其中靈魂暗河中又存在許多禁制只有活人才能通過破解，不然我也不會邀請你們來一同探索這英靈神殿了。”

惜字如金，盯著萬鬼的眼，離陰開口問道：“消息可靠嗎？”

萬鬼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絕對可靠，這個消息是我吞噬了一個英靈的神識得到的。我敢給你們保證，裏面的靈石、寶物，數量多到你們難以置信，根本就是一座寶山。靈石百萬計，高階巫器法寶更是不知幾何。本尊只取其中一半寶物，剩下的一半你們自己分配。可有異議？”

不得不承認，秦鋒已然心動，雖然此舉恐怕會徹底的激怒整個巫族。不論成敗，恐怕這蠻荒之地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我本就沒有打算長期待下去。”

根本就沒有再多想，秦鋒直接回道：“沒有。”這根本就是不能拒絕的誘惑。像這樣的一處上古遺跡，誰知道裏面有什麽天才地寶？至於分配事宜，不禁心中暗自發笑。這事豈是此刻商議了便能決定？恐怕到時候，終究還是靠實力說話吧。

“沒有。”

“沒有。”隨後離陰、艾辭二人相望一眼亦是表態。

萬鬼大喜過望，擊掌道：“好，好。”雖然這本就在意料之中。“那就這樣吧。這些日子你們就都安分點，好好歇息，尤其是秦鋒你的傷勢最為嚴重。”

秦鋒頓時哼了一聲，沒有反駁這一次確實是吃了大虧。“不過，他們要是因此而小看我倒不失為一件好事呢。”

“待大軍進攻之日，便是我們行動之時。耐心等待吧，如不出本尊所料，大戰定然會在一年之中開啟。”說話聲中，萬鬼的身影便開始化作一縷縷青煙消弭在天地間。

只留下秦鋒一眾與離陰、萬鬼。沒有誰開口說話，惡魘等人的目光也有些戒備、仇視。一時間氣氛倒是頗為尷尬。

秦鋒率先開口打破了沈默：“說起來我們還真是不打不相識啊。”

離陰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聲音幹癟地向從喉嚨裏擠出一般：“大水沖了龍王廟。倒是沒有想到秦鋒你竟然是萬鬼前輩的高徒，先前如此莽撞真讓我羞愧呢。”話雖如此，神色上卻並沒有任何一絲羞愧的模樣。

秦鋒忍住笑意：“高徒嗎？”又轉頭望向一直默不作聲的艾辭：“艾辭，你現在莫不是還記恨著我吧？”

“哼，我是那麽沒有氣量的人嗎？”雖然有些滑稽，艾辭一拍胸脯故作大度道：“事後我也想了想，那事也不能全部怪罪於你。再加上陵寢之事，我們二人就算扯平了吧。”

秦鋒點頭：“如此便好。”三人虛與委蛇，談笑間此戰雙方犧牲的修行者便被輕描淡寫而過。然而三人心中究竟作何而想，卻是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嗯。”突然間，離陰神色一沈，無端的向南面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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