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秦鋒終於調息好傷勢走出一棟僥幸未被火勢席卷的木屋。只見滿目依舊是殘垣斷壁。同時似乎因為鋼鐵蒼穹破損的緣故，本是沒有氣候變化，恒久溫暖的空間卻寒風凜冽。

望著破碎蒼穹顯露出的虛空，秦鋒不由喃喃道：“恐怕，以後還會更加的寒冷吧。”

然而就在這廢墟之中，起初不過收攏而來的百餘人已經壯大到了數千人。如枯木逢春一般，清理著、建造著新的家園。封婉毅然一副城主做派，還顯得有些稚嫩的臉龐故作成熟嚴肅，巡視著工程的進度。

秦鋒不由露出欣賞之色：“就讓我再幫幫她吧。”將心中醞釀已久辭行的話語收回，在一眾人驚呼聲、竊竊私語中猛然禦風而起。

一個隱僻角落裏，兩個一看就是練武之人的壯碩漢人小聲交談著：“餵，首領，你看。那傳言果然是真的。那個殺死羽蛇神的大惡魔果然庇護著這個女人。我看我們還是不要……”

那喚作首領的壯漢唾出一口唾液：“廢話！明天我們就走。哦不，你今天就出發，趕緊叫上弟兄們來投誠。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現在不過剛剛開始，正是我們大展身手的時機。有著那個存在幫助那女人的話，雄圖霸業定然不在話下。豈不是我李術建功立業，享世代榮華富貴的好時機？”說話間，猙獰顯露。仿若看見了屍山血海。

……

一載的時間充充而過。這一年昔日的樂土，徹底成了神棄之地。土壤再難以結出果實，驟然寒冷的氣溫也讓不知多少幸存的動物、人類凍死。俗世的教條再難以束縛人類，各種令人發指的罪惡時刻都在發生。在新的秩序統一之前，在生靈植被適應嚴寒之前，恐怕這都一直將是地獄！

唯有被眾人稱為神眷之國的地方，才是天堂之地。百萬餘人棲息在此，而這裏的首領，正是封婉。也曾有人窺覬此地，但莫不是被更強大的軍事力量摧毀。

數次之後，秦鋒終於是厭惡了螻蟻的挑釁，親自出手僅僅七日，便降服了六個最大的部族，頓時，神眷之國再無了對手。勢力的範圍如浪潮一般擴張、消化，不出三十年。恐怕就能禦統整個世界！

立在巨大的城堡之頂，望著眼前這奇跡一般，一年便建成的巨大城池。秦鋒心中不由感嘆：“必須離開了。”不知對於外面的世界來說，這是過去了多久？大概是數日的時間吧。但對於秦鋒來說，卻是過去了許久。沒有靈力、也沒有再遇見任何與修行相關的事物。別說是提升修行了，境界上反而下降了些許。恐怕再待下去，結丹之事也要耽誤了。

思緒間，秦鋒轉身度步，在巡弋的精銳士卒崇拜、畏懼的眼神下，來到了議事廳。雖然此時已是接近黃昏，但這個時候封婉多半還在處理政事。

果然，還未推開門。便聽見封婉的話語聲，相比一年之前，卻是多了份從容自信。

把守著房門的四名全副武裝的禁衛看見秦鋒到來，眼中閃過慌亂，竟有些手足無措。傳說中的神明，此刻竟然就站在自己眼前。下意識的就要跪地行禮。其中一個頗為精明的倒為忘記自己的職責，頓時便要打開廳門。

秦鋒擡手制止：“不必，我就在這等著就行了。”也不急於一時，說罷，便移步到數米之外，欣賞著墻上的壁畫。只是苦了一旁的四名禁衛，甚至都緊張的汗流浹背。

一個多時辰過去，棕木的房門終於打開。數名身著華麗服飾之人堪堪出來頓時愕然，平日裏伶牙俐齒的家夥們，頓時覺得喉嚨發幹，連話也說不出。心中甚至發虛，是有什麽大事要宣布嗎？從不示人的鑄序者，為何會突然出現？

似乎是察覺到異動，封婉走出來，驚訝道：“秦鋒，你怎麽會在這裏了？怎麽不直接進來，等了多久了？”

“並沒多久。”秦鋒擺手示意：“見你挺忙的，所以我也就沒有進來。”

封婉抿嘴一笑，眼神左右一瞥，眾人心神領會知趣的散去。這才溫柔道：：“只要是關於你的事，和忙不忙都都沒有關系的。”

“呃。”秦鋒諂笑一聲：“看來已經適應了這一切。怎麽樣？似乎你開始享受這一切了。”

封婉急忙搖頭，唯恐秦鋒以為自己是個貪慕權勢的女人，略微驚慌道：“啊，沒有。只是這份責任實在太重了，關乎百萬人的命運，我只想盡力的做好一切……”

秦鋒知道封婉所想，解釋道：“一切都是可以的，這是屬於你的榮耀。”

說話間，封婉突然靠過來：“呵呵。真是的，就我們兩個人。為何還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對了，平日裏你整日連房門都不出。今日怎麽會突然在這裏等我？”

終於到正題了。一直以來自詡心如止水，竟面對一個凡人女子開始緊張起來。秦鋒終於好不容易才股起勁張嘴：“嗚，今天我來……”

話未出口，封婉突然紅著臉扭捏道：“吶，今天晚上你來我房間好嗎？”

秦鋒頓時愕然：“什麽？”心中叫苦不疊，即便事態平穩之後，事情果然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小心的瞥過秦鋒訝異神色，封婉頓時緊張，但心知這是自己人生中最為重要的抉擇點了。若是錯過，絕對無法再遇上一個這樣的人，頓時鼓起勇氣道：“我喜歡你！我想要你和一同度過一生，一起見證這一切。什麽權勢，責任都不重要，只要有你在，這一切皆是榮耀！”

“抱歉，我今天來是和你道別的。”秦鋒埋頭，甚至不敢直視封婉的眼神：“已經拖得太久了。抱歉，我不得不離去了。”

如泣一般聲音從封婉的喉嚨低聲發出：“為什麽……”那時絕望，比之一年前末日臨世還要強烈的絕望。如果說，那次浩劫是那封婉自責自己間接害死了無數生靈，被世俗的道德倫理壓迫而無法自拔。那這一次，便是內心世界的崩塌，苦苦尋求才看到的所憧憬的未來，竟是虛妄！

千言萬語的說辭，秦鋒竟一句也無法出口。強烈的負罪感頭一次從心中升起：“抱歉。其實一直以來，我只是想報答你對我的相救之恩。我本打算傳你道法以作了結的，但奈何這個彌須空間與我的世界的法則完全不同，所以我便思量著留在你身邊，考慮著給你某一世富貴以作報答。只是沒想到因為那獻祭之事惹出的事端，反倒越陷越深。”

“而現在，我終於完成了心中的許諾。所以，你還是忘記我吧。我必須得離去了，不然在這世界，我又會泯然為蕓蕓眾生。”

封婉渾身顫抖著，突然扯下了頭頂皇冠狠狠地摔在地上咆哮道：“這都是你一廂情願！什麽萬人敬仰、什麽女王之位。我都不需要，你說的話都是在騙我！我不懂你說的什麽修真，但我知道你就是一個自私鬼！你就是只想著自己！我當初就不該救你，你怎麽不去死好了。”

“怎麽回事？”遠處巡弋的侍衛聽見爭吵之聲，這似乎是女王殿下。頓時欲持戟查探，跑過一個拐角。

卻是一眾權力核心的任務在樓道之下充作侍衛一般呵斥道：“快滾開，剛才你們什麽也沒有聽見！”

……

“抱歉。”秦鋒默然，蹲下身將皇冠拾起。用道袍將灰塵擦拭，鄭重地戴在封婉的頭上。“抱歉，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我就是一個自私的人。所以，你不要再未別人而活了，為你自己而活吧。”

甚至不敢正視著把話說完，秦鋒轉過背去，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傷，難以自拔。“我，我走了……”說著，便蹉跎著邁出腳步。

“噗。”還未有踏出一步，溫軟的身軀突然一把抱住。秦鋒只覺項脊處有些濕潤。

一個溫柔又悲傷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修真？真的就有那麽重要嗎？”

秦鋒的身子頓時如同觸電般僵住，理性極力的壓抑住感性，低沈道：“是的，那是我畢生追求的夢想。真是因為它的存在，才成就今天的我。因為它的存在，才讓我一生中毫無意義的痛苦與迷茫賦予了一切的意義。它就是我的道，哪怕明知它是一條死路，我也必須將它走完！而且，在我的世界，同樣也有一個女人在等著自己……”

後背溫暖的身軀抽搐了一下，突然松開，在秦鋒看不到的地方。封婉笑了笑：“是了。像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沒有女人愛慕呢，真的是羨慕她呢。不過，我也不能認輸呢。”

一陣沈默，封婉將手伸入衣袋之中，冰冷的觸感，那時一枚多餘的戒指。一手抹去眼角的眼淚，強作笑顏道：“正是這樣的你，才是真正的秦鋒。如果因為幾句話便動搖，我想也就不會有我們的相遇吧。正是這樣的你，才有著那些讓我迷戀的地方吧。即便是我強行的將你留下了，秦鋒也就不再是秦鋒了。所以，回到你的世界去吧。你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修真者的！嗯，我也不會認輸的，這個我們一起建立起的國度，就放心的交給我管理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