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位築基初期的修士，模樣俊秀，氣宇軒昂，又似飽經滄桑。背著一把狹長的飛劍，好一副劍修的模樣。配上那銳利的眼神，不自覺的就讓人覺得十分穩重，下意識的信任。

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樣，這年輕修士急忙答道：“在下鐘昊。”頓了頓，略帶慚愧道：“那人錢財，忠人之事。秦鋒前輩許諾的五百靈石已經是十分的豐厚，豈有不全力以赴之理？如今又如此重賞，實在是略有惶恐！”

這一切仿若夢幻，僅僅是數日過去。便得了近萬的靈石，真可謂是莫大的機緣。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竟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秦鋒哈哈一笑：“我說你拿的，你就拿的。保持這樣的狀態吧，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說話已經隱隱透出了招攬之意。

正欲再說些什麽，龍且禦空而來，降在秦鋒身旁湊過來小聲道：“師尊，那些被遺棄者我已經遵你的吩咐將他們帶來了。大概再過兩個時辰便會抵達。”

秦鋒點頭：“很好。”

再看向這群魚龍混雜的散修，又對龍且道：“先前你不是一直帶領著他們嗎？去將那些可靠、重義的人挑選出來看看有沒有人願意跟隨你。”

“是！”龍且諾道，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麽。便到廣場之下將一直跟隨著自己的同伴選了出來，一共有十餘人卻皆是煉氣士。最後又從中挑選了三名築基修士出來，這才作罷。

秦鋒眉頭微皺：“就這些嗎？”罷了，求精不求多，宵小之徒不但不能平添戰力，反倒會成為隱患。想到此，便又三言兩語就將其遣散。

一時間，諸位泰然若之的散修們皆是一副駭然之色，紛紛叫喧著，各執其詞：

有人毛遂自薦：“秦鋒前輩，這蠻荒之地四面環敵，讓我留下祝你一臂之力吧？”

也有人跟風：“還有我，還有我……”

更有人冷嘲熱風：“哦？這是要過河拆橋嗎？”

亦有人故作高深：“哎，老夫看走眼了。原來不過只是一個短視之輩而已，不過取得了區區寸功。便就要將賢良趕走……”

皆是一副眾生之相，秦鋒不語，只是木然看著，神色沒有絲毫變化。終於不急不緩的轉身離去，臨了對一旁的惡魘吩咐道：“一個時辰以後我不想再看見他們。”

惡魘明知故問：“如果他們始終不走呢？”

秦鋒森然道：“殺。”

二人對話並不大聲，然而在場的都是修士，皆是聽入了耳中。一時間眾口啞然，沒有敢挑事，哪怕其中有人的目光中充斥的怨恨，還有貪婪……

惡魘作揖作出迎送的手勢，語氣卻是格外的強硬冷冷道：“諸位，我們雙方的契約已經完成。請回吧。”

良久，終於有人作出了反應，或是冷哼幾聲，或是冷嘲熱諷，亦或是說上幾句場面話便三三兩兩的禦空離去。

惡魘也不惱，反正任他們再怎麽罵也掉不了一塊肉。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散修們便盡數散去。

“哼，賤骨頭果然只聽得懂暴力！”惡魘冷哼一聲，又化作本體向著秦鋒所在的位置飛去。

卻是不知道，這群修士之中不少人起了歹念，紛紛幹起了殺人奪寶的勾當。不過數日的路程，再能回到矩陣列島的修士們卻是十不存一，而且多是其中的築基修士。一個個喜笑顏開，心中揣藏著秘密，乾坤袋中揣滿了數千上萬沾染著鮮血的靈石。

……

“哇……”

當看見那宏偉巍峨憑空屹立在天空的城堡之時，所有的被遺棄者皆是一副驚呆的神情。不少人身體顫抖著，甚至跪伏在地叩拜不停。

幾個帶路的蜘蛛人有些不耐，覺得耽誤了行程，便要催促著前進。不過朱騰制止了，神色狂熱呼喊著：“各位看見了嗎？這裏就是吾主，也就是你們的救命恩人——秦鋒的仙府！仰望吧，敬畏崇拜吧。用你們的一切回報吾主對你們的愛吧，虔誠者必將得到嘉獎，而卑劣者必將受到懲戒！”

瞬息間，被遺棄者中傳來數聲呼喊，隨後紛紛附和：“秦鋒，秦鋒，秦鋒……”

巨大的聲浪直沖雲霄，天際間回蕩著秦鋒的威名。

便是一眾蜘蛛人亦是一副狂熱的神色，對於它們來說，秦鋒就是心中的神！不僅僅拯救它們的性命，更是打開了世界的大門。所有人都堅定不移的相信著，這只是開始，就像投入湖中的一顆石子，很快就會蕩起驚動湖面的漣漪……

秦鋒靜靜地站立在浮空山的峰頂望著眼前這一幕。

看見如此多的人虔誠跪拜在地，崇敬的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一種無法言喻崇高的心情在秦鋒心中升起，“被人需要，被人認可就是這種感覺嗎？”剎那間道心都起了漣漪，恍惚間竟生出了哪怕為了這些所需要自己的人奉獻一切都是可以的。

“這是為什麽？”秦鋒有些不明白，理性清楚的告知自己這種念想是錯誤的，然而內心似乎卻渴望著“犧牲”。

一榮俱榮，惡魘也是由衷的為秦鋒感到高興：“桀桀，主人。真的不錯呢，有了這麽多奴隸，可以做很多事呢！”

只有丹華，神色卻是有些古怪。突然間開口自言自語道：“如此軟弱，如此空虛嗎？以至於要將自己的命運寄托給神明。無法理解，即使是螻蟻，也是知道命運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吧。”

卻是心有所感，秦鋒一時緩緩沈吟道：“這便是靈長生物，靈智越高便愈發的明白自身的渺小，宇宙的浩瀚。越是智慧，心中的疑問反倒愈多，愈發的迷惘痛苦。因為許多究其一生也無法找到答案的終極問題。所以而心存畏懼，所以對傳說中不可證偽的存在而發自內省的敬畏。相信著那創造萬物的始神的存在，相信著它將會指引迷途之人回歸懷抱。這或許就是絕大多數受難、迷惘之人所堅信的吧。”

“不過對此，我各人還是抱有疑慮的。不知生焉知死？既然活著，那就用盡全力去活著吧。何必要將自己的一切托付給都不知是否存在的神靈呢？哈哈，如果真的有神靈存在，或許這宇宙的事物對於它不過只是一個游戲而已。所以何不在這場游戲中盡情的愉悅、盡情的體驗人生尋找終極意義呢？說不定就如同某些宗教的窄門之說，在滅世之日能夠得以回歸的並非是那些整日祈禱的虔誠信徒，而僅僅是世間寥寥尋到真理之人。”說到此，秦鋒嘴角一笑有些猙獰：“就如同甕中之蠱。”

待秦鋒說罷，丹華一臉所思，良久掩嘴一笑：“嘻嘻，不錯的看法呢。看來我們的想法還有些共通之處呢。”微微昂起頭，眼神無情輕蔑地掃過還跪伏在地的凡人，其中那份冰冷就如同在俯視螻蟻：“人類，真是自卑呢！時刻都想要給自己尋個主子。什麽是小？什麽是大？即使世間眾生都是被一個更高的存在所創造。那麽創造物就一定比它更加低一等嗎？更加渺小？不見得，說不定人類等萬物的存在本身意義就是為了解答這些終極問題而存在。”

“如果這樣想的話。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等等一系列無法回答的問題也都足以說明了。這些問題即使是始神也是不曾知曉的，甚至始神本身就是想要從我們的身上尋找到答案。又或許還存在著什麽其它秘密。如果這樣看來的話這些終極問題，便並非是問題了。而是制約著我們的“武器”，說不定創造我們的始神還忌憚我們呢。就像是我等修行者創造的傀儡、召喚物，難道我們作為“造物主”就一定強過它們嗎……”

“轟！”丹華話還未說完，卻是不知為何。明明晴空萬裏的天際突然鳴起雷霆，幾道電光在雲端交錯，雲層也因此被擾動。巧合般的形成一個漩渦狀，好似一只巨大的眼睛。

秦鋒頓時色變：“丹華，快住口。”不管這是不是僅僅只是一個巧合。然這等瀆神之舉，最好還是制止。不單單是因為那些不知是否存在的神祇，哪怕這種話被狂熱的宗教徒聽去了，也會招來巨大的麻煩。

只見丹華仰頭望天，對視著天際的漩渦，朱唇微動，發出人耳不能聽見的聲波：“我，種群意志，即是神靈！”

霎時又是一聲雷鳴，天際又是晴空萬裏。

來得快，去的也快，現在正好是春雷時節呢。

未有再繼續探討，秦鋒又開口道：“好了，這個話題以後再談論吧。我們也下去迎接他們吧。”俯視著腳下密密麻麻的人影，秦鋒心中有了一個計劃。

……

“這麽大一群人，吾主是打算讓他們去開采靈脈嗎？或許以後還會增加人手，嗚，管理起來可是麻煩事呢。對了，聽說人族都是通過刑律來管理庶民。我可以建議主人頒布一部法典呢。”不得不說朱騰心思靈敏，卻是有當神棍的潛質，瞬息間竟然想的如此之多。

終於，被遺棄者抵達了浮空仙山之下。一個個目瞪口呆，只見映入眼簾的大地滿目狼藉。坑坑凹凹，難以想象究竟經歷了如何的大戰。

朱騰若有所感，突然擡頭。卻見一眾人影從浮空仙山降下。更有一條巨蛇頭頂站立著四人便向下行來。

安撫住被那巨蛇驚擾的被遺棄者，朱騰即刻帶著所有蜘蛛人俯身道：“恭迎吾主！”

秦鋒躍下親自扶住：“朱騰，你們不必多禮。”又關心道：“你看你，傷勢未愈又在奔波，實在讓我心疼呢。待會趕緊回去調養生息，你若累倒了，以後誰來替我主持大局呢？”

朱騰愕然：“吾主……”不自覺的只覺鼻子一酸，心中感動不已，原來吾主竟然如此在乎我。又是十分愧疚，先前甚至還想要貪墨了吾主的寶藏，一時間朱騰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又是寥寥幾句，這才又將註意力轉入被遺棄者。再看向其神情，似乎這些人對自己更加的敬畏了。

秦鋒指著腳下的土地：“這裏以後就是你們的家園了。而我，將繼續的庇護你們。諸位竭盡全力吧，我將許你們一個美好的未來！”

說罷，秦鋒手一擺，身後的修士們皆是會意。禦風而起，紛紛施展其道法，一時間狂風呼嘯，大地湧動。

大地上的殘破不堪的建築被吹走，厚實的土壤從地底湧出，構築起一間又一間中規中矩的土屋。更有修士手中揮灑出翠綠的種子，喚出靈雨，不過頃刻間就見那種子發芽的苗頭。或許來年，這裏又將化作一片充滿生機的翠綠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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