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芒迫近。

極懼之下，少女擡起如玉的手掌作擋。聚氣而成的狂風霎時又結出一道氣盾。

暴虐的情緒再心中肆虐，“殺，殺！”星婭生死不知，秦鋒早已喪失了神志。本能將靈力回溯入雙眼。

熵儀眼，啟。

被直視的劍芒霎時暴增了三倍有餘。

嗡！

風墻破滅，掠過少女的脖子。

“不可能！”還沒說完，鮮血便從脖子溢出。也同時風流消失，少女屍首分離落在了草地上。

至此，秦鋒這才稍微清醒。急忙將半身都結著霜晶的星婭身邊抱起，還好，還有呼吸。關心則亂，甚至無暇顧慮為何如此嚴重的傷勢，星婭都沒致死。

突然眼球抽痛，“呃，我的眼睛。”秦鋒忍不住閉眼，數息後稍微好轉才睜開。眼前一片模糊，就像高度近視一般。

同時，視界那種夢魘縈繞的錯誤感知消退了許多。再低頭望向懷中的星婭，卻也有些看不清楚了。

“大概是剛才大戰中，體內靈力激活湧入眼中，陰差陽錯治愈了一部分眼疾吧。”只是念頭閃過，秦鋒此刻全然無暇猜測。

雖然有些偏差，也算是猜對了一半。後來秦鋒閱歷漸深才知道，之所以感知錯位，就是因為先前那次大戰過度使用熵力，同時在大戰中昏厥過去。一些殘留眼中的熵力沒有被完全釋放，與靈力混合阻塞在了眼球與大腦間的經脈，這便是感知錯位，記憶缺失的緣由。

而今一戰，本能的使出熵儀眼，純粹的靈力沖刷了眼部經脈，卻是將一些阻塞的殘留與靈力混合異化的熵力消融了些許。

不過，歪打正著。秦鋒此時也知道該怎麽做，“只要控制靈力在自己眼部的經脈運轉，自己的錯位感知或許就能得到校正。”

不過當務之急是必須離開。方才的動靜可不小，雖然有廟會放出的煙花掩護。但這峰頂已被方才的火球點燃，恐怕已經有了趕來了。念及此，秦鋒抱著星婭一撇一拐向山下走去。

……

有驚無險，幾乎是剛剛錯開前來查看狀況的山民。等秦鋒抱著星婭回到蜷居的洞穴之時，已經是夜幕三更。

果然，完全沒有超乎秦鋒的預料，在黎明將至時，如此嚴重的傷勢星婭居然醒了。

“牧一，牧一。我們這是在哪裏？”

秦鋒捉著星婭的手安撫道：“別怕，我們回家了。”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瞳力感知錯位校正的偏差，星婭的手實在是過於柔軟潤滑。如果要比喻，就像是沒有鱗片的魚。而視線也過於模糊，星婭完全就是一個光團。

只聽星婭擔憂虛弱地說道：“牧一，你的眼睛。”柔軟的手伸到了眼瞼附近，“奇怪，你的眼睛怎麽……，這不可能……”

“沒關系的。”秦鋒勉強笑了笑，藏在心中許久的疑問還是脫口而出：“星婭，你不是人類對吧。”

下意識地縮回了手，星婭緊張道：“你知道了？”

秦鋒點頭：“我早就知道了。”說話時將星婭的另一只手也捧住：“但是，就這樣吧。不管你是妖、是魔、甚至是鬼。我都不在乎，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夠了。”

虛弱地掙脫秦鋒的手掌，星婭憂郁道：“恐怕我的存在，遠遠超乎你的預料呢。”手指再像秦鋒的眼瞼輕輕撫來，“等到你的視力恢覆了，你就會明白。”

熵儀眼下的視界與正常人的視界哪個才是真實的？

醜與美的界限究竟如何評判？

烹制過的食物難道就真的好吃？生肉血液就一定讓人作嘔？

兩者之間的感官究竟誰是顛倒的？

秦鋒堅定的搖頭：“不，我現在已經不執著於此了。”將手與星婭的手重疊在一起撫著眼上。“我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視界。”

此時依然陷入沈睡假死的姜宙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托大植入秦鋒雙眼的神通，無意之中已經是被秦鋒參悟了熵力桎梏，那曾讓無數上古時期的天才們困阻瘋狂的錯位感知。

而且此刻在秦鋒體內的脊椎，神秘樹妖枯榮種下的分身之根在那大戰開始後，至今已覆蘇，與肉身百骸完全融合，正引導著身軀發生驚人的變化。姜宙植入雙眼的熵力之源，正被融合於細胞之中。

一個姜宙也只是初步掌握，本絕不會傳授的大神通。

另一個則是疑似元嬰期樹妖的天賦神通被莫名覆蘇奪取。

兩個原本完全不可能被掌握的力量，被秦鋒所奪取。也萬幸此時姜宙假死之中，不然若是見到了熵力被秦鋒的肉身偷去，真不知會發生什麽。

星婭並沒有因此感到高興：“是嗎？”但一時也沒勸阻，而是問著更緊要的問題：“對了，先前那兩個修真者呢？”

秦鋒有些糾結道：“殺了。”

就好似以前一起完成了一個精彩的狩獵，星婭讚道：“這樣啊。牧一好厲害呢。可惜我當時都沒有註意到。”

“我殺過很多人。”說著，秦鋒站起了身不讓星婭看見自己的神情，心中默補一句：“但是，這是第一次殺死無辜的好人。”內心壓抑不住泛起的罪惡感，讓人實在有些難受。

又暗自發誓：“但是，為了星婭。我什麽都願意去做。”背對著星婭，秦鋒堅定著雙眼。心中甚至下了決斷，絕不使用靈力解開雙眼的桎梏。

星婭望著秦鋒的背影：“哦？”仿若心有靈犀，似乎感到秦鋒的心情有些低落。掙紮著起身：“牧一，還記得我說過給你要送你禮物嗎？過來。”說話間，扶著墻走到洞穴的一處角落。拾著面上的一堆亂石。

秦鋒急忙走去幫忙：“我來吧。”三兩下翻開，裏面是一把熔灼布滿缺痕的骨刀和一個乾坤袋。

將二者拾起，“呃。”腦袋突然再疼起來。卻是被兩件媒觸般的物品勾起了缺失的回憶。一切的記憶都得以再回溯。

姜宙、熵儀眼、夔龍……

終於明白了為何自己總是每天都能見到張力要往村外跑，必然是研究著這自己這的兵器去了。畢竟這麽大的武器，如果帶到村裏太也實在太可疑了。而且這種東西，對於張力這種潑皮來說，絕對是連家人也是信不過的。

等星婭呼喚好幾聲，但見小手在眼前搖晃，秦鋒才回過神。

“想起什麽了？我就猜到了這些是你的東西。”

“是想起……”說著一頓，秦鋒又問道：“你是從張力那裏搞到這些東西的？那人現在怎麽樣了。”

就像在說稀疏平常的事一般。星婭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我把他抓住問出來後就把他殺了。”

張力這家夥怎麽說也是一個獵人啊，竟然被星婭殺了？秦鋒頓時忍不住細問。

星婭霎時雀躍著像一個渴望表揚的孩子般將過程講過。原來就在那晚星婭不與自己相見的當晚，便跟蹤著張力來到了一個空心的巨樹上。趁機偷襲了張力找到了骨刀，並且在隨後的逼問下，得知還有一個乾坤袋藏在家裏。打聽清楚後，就趁著夜色潛入。

最後，星婭作出一個抹脖子動作調皮伸了伸舌頭道：“當時好險呢。我在床梁下尋找的時候。床上的女人突然醒了，還好我反應快，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勒死。結果弄出的動靜又把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小孩逐一驚醒。不過最後總之險之又險，在沒有驚動其他人之前把他們都殺掉了。”

這天真的表情，就好像一個天真可愛的少女歡聲笑語地折斷著蝴蝶的翅膀，童趣地看著蝴蝶在地上痛苦爬行。

秦鋒竟不知該說些什麽，良久才喃喃道：“你當時直接逃跑了就行了。”

似乎星婭沒有理解人類的思維，搖頭搖糾正道：“不行，那樣太危險了。而且我的存在不能暴露呢。”

秦鋒無言以對。不得不承認，星婭的做法十分正確。

突然來自內心的疲乏感壓來，“好了，現在快睡一會吧。”

星婭有些不明白秦鋒心情為什麽有些低落，是因為自己受傷了嗎？“嗯，放心吧。過幾天我的傷就完全好了。”說著，便回去躺在了草堆上。

秦鋒亦是躺下，不禁嘆了口氣：“這場廟會的煙花，實在有些糟糕呢。”

沒說完，一雙小手就穿過手腕抱來，星婭附耳輕聲道：“不，這是我看過最美的煙花呢。”

秦鋒百感交集，心中一片亂麻：“星婭，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裏。”

“嗯。”背對著，秦鋒並沒有看見星婭面色的痛苦與猶豫，始終強忍著不發出任何異動。喃喃輕語著：對未來日子的美好憧憬，與對世界錯誤認知的常識。

秦鋒當作聖經般貪婪地傾聽著，直至聲音愈來愈輕星婭也終於睡去，亦聽見了外面驟然降下的暴雨。

……

還未等到天明，徹夜未眠的秦鋒便被驚動，洞窟之外窸窣的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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