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

吃痛之下，沙蟲是人立而起，殘破的大嘴噴吐著酸液，雖未能擊中惡魘，但總算暫時逼開。

不等秦鋒再動作。

哢喀。

忽的發出一身沈悶的巨響，附著黑炎的土黃色外殼竟然剝落，一只白嫩的蟲子轟然落地，晶瑩剔透的身軀下甚至能夠隱隱看見其中的內臟，惡心至極。

“金蟬脫殼？”秦鋒獰笑，轉頭望向遠遠在空中盤旋的惡魘大聲喊道：“惡魘，再釋放幾道黑炎，我就不信這畜生還能脫殼！”

“嘎！”又聽得主人的命令，惡魘俯沖而下，利啄大張又是一顆黑色火球隱隱浮現。

“滋！！”沙蟲卻是怕了這招，更是想將頭上的秦鋒甩落。又是故技重施，鉆入沙地。

“休想！”秦鋒一手抱頭不放，一手握住重刀，埋頭一同鉆入沙地。

噗，噗，噗。

黑暗，窒息感，重壓，一同向秦鋒湧來。耳邊只有這穿梭沙地的奇怪聲響。“可惡！”秦鋒的嘴緊貼著沙蟲憋出一句話，背上的沙子壓的秦鋒動彈不得。雙腿吃力的向後抹，兩支手緊握著重刀慢慢向後拉動。沙蟲猶然不知，繼續在沙地下迅速穿行，墨綠色的血液甚至滲透了秦鋒的道袍。

“可惡，難道它的要害不是頭部嗎？”沙地下沒有空氣供給，秦鋒有些不能支撐，使勁的抽動鼻息，想要吸取點空氣，卻只有這沙蟲體內惡心的惡臭。

“嗯，惡臭？”轉瞬之間，秦鋒心中升起一條狠計：“我就不信這樣你還不死！”雙手松開重刀，扣住被重刀破開的巨大傷口，猶如一條寄生蟲般鉆入體內。

“嗚！”霎時間沙漠裏傳來沈悶的哀鳴。

秦鋒任由沙蟲如何劇烈動作，緊閉雙眼，平息鼻息，靈力運於雙掌，一道道風刃發出，從內部泯滅沙蟲的生機。一雙利爪使勁的撕扯肌肉，脂肪。

噗！

不過片刻終於破開一個大洞，秦鋒順勢落下，身子一扭穩落在地。“終於到內部了嗎？”一手扣住劇烈蠕動的壁腔，另一手燃起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秦鋒忽的皺眉，腳下竟零星的散落著一些未被消化幹凈的鐵器骸骨等遺物，應該是落入了沙蟲的腸胃之中。

“光是破壞這裏恐怕也不能致死，說不定還會將我嘔吐出去。不如向前走走，應該連接著心臟胃囊等致命要害吧？”秦鋒一想到這，急忙搖頭，腳下盡量避開渾黃的液體，就這一點工夫。秦鋒的鞋子便已經開始腐蝕。

然而昏暗的火光下忽的閃過一個聲影。“什麽東西？”秦鋒一驚，下意識的便將火球釋放出。

砰！

熾熱的火球瞬間就將腸壁灼出一個丈寬的創口。

“嗚！”沙蟲哀鳴翻滾。

一時間地動山搖，秦鋒幾乎站立不穩。

嘩。

前方又是傳來一陣流水聲。

是反嘔的胃酸湧來。

水球術！

秦鋒一手緊扣腔壁，只手施法，一時間就連秦鋒自己都感到驚異。二個較為覆雜的法術，幾乎瞬間就完成。

嘶！

水流與胃酸瞬間碰撞，化解了沖勢的同時，又中和了酸性。橢圓的水盾更是護住了秦鋒全身未傷及分毫。

猝然，前方似有人影湧動。“這是什麽？”秦鋒突然驚訝道，卻看見數個人形的怪物，原來方才閃現的身影應該就是這些東西。

“嗚啊！”幾個不著寸縷的人形怪物掙紮著起身，有男有女，除非了渾身沒有任何毛發，竟和人類一模一樣。

“你們是人類嗎？回答我。”若是遇上什麽類似蛔蟲，甚至昆蟲之類的寄生蟲秦鋒都不會覺得驚奇，倒是沒想到這裏會有人類生存。

“嘻嘻，人？”一個女性歪著脖子，扣著牙齒嬉笑著，顛簸的向秦鋒走來。表情神色卻有些瘋癲，應該是瘋了。其他數人也差不多如此。

“唉，算了。給你們一個解脫。”見如此，秦鋒也懶得說什麽。骨刀一揮，一道風刃過去，齊齊削下數顆人頭，接著又是一陣地動山搖。一路上秦鋒接著用火球照明，小心戒備的走著，在解決了十餘個這樣的人之後終於是達到了盡頭。

“撲，撲。”一個狹長的物體規律的跳動，數根粗大的血管連接在上面。“這應該就是心臟吧？”秦鋒猜測道。

“沒錯。”心臟中突然傳來一聲悶聲，一個人臉從心臟上突顯。

秦鋒一驚，這似乎是一個名修士，立刻戒備道：“你是誰！”手中更是祭出一道火球，隨時準備擊向人臉。

“道友別激動。”人臉卻是不慌不忙：“我對道友可是沒有任何敵意，說起來可是道友無故闖我的洞府呢！”

秦鋒一聽，嗤笑一聲說道：“洞府？這裏明明是一只妖獸的體內。”

“呵呵。”人臉也是一笑：“你既然知道這裏是一只妖獸的體內，那你可知道為何你一個煉氣期修士能如此簡單的就將它擊敗。為何這一個明明是一只天厄級的妖獸卻連一個法術都不會，一個天賦神通都沒有？”

“還請明說。”秦鋒一聽，又覺得這人好像暫時對自己沒有敵意，便作揖說道。仔細聽他說說也無妨。

“說來慚愧，數十年前我與人鬥法敗落，受了重傷。又被仇人追殺，機緣巧合遇到這只沙蟲，而這沙蟲在修真界可謂是最為無用的妖獸。渾身上下沒有一塊東西物件可供修真使用，而且生性膽小一遇強敵便遁沙逃竄，極難擊殺，所以又會有哪個修士莫名其妙的來擊殺這種妖獸呢？想到此幹脆便寄居在此體內吸取其生命精華、靈力為我療傷。”

說到此人臉笑著搖了搖頭：“大概是我數十年間無休止的吸噬其生命精華傷了這畜生的靈智，這才讓你得手。不過我真的好奇，你為何要殺這只對你全然無用的妖獸呢？”

秦鋒隨口編了一個謊言說道：“也沒什麽，受一凡人所托而已。”又是問道：“那這裏為何會有人類存在，而且看上去神志不清。”

“哪個啊？”人臉卻是一笑：“只不過是我太過無聊了，有時候想找人聊聊天。所以便救下了一些被這畜生吞噬的凡人。結果那些凡人皆是無法接受在這沙蟲體內生存，整日食用這沙蟲體內未消化幹凈的肉糜，像個寄生蟲一般。無一不是自殺，或就是變作了你看見的那種瘋瘋癲癲的模樣。”

“其實說起來還是挺有趣的。”人臉突然一副沈思的模樣：“有一陣子我在研究人心中的道德，於是我便不管不顧這些人類。等他們自己在這沙蟲壁腔內生存，結果他們便如同貓狗一般肆意媾和，又如同蠱蟲一般胡亂廝殺。最後一個個癲狂致死。”人臉一笑：“人之初，性本善。看來這句話是騙人的呢。”

秦鋒慍怒，呵斥道：“哼，那不過是因為你肆意縱容而已。”

“不，我只是釋放了他們的本心而已。”凸出的人臉猛然向前拉扯，“噗，噗。”雙手破開巨大的心臟，一個赤裸的男性身軀從中破出。

嘶。

大量的血液噴出，差點淹沒了這壁腔。沙蟲又是徒勞掙紮幾下，終於是靜止不動。

“說了這麽半天你還沒有告訴我名字呢。我叫河童，你呢？”河童渾身沾滿了墨綠的鮮血，腥臭無比。只見手中結印，一股水汽從身上擴散將一身汙穢洗凈。露出一個蒼白嬌小的身軀，身體的很多部位還長有不少白色的鱗片。

又是望著秦鋒露齒一笑，竟全是一口尖牙：“可不要把我真的當作河童那種垃圾，不然你可會後悔的。”

秦鋒打量一番，雖是人形卻定然不是人類便道：“你是妖族？”

河童清洗著一身汙穢答道：“自然。”

秦鋒奇道：“那你為何會口吐人言。”

河童一臉戲謔：“人言？你確定你說的是人言嗎！”

秦鋒愕然，卻是一笑：“我是人，說的怎麽不是人言。我看是你自己偷學的人語吧。”

秦鋒一直覺得人與畜生的差別不僅在於有神志，更在與可以詳細的交流，將自己的知識閱歷傳授與後輩，而這介質便是人言。這些生出靈智的妖獸定然是竊取了人族的智慧——語言。

“哈哈哈哈。”河童忽的放聲大笑，連腰都直不起：“虧你還是個修士，連這都不知道。”笑了好長一陣，河童這才道：“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我便告訴你吧。在六千年以前，恰好有幾個大族都出於鼎盛時期，各族的王者皆是野心勃勃，竟發動了持續百年的曠世大戰。其中便有妖族、人族。那場戰爭牽扯了數百個種族，千裏沃土化為澤國，高山被削平，百裏大江化作火海。卻是誰也沒有獲勝。反而因此數百種族後來聚在了一起，各種博學之輩聚在一起，將數百個種族的語言匯聚在一起。去其糠糟，取其精華，創造出了一門通用語言。你竟夜郎自大稱作人族語言！哈哈哈哈。”

“……”秦鋒一臉尬尷，倒也沒嘴硬，反倒作揖道：“受教了。”

“哦？”河童愕然，還以為這家夥會惱羞成怒呢，未想還頗有古人之風：“無妨，無妨。聞道有先後嘛，對了，你都還沒有告訴我你名字呢。”

“我叫秦鋒。”秦鋒再次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河童的身體，這才發覺妖獸的痕跡也沒有太多，並不像奇聞異談裏所形容的那般。忽的想起了半妖這種生物，想來一定是人族與妖族交配後生下的產物。不過考慮到怕是觸怒河童，秦鋒也不敢問出。

何況本是秦鋒就不是這種多事之人，沙蟲已死也不知是算不算通過了考驗。秦鋒已萌生了退意，便作揖說道：“無意闖入道友的洞府，驚擾了道友，實在是抱歉，我這就告辭。”

“等等。”河童忽的一下“溜”到秦鋒身後阻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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